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京都指挥使周煜沉疴难起,朕派了御医前去也未能救回,着实令人惋惜。”元熙帝说起病故的臣子,叹了两声“可惜”,“好在两位京都指挥副使得用,祁都防务才一切如常。”

    文瑾回忆了下月余前,那段日子她着凉病了,紧接着女儿也病了,她便没怎么关心旁的事,只依稀记得下面人禀报过祁都谁家办过丧事。

    周煜此人,她并不陌生。说起来这人还是外祖家的,按辈分算,与她母后同辈,可称一声堂舅,只因母后薨逝时她和陛下还年幼,一直深居宫中小心长大,故而与外祖家联系甚少,自然就没那么亲近了。

    “巽安,你之品性朕悉知,这祁都防务有多重要,不必朕多言你也清楚,交托给你,朕心安矣!”元熙帝言辞切切,表露出了十二万分的信任。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宋恒这次直接一撩袍子跪下了,对这个安排,他心中是十分感激的,也深知元熙帝这安排的用意。

    他先前领军抵御羌人,领的是镇西将军一职,乃正三品,如今回京述职,自然要重新任命职务。

    京都指挥使负责戍卫祁都,是保卫京都及皇宫的重要兵力,但凡能任此职的,莫不是陛下信重之人,就如前不久病逝的周煜周大人一般,出身陛下外祖周家,是最不可能危及陛下的臣子之一。

    至于他,陛下既念着年少时的伴读之谊,也是看在他是长公主驸马的份上,才会让他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任他为京都指挥使,陛下便是将身家性命交托给了他,这份倚重……他唯有竭尽全力方能不负所托。

    “好了,起来吧!”元熙帝见不得他这般,催促道。

    宋恒闻言起身落座,缓了须臾,神色才恢复如常。

    正事说完了,元熙帝笑容加深了些,偏头看向文瑾:“皇姐,我如此安排,可算是让你安心了吧?日后不必与他们父子聚少离多,心里欢喜吗?”

    文瑾笑着横了眼明显带有打趣意味的元熙帝,又眸光温柔地看了眼宋恒父子,这才面向他回话:“他们是我的夫君和儿子,但更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尽忠职守乃是本分,即便往年聚少离多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番话,元熙帝的笑容顿住了,往常这样的话他听多了,但从未想过会从皇姐这里听到。

    坐在他怀中的楚霏都能感到,自家这位皇舅舅似是僵住了,她的敏锐让她判断出,并非他听不得这样的话,而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出自公主娘亲。

    文瑾微微躬身一礼,再抬头时,眼神明亮、笑容欢喜:“不过,如今他们都能在祁都任职,我心中确实欢喜得很,赶明儿定要去隆恩寺多拜拜还愿,真不枉我时常祈祷呢!”

    元熙帝哼笑一声,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还自顾自端着姿势坐正了:“皇姐与其去谢隆恩寺的佛像,还不如来谢谢我这个真神呢,要知道这任命可是我拟的!”

    文瑾这回没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掩唇一笑从善如流应了:“那陛下说说,想要个什么谢礼?先说好,得是我能做到的才行,不然陛下狮子大张口,我可要麻爪了!”

    元熙帝眼睛一转,目光触及怀中坐着的女娃,他们说了这半天话,也不见她不耐烦,乖巧得让人心疼,他揽着女娃的手紧了紧,有了主意:“知道皇姐素来节省,我也不要什么奇珍异宝了,就把元元留在宫里住些日子,陪陪我就好。”

    这话一出,宋瑾玉不禁心中一紧,余光瞥向宋恒,却见自家父亲泰然自若,仿佛没听见一样淡定得很。

    这时文瑾开口了,她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问元元才行。”

    元熙帝闻言看向怀中女娃,放柔了声音问道:“元元,舅舅住在这么大的宫殿里,平日行动起卧都只有一个人,可怜极了,你愿意住到宫里陪陪舅舅吗?也不多住,十天半月就行了,舅舅不贪多的!”

    宋恒眉梢隐晦地抽了抽,宋瑾玉差点没崩住表情,就连文瑾,都没忍住往旁边送了个“惊叹”的眼神,显然,元熙帝这手可怜装的,着实有点突破他日常行事的下限。

    他们都想问问,元熙帝如此说,置皇后及后宫嫔妃、时常奏请事宜的大臣们,还有那满皇宫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于何地?

    楚霏敏锐感知到了自家父亲、兄长和母亲此刻的心情,她仰头看向抱着她的青年皇帝,蹙了蹙淡色的眉,边思索边道:“昨日爹爹说,明后两日要去国公府给祖父请安,皇舅舅可能等得?待我去国公府请安后,再进宫小住陪陪皇舅舅?”

    元熙帝听她罗列得清楚,还排了先后,不禁乐不可支,笑道:“那若是护国公也很喜欢元元,想留元元住些天怎么办?”

    楚霏为难地想了想,回道:“祖父辈分大,书里说要尊老的,那……要不我陪祖父住些天后再进宫陪皇舅舅?”

    元熙帝抬头看了眼宋恒,对让楚霏去护国公府请安一事,他并没有意见,毕竟这孩子姓宋,是记在护国公一脉族谱上的,先前常年病弱,不去护国公府还说得过去,如今身子好了再不去,就该受人非议了。

    他是真心喜欢皇姐的孩子,自然不会做于孩子不利之事。

    “皇舅舅知道元元是个孝顺的孩子,那……那好吧,就依元元的,不过,元元可要说话算话,别忘了答应要进宫小住好生陪陪皇舅舅的。”元熙帝故作失落地勉强应了,末了还装了把可怜。

    这模样看得另外三人好生牙酸,宋瑾玉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小时候也没见皇舅舅这样过啊!

    “皇舅舅放心,我记得牢牢呢!”楚霏伸手抚了抚元熙帝的肩膀,充满了安慰之意。

    宋恒和文瑾见女儿如此,没忍住被逗得笑了笑。

    “元元最乖了!”元熙帝伸手摸了摸楚霏的后脑门,神情愉悦地看向文瑾,“皇姐,我与元元说好了!”

    “听到了,那回头陛下记得来接她。”文瑾应道。

    “嗯,”元熙帝点了下头,接着看了眼宋瑾玉,问,“瑾玉今年也十五了吧,皇姐可相看了人家?想选谁做儿媳妇,我可以赐婚。”

    “皇舅舅~!”宋瑾玉面色微红地唤了一声,“噌”得起身近前,微微躬身做恭敬状,将楚霏一把捞起,“我带元元去外面转转,她怕是闷得慌了!”

    暖阁内三个大人会心一笑,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便任由他抱着妹妹出去了。

    “近两年我也关注过数位贵女,只是并未定下合适的。”文瑾提起此事,就有些头疼,面上也露了些神色。

    元熙帝见此又问宋恒:“巽安可有人选?”

    “先前在边关,倒有位参将之女,性子疏阔豁达,瞧着不错。”宋恒说完又摇头一叹,“若瑾玉一直驻守边关还行,如今既已在京中任职,便不合适了。”

    宋恒真看中了那参将之女做长媳?并不是,只是想由此表明,他只盼家中和睦,并无争取权势之心。身为长公主的驸马,这身份自然比寻常勋贵尊贵些,而他又在朝中担任实职,那行事必要谨慎万分,这才是长久之道。

    儿女婚事是大事,他绝不可能一个人做主,哪怕看中了什么人,也定会与妻子商量,万不会草率决定。

    这一点文瑾心知肚明,故而,宋恒说这番话时,她并无任何异色。

    “参将之女?那不行,身份太低了,配不上瑾玉。”元熙帝立即否决了,“瑾玉好歹是勇毅侯世子,娶妻必要选个四角俱全的才行。”

    文瑾闻言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道:“陛下莫不是有个好人选?”

    先前提及了赐婚,接着又主动问起宋瑾玉的婚事,文瑾难免有此推测。

    “倒也没有,只是近来考量过几家姑娘,今日见到瑾玉,便想着问问皇姐。”元熙帝如此回道。

    文瑾点头表示了解,话虽如此说,但她已经明白,儿子的婚事,元熙帝确实上心了,还为此圈出了几个人选,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没有选择余地,才会跟她这般说。

    “那不知陛下考量的是哪几家姑娘?”宋恒接过了话头,面带笑容仿佛松了口气,“臣还想着述职后,与殿下好生说说此事,届时免不了办场赏花会,如今有陛下掌眼,倒是不必折腾了。”

    “你这当爹的真会躲懒!”元熙帝笑着点点他,并不觉得此事费神,反而很希望揽下这事,“勋贵家的姑娘两人,文官家的姑娘三人,武将家的姑娘一人,品貌性情都不错,只不知本人实际情况如何。”

    文瑾面露疑色:“陛下该不会把选妃名单中的姑娘挑出来了吧?”

    “我哪会如此不靠谱?”元熙帝瞥她一眼,为了保持帝王的优雅,忍住没有送白眼。

    “那就好,”文瑾深感庆幸,“我可不愿堵了人家一心上进的路。”

    “皇姐才不着调呢,这是什么话?我就是路啊?”元熙帝哼道。

    能上选妃名单的姑娘,自然是想要进宫睡皇帝的,即便本人不是,那家族也肯定是,而元熙帝就是他们的目标。

    “是我不对,说错话了。”文瑾积极认错。

    宋恒见他们姐弟俩拌嘴,眼底不禁流露出些怀念之色,在陛下还是太子时,他们姐弟俩时常如此,如今纵然有了尊卑,他的妻子也时时记着这一点,可有时候难免还是会忘记。

    其实,他心里清楚,陛下一直期盼着能和相依为命的姐姐一如既往的,只是……他的妻子总是顾虑太多,又自幼小心翼翼惯了。

    “我且大方原谅你一回,回头可别忘了给我把赔礼送来!”元熙帝眼中含笑,姿态却仍放得高。

    “知道了知道了!”文瑾无奈地应了,又催促道,“快把名单给我,我再一一看看。”

    “去跟王春要吧,名单画像都在他那儿。”元熙帝没有卖关子,还好心补充,“今日晚宴他们都会到场,届时皇姐仔细瞧就是了。”

    文瑾听此,立马起身出了暖阁,去找王春要名单和画像。

    而元熙帝和宋恒,则说起了边关见闻,你问我答的,倒真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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