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的郡主（42）
倏忽大半月过去，羌族使团即将抵达的消息传遍了祁都。鸿胪寺早已将接待事宜安排妥当，只等使团进入祁都后教授接见礼仪了。
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与楚霏这个小郡主无甚相干，所以，她还是照常上课学医，颇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相比起她来，她周围的人就不那么轻松了，哪怕是宋瑾玉都忙得脚不沾地，御前值守是一方面，元熙帝还时不时让他跑腿传话送东西，竟是比领命加强祁都守卫的宋恒还忙，别说楚霏好些天见不着他，就连家都有几天没回过了。
文瑾在公府望眼欲穿，可夫君、儿子、女儿一个个都不在跟前，也只能在大嫂姜氏跟前抱怨一二，时不时去她院中转转。
可姜氏也忙啊，她管着公府一大家子的事，宗族里时不时还有找上门的，就算有儿媳卢氏帮衬，这里里外外也多是要寻她拿主意的，哪有闲工夫陪人聊天？
“殿下还是早日娶个儿媳妇进门，不仅有人陪着解闷，还能帮衬着打理事务，如此岂不两全其美？”姜氏笑着建议。
文瑾一叹：“说得容易，可哪那么容易定下啊！”
话虽如此，但她到底是上了心，一回三房的院子，便叫人把这段日子查访的消息送来，想再看看圈定的那三位儿媳人选怎么样。
距离上次赏花会也有些日子了，想来派去查访的人该是查得差不多了。
“殿下，眼看着要接待羌族使团，宫里怕是也正忙乱着，您不妨跟陛下说一声，把郡主接回家来住吧！”钟嬷嬷看得出自家公主是待着寂寞了，她这位主子啊，打小不是享乐的性子，夫君儿女一不在跟前，又没个消遣的爱好，可不就无聊了？
“听闻元元住进宫后，陛下和皇后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文瑾笑道。
“是啊，这大半月来，陛下一有闲暇就与皇后娘娘在一处，今儿游湖明儿登高的，听说还去骑马了，皇后娘娘不太会，陛下手把手给教呢！”钟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看这情形，说不得宫里很快就有喜事了。”
所谓的“喜事”就是皇嗣了，这也是文瑾想念女儿却没说要接她回来的原因。
能够促进帝后关系和谐，自然是好事一桩，就算她和皇后的关系不算很亲密，可嫡出皇子或公主却是她期盼的。
“就陛下那点骑术，也敢拿出来教人？”文瑾没忍住嘲笑自家皇弟，“从前学的时候，他骑马骑得还没我好呢！”
“殿下自来聪颖非常，连侯爷都赞过您的骑术，”芳菲在旁称赞，“殿下，不如传话下去，让人准备马匹，您骑马去城外走走？”
芳菲有此提议，也是和钟嬷嬷一样，看出自家公主无聊了。
文瑾毫不犹豫地摇头：“骑马就算了，羌族使团将至，这档口还是莫要折腾了。”
钟嬷嬷和芳菲不再劝她，因知晓她谨慎的性子，哪怕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肆意些也无妨，可性情使然，凡是可能造成不便的事，她一律都不会做。
其实能有什么影响呢？区区一个羌族使团，还是战败方，此次来祁都，说好听点是“访问”，实则就是来求和的，难不成一个手下败将还能来挑大祁的刺？
主仆三人说话间，有人送来了查访资料。
文瑾一页页翻着看了，她看过后又转手给了钟嬷嬷和芳菲，两人都是识字的，平日可不仅仅干点贴身伺候的活儿，各管着一摊子事、一大堆人，可谓是她的左右手，个顶个的重要。
“啧啧，这肃平伯家的三姑娘打小怕是过得可怜，没想到肃平伯夫人竟是这样的，这还是她亲生的姑娘，怎的忽视至此？”钟嬷嬷摇头感叹，满脸都写着“没想到”。
“殿下，肃平伯夫人不是出身书香世家？”芳菲也诧异得很。
平常只听闻勋贵人家后宅规矩松散，什么主母整治偏房、苛待庶出的，但这也是对非亲生的孩子啊，谁想到书香世家出身的当家主母，待亲生的女儿也会忽视到底呢？
“倒也谈不上可怜，衣食无忧、所用齐备，如何都不到可怜的地步。”文瑾反倒不怎么惊讶，她幼时在母后薨逝前后那段日子，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但同为嫡出姐妹，这肃平伯府的四姑娘吃穿用度却比姐姐强出许多，这查到的消息里也说了，他家的大小姐、二小姐未出嫁前，与四小姐待遇相差无几，一家子姐妹偏生区别相待这一个，是何道理呢？”钟嬷嬷仍想不通，不住地摇着头，“殿下，这位肃平伯夫人心眼不大好啊！”
“不过，这位三姑娘能在被偏待的情况下长成不骄不躁的样子，想来品性是十分好了。”芳菲夸赞道，跟在长公主身边，她见过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什么样性情的都有，但这般品格的的确少见。
文瑾含笑赞许：“说的正是，这位姑娘的确心性出众。”
“殿下，我看资料里那赵家的小姐也不错，虽受长辈宠爱，却未养成骄纵的性子，还懂得照顾人，心地也善良，七夕节时还帮着救过吴大人家的小姐，面对敢当街掳人的贼人不曾畏惧，这胆色在闺阁小姐中可属翘楚。”钟嬷嬷提起另一位，赞美不绝于口。
“要不是咱们郡主提及，殿下可要错过这位赵小姐了。”
提起女儿，文瑾笑意加深：“说得很是，这位赵小姐确实不错。”
“倒是这吏部考功司郎中陈大人的侄女儿，这位小姐着实出人意料，私底下竟是个狭隘小气的性子。”钟嬷嬷有些唏嘘。
“大抵是养在伯父跟前的缘故？”芳菲猜测，按资料里说，这位小姐明着温和大方、与人为善，实则时常欺负伯父家的堂姐妹，与伯父家的嫡出姑娘争首饰衣裳，拿伯父家庶出姑娘当丫鬟使，动辄辱骂鄙夷，都成这位陈大人家的一霸了。
“陈大人的夫人应是知晓这些的，但陈大人八成不知，或是知晓了也纵容了。”文瑾蹙了下眉，显然资料中这位姑娘的做派让她很是不喜。
“这是为何？委屈自家姑娘，偏纵着侄女儿？”芳菲难以理解。
钟嬷嬷若有所思，像是回忆着什么：“这陈大人的弟弟在地方任职，好像是……怀安知府？”
“怀安府的知府？那可是大府的主官啊！”
大祁幅员辽阔，全国共有一百三十余府，朝廷根据人口、耕地、税收等多寡将其分为大府、中府、小府三等，同是知府一职，任大府和任小府当然区别很大，这可不仅仅是俸禄多少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权力地位大小、辖区政务难易等差别。
文瑾面露了然：“怀安府的知府确是地方大员，论品级属于正四品，比吏部考功司郎中品级高两级呢！”
做弟弟的官做的比当哥哥的大，做伯父的就算是长辈，也的确不敢怎么管教侄女儿。
“把这个陈氏划了。”文瑾抬眼示意，顿了顿又道，“派人给大嫂也说一声，免得在这陈氏身上浪费时间。”
公府也在相看适龄姑娘，她既然知道这姑娘的真实情况，合该给提个醒，省得一个不巧，这姑娘日后还要到她眼前来晃。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传话。”芳菲应声退下。
钟嬷嬷暗叹一声，自家公主最不喜欢这等脾性不佳的姑娘了，虽说这位陈小姐只是窝里横，怎么着也比那些会阴谋算计人的好些，若好生管教未尝不能把性子掰回来，但有更好的选择在跟前，又何必费那功夫呢？
“殿下，另两位小姐您打算选哪个啊？”她帮着收拢那些资料，稍后需得盯着销毁了，这等涉及他人家事的内容，自是不能流出去的。
文瑾放松姿态靠着，轻笑道：“这就不是我的事了，待瑾玉回来，让他自个儿选吧。”
作为母亲，她可以帮着把关性情、人品这些，至于喜欢不喜欢，还得看儿子自己。
“您觉得世子会选哪个？”
“先前元元说，她哥哥喜欢温柔大方又不失风趣，还能独当一面的姑娘，我瞧着这两位姑娘都满足‘温柔大方、独当一面’的要求，至于不失风趣……那就不清楚了。”
“这可不容易，想看出人家姑娘风趣不风趣，就得相处交谈啊！”
“的确不好办，总不能把两个姑娘分别约出来与他见面吧？那会坏了人家姑娘名声的。”文瑾蹙眉。
钟嬷嬷笑了：“殿下，要不让世子和郡主商量商量？”
男子与人家姑娘相处肯定不行，但姑娘和姑娘可以啊！
“这般也行，那让他们兄妹俩商量去吧！”
文瑾若有所思，这也不失为接回女儿的一个理由，这么长时间不见，她确实很想念女儿，只是顾虑着改善帝后关系，一直强忍着没向宫里提出来。
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与楚霏这个小郡主无甚相干，所以，她还是照常上课学医，颇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相比起她来，她周围的人就不那么轻松了，哪怕是宋瑾玉都忙得脚不沾地，御前值守是一方面，元熙帝还时不时让他跑腿传话送东西，竟是比领命加强祁都守卫的宋恒还忙，别说楚霏好些天见不着他，就连家都有几天没回过了。
文瑾在公府望眼欲穿，可夫君、儿子、女儿一个个都不在跟前，也只能在大嫂姜氏跟前抱怨一二，时不时去她院中转转。
可姜氏也忙啊，她管着公府一大家子的事，宗族里时不时还有找上门的，就算有儿媳卢氏帮衬，这里里外外也多是要寻她拿主意的，哪有闲工夫陪人聊天？
“殿下还是早日娶个儿媳妇进门，不仅有人陪着解闷，还能帮衬着打理事务，如此岂不两全其美？”姜氏笑着建议。
文瑾一叹：“说得容易，可哪那么容易定下啊！”
话虽如此，但她到底是上了心，一回三房的院子，便叫人把这段日子查访的消息送来，想再看看圈定的那三位儿媳人选怎么样。
距离上次赏花会也有些日子了，想来派去查访的人该是查得差不多了。
“殿下，眼看着要接待羌族使团，宫里怕是也正忙乱着，您不妨跟陛下说一声，把郡主接回家来住吧！”钟嬷嬷看得出自家公主是待着寂寞了，她这位主子啊，打小不是享乐的性子，夫君儿女一不在跟前，又没个消遣的爱好，可不就无聊了？
“听闻元元住进宫后，陛下和皇后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文瑾笑道。
“是啊，这大半月来，陛下一有闲暇就与皇后娘娘在一处，今儿游湖明儿登高的，听说还去骑马了，皇后娘娘不太会，陛下手把手给教呢！”钟嬷嬷笑得合不拢嘴，“看这情形，说不得宫里很快就有喜事了。”
所谓的“喜事”就是皇嗣了，这也是文瑾想念女儿却没说要接她回来的原因。
能够促进帝后关系和谐，自然是好事一桩，就算她和皇后的关系不算很亲密，可嫡出皇子或公主却是她期盼的。
“就陛下那点骑术，也敢拿出来教人？”文瑾没忍住嘲笑自家皇弟，“从前学的时候，他骑马骑得还没我好呢！”
“殿下自来聪颖非常，连侯爷都赞过您的骑术，”芳菲在旁称赞，“殿下，不如传话下去，让人准备马匹，您骑马去城外走走？”
芳菲有此提议，也是和钟嬷嬷一样，看出自家公主无聊了。
文瑾毫不犹豫地摇头：“骑马就算了，羌族使团将至，这档口还是莫要折腾了。”
钟嬷嬷和芳菲不再劝她，因知晓她谨慎的性子，哪怕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肆意些也无妨，可性情使然，凡是可能造成不便的事，她一律都不会做。
其实能有什么影响呢？区区一个羌族使团，还是战败方，此次来祁都，说好听点是“访问”，实则就是来求和的，难不成一个手下败将还能来挑大祁的刺？
主仆三人说话间，有人送来了查访资料。
文瑾一页页翻着看了，她看过后又转手给了钟嬷嬷和芳菲，两人都是识字的，平日可不仅仅干点贴身伺候的活儿，各管着一摊子事、一大堆人，可谓是她的左右手，个顶个的重要。
“啧啧，这肃平伯家的三姑娘打小怕是过得可怜，没想到肃平伯夫人竟是这样的，这还是她亲生的姑娘，怎的忽视至此？”钟嬷嬷摇头感叹，满脸都写着“没想到”。
“殿下，肃平伯夫人不是出身书香世家？”芳菲也诧异得很。
平常只听闻勋贵人家后宅规矩松散，什么主母整治偏房、苛待庶出的，但这也是对非亲生的孩子啊，谁想到书香世家出身的当家主母，待亲生的女儿也会忽视到底呢？
“倒也谈不上可怜，衣食无忧、所用齐备，如何都不到可怜的地步。”文瑾反倒不怎么惊讶，她幼时在母后薨逝前后那段日子，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但同为嫡出姐妹，这肃平伯府的四姑娘吃穿用度却比姐姐强出许多，这查到的消息里也说了，他家的大小姐、二小姐未出嫁前，与四小姐待遇相差无几，一家子姐妹偏生区别相待这一个，是何道理呢？”钟嬷嬷仍想不通，不住地摇着头，“殿下，这位肃平伯夫人心眼不大好啊！”
“不过，这位三姑娘能在被偏待的情况下长成不骄不躁的样子，想来品性是十分好了。”芳菲夸赞道，跟在长公主身边，她见过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什么样性情的都有，但这般品格的的确少见。
文瑾含笑赞许：“说的正是，这位姑娘的确心性出众。”
“殿下，我看资料里那赵家的小姐也不错，虽受长辈宠爱，却未养成骄纵的性子，还懂得照顾人，心地也善良，七夕节时还帮着救过吴大人家的小姐，面对敢当街掳人的贼人不曾畏惧，这胆色在闺阁小姐中可属翘楚。”钟嬷嬷提起另一位，赞美不绝于口。
“要不是咱们郡主提及，殿下可要错过这位赵小姐了。”
提起女儿，文瑾笑意加深：“说得很是，这位赵小姐确实不错。”
“倒是这吏部考功司郎中陈大人的侄女儿，这位小姐着实出人意料，私底下竟是个狭隘小气的性子。”钟嬷嬷有些唏嘘。
“大抵是养在伯父跟前的缘故？”芳菲猜测，按资料里说，这位小姐明着温和大方、与人为善，实则时常欺负伯父家的堂姐妹，与伯父家的嫡出姑娘争首饰衣裳，拿伯父家庶出姑娘当丫鬟使，动辄辱骂鄙夷，都成这位陈大人家的一霸了。
“陈大人的夫人应是知晓这些的，但陈大人八成不知，或是知晓了也纵容了。”文瑾蹙了下眉，显然资料中这位姑娘的做派让她很是不喜。
“这是为何？委屈自家姑娘，偏纵着侄女儿？”芳菲难以理解。
钟嬷嬷若有所思，像是回忆着什么：“这陈大人的弟弟在地方任职，好像是……怀安知府？”
“怀安府的知府？那可是大府的主官啊！”
大祁幅员辽阔，全国共有一百三十余府，朝廷根据人口、耕地、税收等多寡将其分为大府、中府、小府三等，同是知府一职，任大府和任小府当然区别很大，这可不仅仅是俸禄多少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权力地位大小、辖区政务难易等差别。
文瑾面露了然：“怀安府的知府确是地方大员，论品级属于正四品，比吏部考功司郎中品级高两级呢！”
做弟弟的官做的比当哥哥的大，做伯父的就算是长辈，也的确不敢怎么管教侄女儿。
“把这个陈氏划了。”文瑾抬眼示意，顿了顿又道，“派人给大嫂也说一声，免得在这陈氏身上浪费时间。”
公府也在相看适龄姑娘，她既然知道这姑娘的真实情况，合该给提个醒，省得一个不巧，这姑娘日后还要到她眼前来晃。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传话。”芳菲应声退下。
钟嬷嬷暗叹一声，自家公主最不喜欢这等脾性不佳的姑娘了，虽说这位陈小姐只是窝里横，怎么着也比那些会阴谋算计人的好些，若好生管教未尝不能把性子掰回来，但有更好的选择在跟前，又何必费那功夫呢？
“殿下，另两位小姐您打算选哪个啊？”她帮着收拢那些资料，稍后需得盯着销毁了，这等涉及他人家事的内容，自是不能流出去的。
文瑾放松姿态靠着，轻笑道：“这就不是我的事了，待瑾玉回来，让他自个儿选吧。”
作为母亲，她可以帮着把关性情、人品这些，至于喜欢不喜欢，还得看儿子自己。
“您觉得世子会选哪个？”
“先前元元说，她哥哥喜欢温柔大方又不失风趣，还能独当一面的姑娘，我瞧着这两位姑娘都满足‘温柔大方、独当一面’的要求，至于不失风趣……那就不清楚了。”
“这可不容易，想看出人家姑娘风趣不风趣，就得相处交谈啊！”
“的确不好办，总不能把两个姑娘分别约出来与他见面吧？那会坏了人家姑娘名声的。”文瑾蹙眉。
钟嬷嬷笑了：“殿下，要不让世子和郡主商量商量？”
男子与人家姑娘相处肯定不行，但姑娘和姑娘可以啊！
“这般也行，那让他们兄妹俩商量去吧！”
文瑾若有所思，这也不失为接回女儿的一个理由，这么长时间不见，她确实很想念女儿，只是顾虑着改善帝后关系，一直强忍着没向宫里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