楔子

    在北方,墨雪帝国以游牧民族为主,他们骁勇善战,不断扩张,一时成了和南方西奉朝势力相当的存在。

    墨雪有一员大将蒯池,原本只是一名寂寂无闻戍卫士兵,他智勇双全,在墨雪帝的赏识下,一路攀升,最终被委以东南一代的兵权,统率十万兵马。

    墨雪帝死后,其子成为新的帝王,他登基后忌惮蒯池.

    蒯池得知自己被新帝盯上后,便打定主意脱离墨雪,以自己势力之下的夫余,乌桓两部为筹码投奔西奉朝。

    西奉朝和墨雪实力相当,这些年里谁都想吞并对方,可是谁也没有吞并谁。眼下墨雪著名的大将前来投奔,西奉朝想着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欣然接受蒯池的投奔,将其两部并入幽州城,封其为幽州王,驻守边境。

    墨雪新帝得知后勃然大怒,昭告天下,率兵征讨!

    而西奉朝也命梦灵王出征,支援蒯池。

    然北方游牧民族,骑兵骁勇善战,锐不可当,西奉节节败退,很快溃不成军,就连梦灵王也惨遭俘虏。

    后墨雪帝主动派出使臣,出使西奉朝议和,并答应释放梦灵王。

    西奉同意,愿与墨雪达成和解。

    墨雪派兵护送梦灵王之际,和蒯池的兵马里应外合,甚至勾结对元麟帝早就心怀不满的郡安王,顺利渡过边城防守,直逼盛京。

    元麟帝这才反应过来,蒯池声势浩大的投奔,是诈降。

    蒯池的兵马很快控制了盛京城外,围堵皇城。

    宫城中有一员大将,在他的指挥下,宫城久攻不下。

    蒯池眼看宫城一时半刻难以攻下,于是大肆集结兵力,释放囚犯,死刑人员,对有军功者大加赏赐。

    允许他们大肆屠杀盛京人员,掠夺财宝,甚至纵火焚烧那些誓死捍卫宫城的将领府邸家眷,手段残忍至极。

    太子麾下有一员大将沈淮,出身士族,又是渔阳郡公聂叡的学生,得他推荐做了太子府的统领。

    太子为解救宫城危机,死马当成活马医,封沈淮为大将军,迎战蒯池。

    沈淮临危受命,带着边境集结的人马,以蒯池围攻宫城的方式,包围蒯池的军队,断了他们的后援和粮草。

    最终蒯池兵败如山倒,死于沈淮刀下。

    等沈淮解了宫城的危机,前去救驾时,才发现宫城里早已经横尸满路,六十八的元麟帝已经坐着身亡,只不过他生前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誓死不降。

    这一战,墨雪举倾国之力,长途跋涉,元气大伤。

    而夫余和乌桓部,趁机联合其他部落,在后方瓜分了墨雪帝国。几番逐鹿征战后,关外以乌桓,夫余,檀渊,墨雪四部实力最强。

    后,西奉朝太子继位,封沈淮为幽州城都护,镇守关外。

    ..传闻蒯池大将死后,他有血亲流落在外.....

    多年以后...

    薄纱缭绕的夜雾中,少女提着一盏琉璃灯,迈着轻颤的步履,疾行在静寂无声的巷子里,身后跟着一个稚嫩的小郎君。

    月光幽幽,映在少女纤瘦的身影上,纱纹长裙随着步子抬起在微风中摇曳,她眉宇间是团浓得化不开的愁容。

    巷子的深处,是一所低矮破旧的茅屋,窗子上透着熹微的光,少女的眼神亮了亮,脚步也快了些。

    半塌的围墙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只有一株老树笼在屋顶,清晰的月光下枝影斑驳。

    少女顾不得许多,撩起裙摆跨了过去,踩在一片枯枝荒草上,脚下飒然作响。

    渐渐近了些,漏着光的薄木门内有阵阵哭声传出,中年男子喝了酒,浑声道:“早也哭,晚也哭,自从买你回来就没有过一天消停日子,老子便宜没占到,运气倒让你哭光了,回回赌钱都输个精光。”

    屋子里妇人啼哭道:“求求你放了我,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我这个做娘的在身边。”

    寒风咧咧,琉璃灯火四散,少女听见这声音,心跳地又急又快,用力地扣着那扇木门。

    男子几碗烈酒下毒,猩红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目光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意乱情迷间扑了上去。

    妇人猛得一惊,慌忙推开他,男子喝的泥醉,手上没有多少力气,恍恍惚惚从床上跌了下去。

    脑门着地,他瞬间清醒了些。

    将人带回来几天了,硬是没上手过,心里本就憋屈,这会情丨欲上身,火烧火燎的。天仙一般的妇人就在眼前,实在忍受不了,站起身子,再次将妇人扑倒,一手扣住她的胳膊,一手半褪着裤子。奈何他个子不高,在妇人死命挣扎下,根本按不住。

    “砰砰砰.....”

    “砰砰砰.....”

    木门一直在响着。

    听着急促的敲门声,男子火气更甚,再拍下去,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薄门板怕是要散架了,顶着气道:“谁呀?”

    少女不答话,疯狂拍门。

    伴随着砰砰敲门声,男子兴致去了大半,憋闷起身,提着裤子,口中燥道:“深更半夜的,谁呀?”他黑沉着脸来到门前,放下门栓。

    刚松了一点缝,少女便急促推门进来,他显些跌倒。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门外凛风阵阵,烛火也跟着荡漾。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她目光急切,似在寻什么。

    这里只有一间房,随处可见的墙壁裂痕,积了灰的蜘蛛网,一股发了霉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坐在床边的妇人,半裸着肩膀,捂着脸在低低呜呜哭泣。

    少女目光睽睽:“萸娘?”

    妇人听见声音轻颤,抬头时,眸中惊愕失色:“华歆?”

    看清是萸娘,华歆只觉得呼吸困难,此时她乌发凌乱散开,胸前衣衫半褪,脸上挂着泪痕,眉眼里尽是屈辱,然而仍旧未能折损她容颜半分。

    萸娘生得好看,娥眉青黛,明眸流盼,眼睛比春日里桃花还要勾人,素日里一袭大红长裙领口微开,肌肤如瓷似雪,一头黑发挽起,簪上一朵芍药花,在烈烈晴日下明媚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那时,华歆感叹世上有这样的美女子。

    小郎君松开她的手,小跑过去:“阿娘。”

    萸娘看着眼前的儿子,慌忙拉上垂在肩头的粗布衣衫,泪水簌簌往下掉,捧着小郎君的脸颊颤巍巍道:“衍儿.....”

    萸娘哭,小郎君也跟着哭。

    中年男子怒叱,从后揪住小郎君的衣领:“哪来的野猴子,谁是你阿娘,给老子滚出去。”

    从一进门,华歆的眼睛里只有萸娘,此时听见声响,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五短身材,面容黝黑,满身市井酒气。

    小郎君摔倒在地。

    萸娘心头一颤,正要去扶一把,被男子扯住衣衫扔回了床,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华歆上前,扶起摔倒的小郎君:“衍儿。”

    中年男子自华歆刚一踏进门,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若不是被萸娘的哭声扰得烦乱,大抵恨不得眼睛长在华歆身上。

    他的目光游离不定,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神色迷离道:“这是哪来的小美人?”

    华歆堆起眉梢,心头一阵不适。

    小郎君拦在她的面前,张开手臂道:“这是我阿姐,你不要过来。”

    中年男子气息浑浊,言语粗鄙道:“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标志的小美人亲自送上门来。”

    萸娘慌忙从床榻上起来,挡在华歆身前,对着她道:“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带着衍儿走。”

    小郎君仰着脑袋道:“阿娘,是阿姐带我过来找你的。”

    萸娘闻言心底酸楚,眼睛里噙着泪水道:“衍儿,跟着阿姐回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好好听阿姐的话,看着你好好的,阿娘就放心了。”

    “不,我要和阿娘在一起。”

    萸娘摸着华衍的脸,眼窝又红又肿,长长的睫羽上挂满了泪珠。她嗓子里堵得很,说不出话来,只抱着他痛哭流涕。

    男子被人挡在身前,心底不悦,直眉瞪眼道:“就知道哭哭哭,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嚎什么丧?”

    萸娘的眼睛里透着怯懦的光芒,双唇紧闭。几日不见,下巴愈发的尖瘦。

    华歆记得小时候,萸娘抱着她赏花,指着面前的红色花朵道:“这是虞美人。”

    那时,萸娘蹲下身子,华歆能摸到她的下巴,她的肌肤柔美如玉,脸上泛着晶莹的光泽,鼻子较之常人高挺,眼睛里藏着星海,桃腮带笑,下巴尖尖。

    “我觉得萸娘的脸比这花还好看。”

    萸娘是个十足十的美人,正因为如此,当华歆看到她被一个猥琐的男人占便宜时,心底没来由的愤怒。

    其实幼年的她并没有那么喜欢萸娘,萸娘只是阿爹的妾室,并非她的亲娘。

    她的亲娘是渔阳郡公聂叡的嫡亲闺女聂舒柔,只不过在她成长的岁月里,萸娘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比聂舒柔还要多。幼年的她还幻想过,自己要是萸娘的女儿多好。

    萸娘不仅长得漂亮,还深得父亲喜爱,对她好得没话说,甚至她常常觉得自己和阿爹还有萸娘才是一家人。

    而常年不出房门的聂氏,仿佛只是摆设一样。

    有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下人去请聂氏的时候,聂氏只淡漠道:“有病请大夫好了,我去做什么。”遂关上门,从未去瞧过她一眼。

    华歆躺在床上,从头到脚疼的冷汗涔涔,阿爹找了上阳谷最好的大夫。那些日日夜夜,疼的死去活来的日子,是萸娘在她的床头,寸步未离。

    迷糊的时候,她会将萸娘当成聂氏,靠在她的腿上,一遍遍唤道:“阿娘,你为什么不要我?”

    萸娘一遍遍为她擦着眼泪,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娘一直在华歆身边,你要快快好起来。”

    她知道说话的人是萸娘,可她贪恋这种母女之情,把萸娘当成聂氏,填补心里那点从未拥有的母女之情。

    从前,她没那么喜欢萸娘,甚至觉得是阿爹纳妾,阿娘生气,才会不要她。

    所以萸娘刚进府的那些日子,她想着法的为难萸娘,让她难堪,踩她衣角,让她跌倒,给她饭里掺沙子,甚至在阿爹去萸娘房里休息时,她总会跟在身后,在房间里坐着,就是不让阿爹跟萸娘睡觉。

    萸娘从来没有半点怨言,掺了饭的沙子她会若无其事吃下去,被华歆踩裙摆跌倒当众出丑时,她会悠悠地站起身,微笑道:“年纪渐长了,路也不会走了。”

    华歆动辄去她房间里坐着,她便不睡,彻夜陪着,甚至在华歆实在熬不住睡着时,还会将华歆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里,华歆由讨厌她,变得发自肺腑的喜欢她。

    曾经她问萸娘,就不讨厌她吗?

    萸娘笑着说:“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会讨厌呢,我把你当做我的孩子。”而后又惶惶道:“妾身僭越了。”

    华歆是嫡小姐,心情好时便会跟她说上两句,心情不好时当着她面摔砸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她疼她,也怕她。

    此时,华歆放下琉璃盏,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扶着萸娘,裹上她胸前的粗布麻衣,咽声道:“萸娘,我们走。”

    中年男子瞧出来了,他们是一伙的,来者不善,哼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她如今的卖身契在我这里呢。”这可是他在人牙子那里一眼相中的美人。

    在华歆的记忆中,萸娘一直都是很体面的,所以替她拍着身上的尘土,即使是粗布麻衣,萸娘穿在身上也是很好看的。

    而后才转过身,看着那个中等身材,黢黑的面孔,定神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萸娘?”

    中年男子长得矮小,站在华歆面前还没有她高,故而抬头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眼睛里透着邪光道:“放过?笑话,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多少钱,我赔给你便是。”

    听到这里,他笑起来:“你这是什么话,我既买了她,是当做我的人。”

    华歆眉眼皓然,声音澄静道:“萸娘是我阿父的人,永远都是。”

    萸娘听到这话整个人微微颤抖着,捂着袖角,失声痛哭。

    男子惊诧道:“这么说,你是萸娘的闺女了。”

    华歆默不作声!

    男子上下打量着她,转动眼睛道:“这么标致的女儿,你放心,我向来宽厚,既能照顾萸娘也能照顾照顾你,至于这个小拖油瓶,也不是不可以留下来。”

    萸娘怒斥着:“鸿行,你是什么东西,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不能折辱华歆。”

    男子笑意更浓,这会整门心思都在华歆身上,“这样不正好吗?你们母子三人不用分离,还能互相照看着。”

    华歆眸底清澈,像璀璨的夜星,却又盛着绝望,她紧紧捏着手心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萸娘?”

    若是从前,这种市井无赖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可能跟他多费一句唇舌。可这里是渔阳郡,不是上阳谷。阿爹过世后,她和萸娘再无依靠。

    中年男子奸笑起来,想了想道:“要不,我放萸娘走,你留下来怎么样?”

    华歆睫羽轻颤,换做从前被人轻薄,早就将他收拾的满地找牙,如今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郎君气不过,上前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男子吃痛,“啊”的一声大叫,暴怒之下,挥着手臂将华衍甩了出去,手臂处赫然鲜血淋漓,连皮肉也绽开不少。

    摔在泥墙上的华衍,又重重跌落在地上,只紧咬着牙关闷哼一声。

    “衍儿。”萸娘颤抖着身子,慌忙上前将华衍抱在怀里。

    男子面上狰狞,耐心显然已经用尽,看着血淋淋地手臂,对着华歆恶狠狠道:“这伤只能用你来偿还了。”

    酣红的脸上嵌着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更衬得他猥琐不堪,醺醉之下步子摇摇欲坠,光是戏谑笑声,就令人发怵。

    他晃着另一只粗粝的手快要挨着华歆时,门外有声音响起,“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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