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使团顺利抵达祁都入住使馆,宋瑾玉总算被元熙帝放回了家,作为长公主之子、勇毅侯世子,之后的国宴他是必要出席的,眼下理应好生休息一番,免得精神状态不佳堕了国威。

    文瑾知他劳累,只叮嘱着下人仔细照料,并没有打扰他,还吩咐人开始准备他们一家参加国宴的衣饰物品,举凡有使来访,无论来意为何,大祁总会做足礼数,这都是定例了。

    宋瑾玉好生睡了个踏实觉,醒来后就觉得精神好多了,这才慢悠悠洗漱收拾,溜达着去给母亲请安。

    “娘,这些天无聊坏了吧?要不儿子陪您出去转转?”抽条的少年身高已然不低,好大一只坐在母亲身边,一脸笑模样好似还带着撒娇的意味。

    文瑾心里心疼儿子忙得累着了,但又知道男儿家必得如此成长,也不好对此抱怨,想着娶妻的事还需抓紧些,有了妻子照料,她好歹能放心几分。

    “我哪用你陪着出去转?合该你父亲来陪才是。”她回了这么一句,见儿子目露揶揄之色,并不受其影响,反道,“你这年纪,要陪也该陪未婚妻子游玩,你说对吧?”

    宋瑾玉神情微滞,继而含笑不言。他知道,母亲能这般说,应是将他的妻子给定下了。

    没在儿子脸上瞧出害羞、不好意思等神色,文瑾心底纳罕,却也没卖关子或是打趣,眼风一扫,示意人把记着那两位姑娘情况的纸张递给他:“好姑娘多,我看来看去只看中了这两位,你且先看看,若想了解其性情言谈,直接见本人怕是不行,不过,可以托你妹妹代你去见见。”

    宋瑾玉敛了笑认真翻看这沓资料,他看的速度不快,对两位姑娘的出身、家世仅是一扫而过,重点看的是后面记着的待人接物、处事方式等。

    文瑾耐心等他翻看,捧着养生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越看儿子的表情越觉得意外,总觉得他这会儿看得不像是妻子人选的情况,而像是什么公文。

    “娘,适婚男女怎好相见?也不必劳烦元元去见了,她们本不相熟,相处起来元元会不自在的。”宋瑾玉看完后摩挲着纸张一角,沉吟片刻道,“就选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吧,我之前也见过,没什么不好的。”

    “肃平伯家的姑娘你就完全不考虑了?”文瑾问道,“瑾玉,娶妻乃是大事,你莫要草率决定,咱们也不是很急,多考虑考虑吧!”

    “不必了,就赵家姑娘吧,既已决断,又何必烦扰他人?免得牵累了那位姑娘,反是我们的罪过了。”

    和文瑾一样,宋瑾玉也顾虑着姑娘家的名声,就怕多考虑几日,万一露了声气,最后被他家定下的姑娘便罢了,另一位被人知晓与他家相看过,那势必会影响其婚事。

    “好吧,那我与赵家先通个气,看看他家的意思,若不成,咱们再接触肃平伯府。”两家姑娘都是好的,她无所谓定那个,只是婚姻大事素来讲究你情我愿,还得看姑娘家里是否愿意,文瑾并不想拿长公主的身份压人来促成亲事。

    “儿子让娘受累了。”

    “做父母的不都如此?何谈什么受不受累?我只盼着你们兄妹平安顺遂就好了!”

    母子俩议定此事后,才闲聊起旁的事,至于是否要与宋恒商量这个儿媳人选……早先文瑾便与他说过了,那时圈出的还是三个姑娘,宋恒看了资料后觉得哪个都行,便让她全权做主了。

    ……

    使团修整一夜,由鸿胪寺教导了几日觐见礼仪,元熙帝才正式接见他们。

    恰逢大朝会,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均在场,羌族此次来的除了使臣,还有羌族首领的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大,显见是打着结亲的主意。

    “尊敬的大祁陛下,我奉羌王之命,不远万里献上我族国书,请大祁陛下览阅。”打头的使臣是个大胡子壮汉,看年纪已有四十余岁,在此次羌族使团的来人名单中,他位列第一,是羌族的总领事务大臣,地位相当于大祁的内阁首辅。

    从此次羌族使团来人的地位和身份看,他们遣使来大祁还是很郑重的。

    不过……再怎么把“降书”美化成“国书”,也改变不了他们战败方的事实,所以,这所谓的“国书”,除了表达友好往来之意外,重点在于后面的赔偿清单上。

    元熙帝作为一个脑子清楚的皇帝,接过内侍传递来的羌族“国书”翻开后,一眼略过以羌族首领的口吻写的内容,直接翻到了后面的赔偿清单。

    在下方等候的羌族使臣们瞧见上座之人这么明显的动作,神情都不同程度地僵了一下,大抵是觉得面上无光了吧!

    片刻之后,元熙帝翻完了那不算长的赔偿清单,淡淡笑道:“使臣远道而来、殊为不易,朕作为东道主,理应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晚间宫中设宴为使臣接风,还请使臣莫要推辞。”

    “感谢大祁陛下盛情,我等深感荣幸。”大胡子壮汉按照鸿胪寺官员教过的行了躬身礼,继而道,“大祁陛下容秉,羌王除命我向大祁递上国书外,还有意与大祁通商往来、结两姓之好,还请大祁陛下应允。”

    元熙帝笑容不变:“羌族能主动提出通商往来,着实出乎朕的意料。”

    他的语气有点微妙,在列的大臣们均听出了点讽刺意味,但羌族使臣未必能意会。

    “既如此,那明日开始商讨通商事宜吧,至于结两姓之好……”元熙帝问道,“羌族想如何结这两姓之好?”

    大祁自开国以来也曾与外族联姻,但都非和亲性质,且嫁娶都有,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联姻一般都是在国力强盛之时,这是太.祖以文字明确留下的训诫中写了的,越是势弱越不能与外族联姻。

    现而今大祁国力正盛,在和周边异族的战事中胜多败少,内部也无大的危机,对与外族联姻一事,大臣们持无所谓的态度,有没有的都行,元熙帝亦然,甚至他问出这话的语气还带着点随意。

    “奉我王之命,羌族欲求娶大祁长宁郡主为我王正妻,恳请大祁陛下应允!”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静了,朝臣们纷纷大吃一惊,品级低的连忙低头敛目,品极高的神情微变,不乏蹙眉的、冷睨的,偶有几位偷偷觑看上座之人的脸色,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元熙帝眼神冷冽,逼视那大胡子壮汉:“你刚才说求娶谁?”

    “回大祁陛下,我王欲求娶长宁郡主,听闻这位郡主是您最疼爱的外甥女,如今充作公主养在宫中,我王以为我族王后堪与之相配,故命我等诚心诚意求娶,若大祁陛下应允,我族上下必尊之敬之!”

    元熙帝冷笑一声,大祁这边的朝臣们都听出他的怒意了:“来使可知,朕之外甥女非文氏之女,大祁联姻可没有以臣女为公主的。”

    “大祁公主或皇室宗女身份尊贵,我王不敢肖想,所以才求娶长宁郡主的。”

    言下之意倒是把他们羌族摆到了低处,让元熙帝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好发作,可偏偏他们这求娶又戳到了他的肺管子,气得他恨不能破口大骂。

    “陛下,联姻之事不急于一时,羌族使臣初来祁都,还要商讨通商事宜,此事不如改日再论?”宋慎官居礼部右侍郎,作为伯父,他当然不愿自家侄女去联姻,见陛下怒气翻腾、几欲发作,忙出言打了圆场。

    求娶之事肯定要拒绝,但不必急在当下,过后再议才能想到合理的说法,好歹是外族来使,不能让人家当场下不来台啊!

    元熙帝深吸口气,努力用平稳的语气道:“宋卿所言甚是,羌族联姻之意朕已知晓,此事容朕考虑几日。”

    “是,感谢大祁陛下!”

    第一次接见就这样结束了,羌族使团退出殿外,被人送回使馆。

    余下的朝臣们大气不敢出,个个都知道陛下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所以,先前打算乘着今日大朝会上奏的事,感觉比较麻烦或棘手的立时按下了,仅寥寥几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朝会就匆匆结束了。

    宋慎一散朝,跟上司礼部尚书赵矩告了个假,便大步朝宫外走去,明显是要把羌族求娶侄女的事告诉家里。宋恒在祁都外驻守,人尚在军营,还需派人快马前去报信。长公主那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事闹的,羌族人求什么亲啊,我记得长宁郡主仿佛才九岁,还是十岁?”

    “谁说不是呢,听说长宁郡主身子骨还弱,也就近半年才好转?”

    “长公主殿下若是得了这消息,怕得恨上羌族人吧?依稀记得长宁郡主养大不易?而且,长公主殿下只此一女吧!”

    “长宁郡主是元熙元年生人,身子骨弱也是有缘故的,你们莫不是都忘了?”

    说话的官员明显在提醒,其他人慢慢意会过来,这才想起长宁郡主出生时的特殊,那可是“四王夜宴”之时啊!

    官员们相互交换眼神,很多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们都清楚,长宁郡主生来体弱,乃是受“四王夜宴”所累,更别说其母安阳长公主当时还救驾受伤了,有这两重因素叠加,陛下是万万不可能让长宁郡主去联姻的。

    杨文恺想到“四王夜宴”,脸色不禁一沉,他不关心长宁郡主联不联姻,但这事让长公主着急忧心却不行,看来……与羌族协商的人员和事宜,他还得多上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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