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霏按时到前院上课,她拿出了昨日下午边梳理边绘成的医学理论思维导图,满满一大张纸,不仅毫无遗漏,还直观详实,将从医多年的王太医都震住了。

    “敢问郡主,怎会想出用这样的方式来记述呢?”王太医命跟来伺候的如意和另一个奉茶的小丫头将这一大张纸展开挂到墙上,转而问起绘出这张图的正主。

    楚霏闻言反倒略感奇怪,她反问道:“医理之中的阴阳五行、脏腑症候本就是相互联系的,这样描绘出来不是更易融会贯通?师父,难道这方法不好?”

    “不,很好,郡主的方法十分好。”王太医连忙摇头,捋着胡子看向墙上的图,“虽一样是文字描述,但郡主此图可比寸余厚的医典更容易学习记忆。”

    楚霏亦偏头看向那张图,昨日她梳理上午的学习内容时,很自然地就将王太医讲得和她之前看过的医理边梳理边绘成了这张图,她只是觉得这样更有学习效率罢了。

    “郡主思辨之能远超他人,臣自叹弗如啊!”王太医恢复了笑呵呵的模样,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道,“郡主,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让臣将此图誊抄一份?”

    “为何?”

    “家中子弟多有学医者,若有此图,想必他们学医将事半功倍。”

    楚霏闻言表示理解,看了眼旁边侍奉的如意:“去府中寻个识字的来,将此图给师父誊抄一份。”语罢,她又看向王太医,“师父,若是此图有助于他人学医,不妨归整好了公之于众吧。”

    “郡主仁爱,臣替天下学医之人拜谢郡主了!”王太医端正行礼拜谢。

    自古以来,医者属于士农工商之中的“工”,地位仅比商人高一线,而医者多敝帚自珍,不愿将自家医术外传,他王家医术同样是祖辈数代传承而来。自他就职于太医院后,在家族中多少有了些话语权,便说服家族广开医馆、对外收徒,可惜至今才区区十数年,教出的大夫对于大祁而言,仍是太少太少了。

    王太医也不是没有联系同为医者的其他家族广传医术,可响应者不过寥寥,即便愿意对外收徒的,教导时也不愿倾囊相授,总觉得“教会徒弟就会饿死师父”,着实让他遗憾失落不已,不免忧虑日后医术传承会否渐渐没落断绝。

    相比起其他医者,经过这十数年的摸索,他王家大体有了一套成熟的教徒方式,在如今的大祁,他敢说论起教导医者的方式,再没有比他王家更好的了。

    可今日见到的这张图,仍是让他耳目一新,才发现还有更好的教徒方式。

    “师父折煞弟子了,不过一张图,不值得什么。”楚霏赶忙起身扶了王太医起来,有些无奈道,“我们师徒何分彼此?师父觉得有用,尽管拿去好了。”

    王太医再次谢过,待情绪缓和平稳了,方能敛神讲授今日的课程。

    一连五日,楚霏早上上课、下午自学,就算有一日天色骤变下了场大雨,文瑾都担心她又会病倒,为此一连叮嘱了平安、如意等人几回,没想到次日她照旧按时起身,并无任何不适,白日上课时还精神奕奕、十分专注。

    至此,文瑾才彻底相信这个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的女儿,是真的养好了。

    第六日起,楚霏的上课时间调整了,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晚间再自学一个时辰,全天都安排满了。

    文瑾起初还觉得她会累着,却不料她自己适应得很好,反倒精神越来越好,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规律的作息、少食多餐的饮食,都对楚霏的身体好转起到了加成作用。

    转眼间,这样充实的日子就过了两旬,勇毅侯宋恒及世子宋瑾玉该回来了。

    得到父兄已抵祁都外十里的消息时,楚霏就在文瑾身边,因父兄归来,她今日特地向王太医请假停课一天,她能感受到原身共情给她的情绪,期待、思念、激动,还夹杂着情怯和不安,这还是那日见过皇舅舅后,再次感受到这样丰富起伏的情绪。

    “元元,你爹爹和哥哥要回来了,他们必然想念极了你!”文瑾抚摸着身边女儿的头顶,脸上满是笑容,可眼底却浮动着水色,显然,她也十分想念丈夫和儿子。

    “我们要去迎接父亲和哥哥吗?”楚霏依偎在文瑾怀中,仰头问道。

    “不必了,他们应要先去宫中见过你皇舅舅,至少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呢!”

    “那我们要准备些他们爱吃的膳食和换洗的衣物用品吧!”

    文瑾闻言笑了,搂了搂乖巧的女儿。

    “郡主体贴侯爷和世子呢,待侯爷和世子归家知晓了,定要欢喜极了。”旁边侍奉的嬷嬷笑着说了一句,紧接着又道,“殿下昨日就命人准备好了,郡主尽管宽心。”

    楚霏闻言冲这嬷嬷点了点头,态度较为尊敬,因为这位乃是公主娘亲的奶嬷嬷,姓钟,原是她外祖母身边的侍女,后来嫁人生子,恰逢公主娘亲出生,便又当了她的奶嬷嬷,一路护着公主娘亲长大成人、嫁人生子,感情极为深厚。

    因着文瑾的推测,长公主府上下虽因勇毅侯父子归来而满是喜悦,却并未急迫地迎接主子,熟料就在大半个时辰后,喧闹声一路从大门传到了后院。

    “娘亲,元元,我们回来了!”清朗的少年声音遥遥传来,盈满了急切和欣喜。

    文瑾忙从榻上起身,仿佛不敢相信般,求证地看向钟嬷嬷:“是……是瑾儿的声音?”

    “正是呢,殿下,是世子在唤您和郡主呢!”钟嬷嬷抹了抹眼角,亦难掩激动之情。

    “瑾儿!”文瑾忙拉着楚霏朝门外奔去。

    院门口,一个身着玄衣乌甲的少年跑进来,发髻歪着,脸侧垂着几缕松散的发丝,俊秀的脸轮廓已见棱角,只是从头到脚都显得灰扑扑的,所谓“风尘仆仆”不外如是。

    “娘亲,元元,我回来了!”少年大步近前,利落地跪地行礼,一双眼睛盈亮有神,仰头看着文瑾时流露出明显的思念和依恋,看向楚霏时则满是喜爱疼惜。

    “好好,我儿平安归来,为娘……为娘……高兴极了!”文瑾泪染双眸,俯身将跪在身前的儿子搂在怀中,一时激动地哽咽难言。

    宋瑾玉也激动,但比起文瑾又克制得多,他靠在母亲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儿子知道娘亲在家多有担忧,如今亲眼见到儿子安好,娘亲便可放心了。”

    楚霏仔细体会着共情来的情绪,同时打量这位兄长,见他虽是少年模样,身板却极为硬朗,眉眼间有公主娘亲的影子,只是肤色过于黝黑,想是边疆日晒雨淋所致。

    “元元,想念哥哥吗?”母子俩情绪略缓后,宋瑾玉边起身边扶着文瑾,下意识流露出保护姿态,这时他又看向出征前仍病弱至极的妹妹。

    秀雅精致的面庞不再苍白干瘦,绑了两个小髻的头发不再枯黄稀疏,身量也高了些,没有从前那么羸弱单薄了。宋瑾玉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嫩黄色裙衫的小姑娘,虽然才有他腰腹那么高,但已能窥到几年后的亭亭之态。

    “娘亲,元元真的大好了?”宋瑾玉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他将文瑾交由侍女扶着,大步到了楚霏面前,双臂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唔,是比之前沉手了,看来真长肉了。”

    文瑾被逗笑了,院中伺候的侍女侍从皆忍俊不禁。

    “哥哥,你先放我下来!”楚霏自好转后已不再让人抱了,乍然被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抱起来,感觉又别扭又奇怪,虽然他们的身形对比确实像是成年人和幼儿。

    “之前本打算去信告诉你们的,又听陛下说你们快要回来了,想着送信怕是要和你们走岔了,便不曾再写。”文瑾在旁解释道,“如今归家亲眼见了更好,元元她,确实康健了。”

    “我家元元真厉害!”宋瑾玉夸赞道,说着便抱了楚霏转起圈来,显然对她好起来十分高兴。

    这时,院门口又有人进来,院中的侍女侍从们纷纷行礼问安:“侯爷金安!”

    “成什么样子,还不快把你妹妹放下!”院门口站着的男人同样一身玄衣乌甲,瞧着风尘仆仆的模样,可侥是如此,也能看出他长得气宇轩昂,此时肃了眼盯着宋瑾玉,颇有些压迫感。

    这就是勇毅侯宋恒了。

    “爹爹,你看元元她大好了!”宋瑾玉不仅不放下,还抱着楚霏几步迎上去,一副献宝的模样。

    “元元,爹爹回来了!”身高七尺有余的宋恒快走两步,伸手从宋瑾玉那里接过了楚霏,极为自然地将她抱起来,同样晒黑的面庞露出慈爱的笑容,方才还肃着的眼睛顿时柔和了,目光暖暖地笼着她。

    楚霏再次共情到了原身的情绪,崇拜、敬爱、思念,以及无限的亲近欢喜,她顺从情绪,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颈,贴到了他的颈窝轻蹭,不禁软软唤道:“爹爹,我好想你!”

    “哎,爹爹亦想你!”宋恒抱着女儿的胳膊想用力又怕弄疼了她,娇软的闺女如此依恋他,让他满心酸软满足,漫溢的父爱一时汹涌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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