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自己确实失了礼数,这事思来想去,温南就觉得直发寒。

    这个后院,可比冀州时的厉害多了。

    “明日再和我去金夫人那里。”温南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回头对着碧落开口。

    “别去了姑娘,明日我便去大王那里告病,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温南斜倚在椅背上,靠在那里给自己敷脸,去是一定要去的,躲不是办法,与其躲在这里,不如先自己去看看。

    --

    还是昨日熟悉的那条路,还是一前一后的主仆二人,不过这才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佘管事。

    “温夫人,要出去啊。”佘管事叩叩手对着温南说道。

    “哼。”

    碧落只觉得这里的人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忍不住冷哼一声。

    “碧落姑娘伺候可是累了,我也是忙糊涂了,夫人入府都忘记给人了,来人啊!”佘管事自然是听见碧落的冷哼,笑着吩咐后,十几个人便低着头站在那里等待调遣。

    “这......”

    碧落看着这个阵仗,小跑两步到了温南身边,带着求助的目光看着姑娘,这是要让她和姑娘分开吗?

    “佘管事?你这是?”温南拉住碧落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自己站在前面对着佘管事问道。

    “府中的夫人,需要仆役六人,丫鬟三人,前两天是老奴给忙昏了头,现在给主子精挑了的人已经在这了,还请主子挑了带在身边。”佘管事公事公办,温南也没有折了这人面子,伸手看着顺眼的挑了出来。

    等再次离开,身后就不止碧落一个了。

    人一多,温南也不适应,碧落也不适应,只能加快脚步想着回去俩人能说点悄悄话。

    ——

    演武场。

    李柏忌双袖系腰间,与他赤膊对抗正是形影不离的遮欢。

    一个甩身,将人用膝头跪住,直到遮欢松口求饶,李柏忌这才将手松开。

    “大王。”

    遮欢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他看起来也就刚满二十,伸手矫健一看就是个从小打到大的练家子。

    刚拿起一旁的衣物想要给主子披上,就被李柏忌摆手制止住了。

    “孤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说着便挑了根长矛试试手感,虽说是赤膊,但那小巧灵活的诡铆还挂在他的腰间,这个东西,他从不离身。

    遮欢站在一旁看着,然后开始汇报府中的一切。

    “人给她送去了吗?”

    长□□出,李柏忌开口问了一句。

    “已经吩咐佘管事了,不过温夫人今日又出门了。”

    “她倒是个倒霉的,触了灵韵的霉头,就看看她能不能护住自己了,若是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废物,根本也不配和孤走下一步。”

    “郡主那边?”遮欢又问。

    李柏忌将红缨枪扔给遮欢:“与以前一样,连这些还让孤教你不成?”

    “是。”

    “主子,北边来信了。”

    李柏忌拿出帕子擦擦手指,接过遮欢手里的信,看了几眼直接烧掉:“半月之后给铃儿去信,可以动手了。”

    “是。”

    “告诉舅舅,下个月,进攻北境......”

    --

    温南一行人到泽华苑,一眼就看到了那位金夫人。

    金夫人的身段与温南极为相似,一身粉裙,就坐在那鱼塘边上,柔柔弱弱的身子,笑脸如花嫣然。一颦一笑皆可如画。

    温南听着莺莺笑声,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鸟语花香。

    若自己是个男子,守着如此美的娇娘,怕不是也要流连忘返。想着府中人女子各有各的美,温南不自觉的有些自卑,相比于其他人,自己确是上不了什么台面。

    “温妹妹来了。”金赟儿抬眸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身边的女婢赶眼色的将她扶起来。

    “金姐姐......”温南也点点头,这一句话出来,叫她此时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不少,至少眼前的主不是又一个郡主。

    主子们要进屋讲话,伺候的就只能跟着贴身的进去。

    金赟儿说话温温柔柔,抬手拂袖间都会飘起香气,她与温南说话还算投缘,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场面话,只是聊了会儿家乡的特色就到了晌午。

    温南估摸着时间,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时候,只见自己那光秃秃的院门正有几个仆役在那里挂牌匾,温南对这个事不甚在意,如今府院中的三个人自己都见过了,以后也该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活了。

    回了房,碧落就托词温南身子不爽,将跟在身边的女婢都支了出去。

    “这回可踏实了?”碧落倒了杯水,端给坐在凳子上的人,问了一句。

    温南接过来,抿了一口,她身子不好,本就乏累,又在金夫人那里坐了一个上午,早就精疲力尽了。

    “算是踏实了。”温南将手中的杯子窝在手心里暖暖手,看着一脸担心的碧落,起身翻出一个小匣子来。

    “咱们以后不惹事,这是我所有的细软,不知道像我这样没有伺候过大王的人有没有月银,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碧落还是要辛苦你出去跑一趟,熟悉熟悉,买些布来。”

    温南说着将匣子都给了碧落,她本就银钱不多,现在好东西又出去了三份,如今院子里又多了几个人都要靠她养活,想想就觉得头大。

    “那院子中这么多人,咱们要不要去找大王,禀明......”

    碧落话没说话,就被温南打断:“好碧落,我知道你的意思,算了吧。”

    “姑娘!”

    碧落看安静的坐在那里的人,颜色活泼的衣物都无法遮盖那郁郁寡欢,碧落跪倒在温南面前:“姑娘,在这府中,您没有宠爱不行啊!您若是不喜欢大王,只求个小王爷便好啊!”

    碧落这两日跟着温南来回走动,府中的三个夫人都没有子嗣。她明白小姐的意思,不争不抢,照顾好她们两个,可府中有个郡主,另外两个夫人身份也不低。

    只有她们贵女身份是假,若是没有仰仗,那长此以往下去,姑娘还是会受欺负的。

    碧落能想明白的事,温南怎会不知。

    回来不过几日,碧落便提了大王好几次,温南知道碧落的意思,可那天自己说出口的话,不求宠,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若是现在再去求人宠幸自己,那不是自己抬手打脸吗?

    怕还没碰到人家袖口,就被嘲讽到地缝里去。

    温南现在自己还没意识到,永远都想的太多,瞻前顾后,还想要留些脸面,那前几日刚刚摸明白的情绪,早就被她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任碧落再着急,温南始终都没有松嘴,若是大王想宠幸她,自己就回来的。

    不过那三位夫人各有各的颜色,不像自己,寡淡无味,现在还是不去妄想那么多了。

    最后碧落急得直跺脚还是无可奈何,只能由她去了。

    --

    “朝月阁。”

    门口的牌匾已经挂上,温南便带着碧落出去瞧,一连两天她都窝在院子里,也没有人来打扰她,静悄悄的,倒是叫她心情平复了一些。

    如今的她倒是想了个好法子,身上着着青衣鹤氅,发丝被灰色的发带束在发顶,一身素色,除了会随风扬起的发带,浑身没有旁的点缀。

    白净细嫩的脸也没有脂粉遮盖,鬓间的碎发安静乖巧的散落在额间,整个人不谙世事。

    斜襟的鹤氅宽大,温南孱弱的身子有些撑不起来,来回走路也是要提着裙摆,如今能不出门她就不出门。

    她这身打扮,也是想了好几天,碧落说的不错,长此以往,只要在这个院子里,就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困扰。

    但是如果她青灯相伴,长跪与神明,那就间接与那外人表明,自己不争宠,不惹事,只想安静渡过余生。

    “姑娘,以后咱们的院子就是朝月阁了。”

    碧落看着崭新的牌匾有些高兴,姑娘终于有自己的院子了,院子也是有名的了,总觉得比以前住东厢的时候好的多。

    “是啊。”

    温南淡淡一笑,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碧落好奇的过来过去。

    “蕴夫人到。”

    新来的女婢通传声音传来,温南回头便看着一脸好奇的辛蕴。

    “姐姐这是从哪里来的衣裳?我还从没有见过将道袍穿的如此清新脱俗之人,还是要姐姐,穿什么都好看。”辛蕴好奇的走了两步来到温南面前,好奇的来回打量着。

    温南的手被辛蕴拉着,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抽了出来,整了整衣袍开口:“自己做的。”

    眼前的人对自己没有好脸色,辛蕴却像是看不懂,反而挎住了温南的手臂:“温姐姐,蕴儿今日去梅姐姐那里吃咸着了,可是能讨杯水喝?”

    话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连蹦带跳的拉着温南就进了院子。

    温南坐在那里,看着还喋喋不休的人,没忍住问出声来:“妹妹,你与那郡主......”可是关系好的?这是温南想问的,其实她想问辛蕴是不是故意的。

    要是人家不是故意没告诉自己,那她和碧落在背后说人,也是有失磊落。

    “你说梅姐姐?”辛蕴一脸童真的歪头看着温南,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动作晃动,显得可爱自然。

    “嗯。”温南被那真挚的眼光看的有些心虚,不自然的端起茶杯垂眸,心里觉得自己和碧落应是误会人家了。

    “我这几日没来也是因着这事,听说温姐姐在梅姐姐那里收了欺负,我怕姐姐的脸还发肿,不好叫人看了笑话,所以这些日子就没来。”辛蕴的话明确的告诉温南她知道她被打了。

    此话一出,温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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