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的郡主（54）
倏忽一个多时辰过去，大家吃吃聊聊的，想施展才艺的也完成了，就有下人到主位那边禀报。
于是，平康长公主道：“园中景致正好，诸位不妨各自转转，半个时辰后便知今日的魁首是哪位了！”
这是让大家自由活动，乘这时间给所有作品排个名次的意思，众人从善如流地起身，各自结伴朝园中走去。
“郡主可要一起？”赵婳前来询问。
楚霏看了眼明显等着她的几位姑娘，那都是与赵婳交好的，便道：“我自己可以，赵姐姐不必担心。”
“赵姑娘，我与玛尼公主会和郡主同行。”崔姑娘在旁道。
“那好，郡主若有事，可让婢女来寻我。”赵婳也不强求，这样的场合正是交友的机会，既然有人同行，她便不多事了。
说话间，席位上就没几个人了，年长的夫人和男客，自有下人引着去花厅或待客的房间暂歇，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则大都去欣赏园中景致了。
这别院说是小，也是对比皇家而言，对寻常官员勋贵家来说，仍是占地较广的园林，毕竟是皇家公主所有，规制自是低不到哪儿去。
别看今日来的客人多，但在这样大的园林中分散开，不刻意去寻，还真不容易找到。
所以，楚霏三人走了没多久，目之所及就看到不到几个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了，只有跟着等候吩咐的婢女，和隔一段守着的婆子等下人。
“前面绕过假山有个湖，湖边有观景亭，我们不如去哪儿看看？”崔姑娘提议道。
反正也没什么目的，楚霏、玛尼便欣然应了。
三人带着几个婢女边走边聊，声音并不大，以至于她们走近假山的时候，另一边的人并未发现她们靠近，反倒是她们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瞧这寒酸样儿，怕是家里连件拿得出手的裙衫都做不起吧，也不知如何混到了长公主的宴会上，怎么？想混进来凭着脸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胡说什么？我家小姐乃肃平伯府的嫡小姐，岂容你如此无礼？还不与我家小姐赔礼道歉！”
“噢，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个没落伯府家的女儿，我爹可是怀安知府，让我给你道歉，受得起吗你！”先前满是鄙夷的女声拔高了几分。
“怀安知府又如何，我家伯爷也是从四品的偏将，还身负爵位，哪里就比你家低了？”
“我爹可是实权官员，你们那是个什么闲职，八成是捐来的吧，和我爹能比？”
假山那边还在吵，楚霏下意识蹙眉，脚步快了几分。崔姑娘和玛尼一愣之后，也跟了上去。
一绕过假山，就见两拨人相对而立，一边是扬着下巴装扮明艳华丽的少女，她身后还站着两位衣饰简单的小姐和四个婢女，另一边就显得势单力薄了，只一位打扮清雅的少女和一个婢女，那婢女正挡在少女身前。
很明显，争吵的是那扬着下巴的少女和挡着主子的婢女。
“肃平伯府和怀安知府家的？”楚霏扫了两边一眼。
看到她、崔姑娘和玛尼先后出现，这边的两拨人忙偃旗息鼓纷纷行礼。
“小女肃平伯嫡三女于辞见过郡主，郡主金安。”打扮清雅的少女侧行一步露出身形，端正地行礼问安，之后她又向崔姑娘和玛尼问好，这会儿就只是姑娘们相交的寻常礼节了。
她的婢女也很规矩地跟着行礼。
倒是另一边那个少女，她同行的两位小姐和婢女都行礼问安了她才开始，这一对比就显得慢了许多。
“小女吏部考功司郎中嫡次女陈仪薇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小女吏部考功司郎中庶长女陈仪蓓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最后问安的少女道：“小女怀安知府嫡长女陈仪蕴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你们起来吧！”楚霏让众人起身，却又对准备起身的陈仪蕴道，“我并未让怀安知府家的小姐起身！”
陈仪蕴愕然一瞬，不太情愿地再次保持行礼的动作，她的两个婢女也跟着继续行礼。
“此处发生了何事，引得你们在平康姨母的园子里争吵？可是觉得平康姨母待客不周？”楚霏问道，只是她这一开口就先扣了个大帽子。
来参加宴会的官家女，怎敢指责平康长公主待客不周？
陈仪薇、陈仪蓓有些慌乱，她们已经认出崔姑娘了，自然不敢在主人家面前承认这个，当即便要解释，只是紧张之下言辞乱了些，一时间反倒没能说明白。
“郡主容秉，我等能来参加宴会已是无上荣幸，又岂会觉得长公主殿下待客不周？况且，今日宴会景好、花美、人和，都是小女此生仅见，再没有比之更好的了。”于辞声音轻缓、语速适中地开口，清丽的面上还带着抹浅笑，“我与陈家小姐只是在此巧遇，不妨假山遮挡未能及时避让，不慎撞了一下，小女裙衫污了一小片，所幸陈家小姐并未撞伤，不过误会一场，劳郡主垂询了！”
楚霏闻言细看，果见于辞侧面的裙子脏了一大片，想必背后亦然，这样子分明是向后摔倒了，还不是摔在干净的园中小径上，而是旁边的泥土中。
反观维持不住行礼姿势的陈仪蕴，则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磕碰的痕迹，若真是两人撞到一处，于辞都成这样了，那陈仪蕴身上不可能半点脏污都沾不上。
所以，于辞虽说得轻描淡写，可只要眼睛没瞎便能断定谁对谁错。
崔姑娘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位肃平伯府家的小姐，觉得这位恐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这不，话虽说得大方，但该点明的也提醒她们注意到了，那位陈家小姐的父亲官职虽高于肃平伯，但这会儿不是来了她们三个身份更高些的？总不是人人都会被陈小姐小看。
楚霏其实早就知道于辞、陈仪蕴，只是眼下见了人才能将之对应上，从之前查过的资料里就知道陈家这个小姐很是骄纵，没想到不止是针对她的堂姐妹，竟对外人也如此，难怪公主娘亲不喜欢，她也很讨厌这样的人。
楚霏面色一冷：“陈小姐好大的威风，我怎么不知道怀安知府是如此大的官了，区区一个怀安知府的女儿，还能对肃平伯府家的小姐评头论足、肆意嘲讽？”
陈仪薇、陈仪蓓吓得脸色发白，不自觉地颤抖着。两人心中都在哀叹：今日可是坏事了，被这个堂妹连累的，长宁郡主年纪虽不大，可声名在外，怎会被糊弄了事？
“身为官家小姐，怀安知府家的家教便是陈小姐这般的？”楚霏瞥过因保持行礼姿势而腿抖的陈仪蕴，“在陈小姐以父亲官职为傲鄙夷他人时，可曾想过也会有人因此鄙夷你？若依着陈小姐的道理，那我父亲为京都指挥史，母亲为安阳长公主，岂不是打你一顿也使得？”
以势压人之人，焉知不会有他人也以势相压？
陈仪蕴终于站不住跌倒在地，她的两个婢女也瘫坐一处，她意识到今天闯祸了，惹了长宁郡主不快，脸色吓得惨白，全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崔姑娘见她这般，而楚霏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站出来道：“孰是孰非，我们自然分辨得出，陈小姐此时该如何做，不用人教了吧？”
“是是，是我家堂妹不对，我们会向于小姐赔礼道歉，待归家后禀明父母，再将赔礼送至肃平伯府，还请于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家堂妹一般见识。”陈仪薇强自镇定着向于辞和楚霏三人行礼。
“陈小姐知错便好，赔礼就不必了！”于辞回道。
崔姑娘看向楚霏，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她们三人中属她说话最有份量，此事如何定论自是以她的意思为准。
“陈小姐所为，我会转告姨母，道歉赔礼之事则由于小姐决定接受与否，希望陈小姐好自为之！”楚霏一瞥陈仪蕴，转而向于辞道，“于小姐可带了备用的裙衫，我们陪你去换吧！”
崔姑娘更大方，直接使唤身边的婢女：“取一套适合于小姐身量的裙衫送来。”
“小女带了替换的衣衫，还是不麻烦崔姑娘了。”于辞很不好意思。
“不要推辞啦，不然母亲该怪我招待不周了！”崔姑娘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语声柔和地劝道。
见楚霏、玛尼都看着她，于辞便不再推辞，依着她们的意思往更衣的厢房走去。
陈家三位小姐被她们抛在了后面，之后会如何……想必归家后才有结果，这些就不是她们会关心的了。
等于辞换完衣服，就有婢女前来寻人，请她们回席位上，平康长公主要公布魁首花落谁家了。
出人意料的是，魁首竟不是哪位文官家的公子，而是一位宗室子弟，画的菊花栩栩如生，题的诗也意境出众，且那笔字更是赏心悦目，仅凭一幅作品就夺了三个第一，旁人所作远不如他，评出的第二名、第三名一看他的画，自叹弗如地放弃了排名，如此一来，这比试竟只比出个魁首来，先前说定的彩头便都给了他。
为表公平，平康长公主还命人将众人所作都展示了出来，大家欣赏一圈，暗自评鉴一番，再消遣了小半日，才散了宴饮各自归家。
于是，平康长公主道：“园中景致正好，诸位不妨各自转转，半个时辰后便知今日的魁首是哪位了！”
这是让大家自由活动，乘这时间给所有作品排个名次的意思，众人从善如流地起身，各自结伴朝园中走去。
“郡主可要一起？”赵婳前来询问。
楚霏看了眼明显等着她的几位姑娘，那都是与赵婳交好的，便道：“我自己可以，赵姐姐不必担心。”
“赵姑娘，我与玛尼公主会和郡主同行。”崔姑娘在旁道。
“那好，郡主若有事，可让婢女来寻我。”赵婳也不强求，这样的场合正是交友的机会，既然有人同行，她便不多事了。
说话间，席位上就没几个人了，年长的夫人和男客，自有下人引着去花厅或待客的房间暂歇，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则大都去欣赏园中景致了。
这别院说是小，也是对比皇家而言，对寻常官员勋贵家来说，仍是占地较广的园林，毕竟是皇家公主所有，规制自是低不到哪儿去。
别看今日来的客人多，但在这样大的园林中分散开，不刻意去寻，还真不容易找到。
所以，楚霏三人走了没多久，目之所及就看到不到几个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了，只有跟着等候吩咐的婢女，和隔一段守着的婆子等下人。
“前面绕过假山有个湖，湖边有观景亭，我们不如去哪儿看看？”崔姑娘提议道。
反正也没什么目的，楚霏、玛尼便欣然应了。
三人带着几个婢女边走边聊，声音并不大，以至于她们走近假山的时候，另一边的人并未发现她们靠近，反倒是她们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瞧这寒酸样儿，怕是家里连件拿得出手的裙衫都做不起吧，也不知如何混到了长公主的宴会上，怎么？想混进来凭着脸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胡说什么？我家小姐乃肃平伯府的嫡小姐，岂容你如此无礼？还不与我家小姐赔礼道歉！”
“噢，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个没落伯府家的女儿，我爹可是怀安知府，让我给你道歉，受得起吗你！”先前满是鄙夷的女声拔高了几分。
“怀安知府又如何，我家伯爷也是从四品的偏将，还身负爵位，哪里就比你家低了？”
“我爹可是实权官员，你们那是个什么闲职，八成是捐来的吧，和我爹能比？”
假山那边还在吵，楚霏下意识蹙眉，脚步快了几分。崔姑娘和玛尼一愣之后，也跟了上去。
一绕过假山，就见两拨人相对而立，一边是扬着下巴装扮明艳华丽的少女，她身后还站着两位衣饰简单的小姐和四个婢女，另一边就显得势单力薄了，只一位打扮清雅的少女和一个婢女，那婢女正挡在少女身前。
很明显，争吵的是那扬着下巴的少女和挡着主子的婢女。
“肃平伯府和怀安知府家的？”楚霏扫了两边一眼。
看到她、崔姑娘和玛尼先后出现，这边的两拨人忙偃旗息鼓纷纷行礼。
“小女肃平伯嫡三女于辞见过郡主，郡主金安。”打扮清雅的少女侧行一步露出身形，端正地行礼问安，之后她又向崔姑娘和玛尼问好，这会儿就只是姑娘们相交的寻常礼节了。
她的婢女也很规矩地跟着行礼。
倒是另一边那个少女，她同行的两位小姐和婢女都行礼问安了她才开始，这一对比就显得慢了许多。
“小女吏部考功司郎中嫡次女陈仪薇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小女吏部考功司郎中庶长女陈仪蓓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最后问安的少女道：“小女怀安知府嫡长女陈仪蕴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你们起来吧！”楚霏让众人起身，却又对准备起身的陈仪蕴道，“我并未让怀安知府家的小姐起身！”
陈仪蕴愕然一瞬，不太情愿地再次保持行礼的动作，她的两个婢女也跟着继续行礼。
“此处发生了何事，引得你们在平康姨母的园子里争吵？可是觉得平康姨母待客不周？”楚霏问道，只是她这一开口就先扣了个大帽子。
来参加宴会的官家女，怎敢指责平康长公主待客不周？
陈仪薇、陈仪蓓有些慌乱，她们已经认出崔姑娘了，自然不敢在主人家面前承认这个，当即便要解释，只是紧张之下言辞乱了些，一时间反倒没能说明白。
“郡主容秉，我等能来参加宴会已是无上荣幸，又岂会觉得长公主殿下待客不周？况且，今日宴会景好、花美、人和，都是小女此生仅见，再没有比之更好的了。”于辞声音轻缓、语速适中地开口，清丽的面上还带着抹浅笑，“我与陈家小姐只是在此巧遇，不妨假山遮挡未能及时避让，不慎撞了一下，小女裙衫污了一小片，所幸陈家小姐并未撞伤，不过误会一场，劳郡主垂询了！”
楚霏闻言细看，果见于辞侧面的裙子脏了一大片，想必背后亦然，这样子分明是向后摔倒了，还不是摔在干净的园中小径上，而是旁边的泥土中。
反观维持不住行礼姿势的陈仪蕴，则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磕碰的痕迹，若真是两人撞到一处，于辞都成这样了，那陈仪蕴身上不可能半点脏污都沾不上。
所以，于辞虽说得轻描淡写，可只要眼睛没瞎便能断定谁对谁错。
崔姑娘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位肃平伯府家的小姐，觉得这位恐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这不，话虽说得大方，但该点明的也提醒她们注意到了，那位陈家小姐的父亲官职虽高于肃平伯，但这会儿不是来了她们三个身份更高些的？总不是人人都会被陈小姐小看。
楚霏其实早就知道于辞、陈仪蕴，只是眼下见了人才能将之对应上，从之前查过的资料里就知道陈家这个小姐很是骄纵，没想到不止是针对她的堂姐妹，竟对外人也如此，难怪公主娘亲不喜欢，她也很讨厌这样的人。
楚霏面色一冷：“陈小姐好大的威风，我怎么不知道怀安知府是如此大的官了，区区一个怀安知府的女儿，还能对肃平伯府家的小姐评头论足、肆意嘲讽？”
陈仪薇、陈仪蓓吓得脸色发白，不自觉地颤抖着。两人心中都在哀叹：今日可是坏事了，被这个堂妹连累的，长宁郡主年纪虽不大，可声名在外，怎会被糊弄了事？
“身为官家小姐，怀安知府家的家教便是陈小姐这般的？”楚霏瞥过因保持行礼姿势而腿抖的陈仪蕴，“在陈小姐以父亲官职为傲鄙夷他人时，可曾想过也会有人因此鄙夷你？若依着陈小姐的道理，那我父亲为京都指挥史，母亲为安阳长公主，岂不是打你一顿也使得？”
以势压人之人，焉知不会有他人也以势相压？
陈仪蕴终于站不住跌倒在地，她的两个婢女也瘫坐一处，她意识到今天闯祸了，惹了长宁郡主不快，脸色吓得惨白，全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崔姑娘见她这般，而楚霏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站出来道：“孰是孰非，我们自然分辨得出，陈小姐此时该如何做，不用人教了吧？”
“是是，是我家堂妹不对，我们会向于小姐赔礼道歉，待归家后禀明父母，再将赔礼送至肃平伯府，还请于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家堂妹一般见识。”陈仪薇强自镇定着向于辞和楚霏三人行礼。
“陈小姐知错便好，赔礼就不必了！”于辞回道。
崔姑娘看向楚霏，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她们三人中属她说话最有份量，此事如何定论自是以她的意思为准。
“陈小姐所为，我会转告姨母，道歉赔礼之事则由于小姐决定接受与否，希望陈小姐好自为之！”楚霏一瞥陈仪蕴，转而向于辞道，“于小姐可带了备用的裙衫，我们陪你去换吧！”
崔姑娘更大方，直接使唤身边的婢女：“取一套适合于小姐身量的裙衫送来。”
“小女带了替换的衣衫，还是不麻烦崔姑娘了。”于辞很不好意思。
“不要推辞啦，不然母亲该怪我招待不周了！”崔姑娘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语声柔和地劝道。
见楚霏、玛尼都看着她，于辞便不再推辞，依着她们的意思往更衣的厢房走去。
陈家三位小姐被她们抛在了后面，之后会如何……想必归家后才有结果，这些就不是她们会关心的了。
等于辞换完衣服，就有婢女前来寻人，请她们回席位上，平康长公主要公布魁首花落谁家了。
出人意料的是，魁首竟不是哪位文官家的公子，而是一位宗室子弟，画的菊花栩栩如生，题的诗也意境出众，且那笔字更是赏心悦目，仅凭一幅作品就夺了三个第一，旁人所作远不如他，评出的第二名、第三名一看他的画，自叹弗如地放弃了排名，如此一来，这比试竟只比出个魁首来，先前说定的彩头便都给了他。
为表公平，平康长公主还命人将众人所作都展示了出来，大家欣赏一圈，暗自评鉴一番，再消遣了小半日，才散了宴饮各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