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兴高采烈地走进屋子,手上提着包裹,一脸得意地对着华澜道:“阿娘,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华澜眉梢轻颦,有些烦躁,“滚,滚,别来烦我。”

    长平也不在意,兴致勃勃打开包裹道:“这可是近日幽州城,妇人之中最流行的抹脸膏了,平日里想买都买不到,都要提前好些日子订。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送给阿娘,儿子一片孝心。”

    他喋喋不休,华澜头疼,不耐烦地抬头斜了他一眼。

    长平蹲下身子堆着笑脸道:“阿娘……儿子求您个事儿。”

    华澜听也没听就拒绝:“不行!”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华澜哼了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没憋什么好屁。”

    “阿娘素日里总不许儿子说脏话,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这般口无遮拦了。我买这些都是给阿娘的,又怎能说儿子憋屁呢。”他嘿嘿笑。

    华澜斜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近日,都护府突然派人来问起华歆的状况。她觉得奇怪,向都护府的人打听,那些人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透露。

    于是,前两日她又派人去了趟都护府,可回来的人说,压根就没见到华歆的身影。

    这时,长平打开盒子道:“阿娘,您先试试好不好用?”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眉头一挑,回过头来。

    长平见状,摸了摸鼻子,嬉笑道:“阿娘,我可不可以去草原玩几天?”

    华澜却问:“这是哪里买的?”

    “方才不是跟阿娘说了吗,幽州城。”长平推了推她,“阿娘还没说可不可以呢?”

    华澜又问:“这东西是新出的?”

    长平点头:“没错,就是最近才出的。我听说一出来就受到很多夫人喜欢,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

    华歆再见到华澜姑母时,她正在院子里帮着韩茹晒药材。

    听见开门的声音,只当韩茹回来了,头也没回道:“今日天气好,我将药材切了片,放在这里晒晒太阳,等干了就能研磨。”

    半晌,身后无人应声,她这才转过身。

    华澜姑母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就站在她的身后。夕阳洒在身上,裹挟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她愣了一瞬。

    见她神色不太对,韩茹移步过来讪讪道:“她说......她说这玉容散是她的方子,若不带她来见你,她就去衙门告咱们。我…才…”

    华歆动了睫羽,搁下手上的白芷,走上前唤了声:“姑母。”

    这次轮到韩茹愣住,目光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

    见她安然无恙,华澜松了口气。随即又冷着一张脸道:“你这是做什么?在都护府日子过不下去,你可以回家来,躲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说话间就来抓她的手腕。

    华歆吃痛,拧着眉头轻“呃”一声。

    华澜连忙松开手,盯着她的手腕蹙眉,有些生气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被他们都护府给欺负了,还不跟我回家去。”

    谢夫人正要上前阻拦,华歆冲她摇头。谢夫人会意,便停了脚步。

    马车上,华澜看着她道:“你受了委屈,大可以来找我,躲在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你也不怕给别人添了麻烦。”随即轻哼了声,“你这性子,随心所欲习惯了,想来也不知道什么是麻烦。”

    华歆默默听着,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

    在她小时候,姑母是很爱美的。有一天,她进了姑母的房间,发现姑母正在捯饬些瓶瓶罐罐,便上前瞧了瞧。“姑母脸上画的是什么?”

    “这是胭脂。”

    姑母还给她画了一个大人妆。

    后来她无聊的时候也喜欢研制一些香膏水粉,偶尔姑母还会过来指导一下。

    到了陵桑府邸,华澜给她安排了上房,“踏踏实实在这里住下,别的事不用你操心。”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华歆四处打量了一番,卧房布置得精巧。她指尖划过梳妆台,随后躺在拔步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长平兴冲冲地跑进来:“表姐,真的是你!我只当阿娘骗我呢。”

    华歆坐起身,盘腿坐着笑:“你和小时候比,变化真大,若是突然大街上遇见,我指定认不出来,上次见面我都没好意思说。”

    长平:“我上次也有好多话没跟表姐说呢。阿娘说,表姐这次来,就不走了,是不是真的?”

    华歆“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笑道:“你要是嫌我烦,可以早些说。”

    长平急声道:“我怎么会觉得表姐烦,我开心还来不及。”

    华歆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长平:“这点和小时候比,倒没怎么变。”

    长平嘿笑了两声。

    后园,白墙黛瓦下,数尺高的青竹冲天而立。

    长平朝穆都道:“我本来是要去草原找你的,刚好有别的事绊住,没想到你倒先来找我了。”

    穆都笑着:“就是你没来,我才决定来这里找你的。”

    长平拍了他的肩膀,提议道:“好些日子不见,咱们比试比试如何。”

    穆都欣然答应:“好啊。”

    长平随即在院子里取了两把长枪来,“接着!”

    穆都一跃而起,稳稳接住长枪。

    院子里两柄长枪互相挥舞,仿佛两条银龙在翻腾。

    长平动作矫健,招式有力,挥着长枪过去道:“没想到你们草原人,枪也耍得这么好。”

    穆都将枪横于胸前,挡了他一招道:“我们草原又不是什么山沟沟,自然也有会耍枪的。”

    长平又挥着枪过去,这次比方才多了几分力。“枪跟枪是不一样的。”

    穆都闪身避开,笑道:“看来今日我得好好领教一下你的枪法了。”

    两人你来我往,招式紧凑,一时间难分高下。

    华歆从月亮门穿过,听见打斗声,顿下脚步,恰好看到眼前的一幕。

    此时,长平也看到了华歆,收了枪道:“表姐。”

    转眼二人便到了跟前。

    “表姐,你来得正好,这是我的好朋友穆都。”长平热情地向她介绍着。

    华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从穆都方才的身手和气度来看,不像寻常之人。

    她移开眼:“我正要去给姑父请安,路过这。见你们枪法耍得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长平笑道:“父亲在书房。”

    华歆点头,便一路往书房去。刚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怎么把她弄来了,也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

    华澜道:“商量什么,我接她来就来了。”

    “你知不知道,她如今是都护府的人。前两日,都护府还派人来问,焉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贸然接她来府上,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是嫌我这头上的官帽戴得太稳了?何况还有大哥三哥那边,他们要是知道华歆在咱们府上,能轻易饶了咱们吗?”

    华澜道:“你怕什么,你怕什么啊。不是还没出事吗,将你吓成这个样子?”

    “好好,非要等着出了什么事,你再后悔来得及吗?你做事,是一点点也不替我们王家人着想。你要不好意思去让她走,我去说,我们王家可不做冤大头,被她给害了。”

    “你敢!”华澜带着怒意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王家,只有你那哥哥。过了半辈子,我还不如那个死了的人在你心里重要。”

    “你胡说八道什么?”华澜的语气听着更严厉了些。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她要是赖着不走,我给她轰走。”

    华澜扯着嗓子:“王正泰,四年前你不让我接她回来,怕得罪大哥,三哥。如今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你还不允许我带她回来,你就这么心狠意狠?”

    “我心狠意狠,你大哥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何况咱们犯得着为了她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人,咱们王家的利益就这么不管不顾。”

    华澜捏着帕子,下了决心道:“好,王正泰,你要是敢将华歆送走,咱们就和离,这日子不过了。”

    他气得手抖:“你……和离就和离,咱们王家不能让别人给害了。”

    华歆站在门外,脸色苍白,默默转身朝别处走去。

    长廊上,华澜抬手就要去打长平:“欠打啊你,你几时将人领到家里来了?”

    长平闪开,那巴掌没落在他身上,闷着嗓音道:“阿娘不让我去草原,所以他只能来找我了。”

    华澜道:“你爹是缩头乌龟,你倒是贼大胆。要是传出去,让外人知道你跟他来往,别说你的人头,就是你们王家所有的人头加在一块也不够砍的。”

    长平争辩:“穆都,跟那些草原人不一样。”

    华澜:“他跟别人一不一样,我没兴趣。我只知道,你们王家人脖子上只长一个脑袋。”

    长平:“难道阿娘不是我们王家人?为何总说这样的话?”

    华澜道:“我姓华,不姓王。”

    长平道:“那还不是一样。真不理解阿娘怎么总说跟我们不是一家人,就算阿爹再怎么样,难道我不是您儿子?”

    华澜没好气道:“你是你爹的儿子。”

    长平:“……”

    华澜四处张望,“看见你表姐了吗?”从晌午过后,她就没瞧见华歆的身影。

    长平道:“那会她说去给父亲请安,然后我也没有见到了。”

    华澜听后皱了皱眉,转身去了华歆的卧房。推门进去时,只看见桌子上留了几行字。

    她心口一沉,道:“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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