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南不再应话,辛蕴将手上的杯子一放,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温南:“不过姐姐倒是个厉害的,在入府的第二天就与敢梅姐姐起了冲突。”

    “我?冲突?”

    温南吃惊,她明明被打了两个耳光,还在那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对啊。”辛蕴点点头,脸上竟有些许赞叹。

    “我怎会是上门挑衅之人!”这回成了温南摸不着头脑了,辛蕴的话她都听的懂,就是拼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

    辛蕴看温南眼中的情绪不像是装的,这才坐起身来好奇的开口:“姐姐,梅姐姐可是当年追着大王来的北郡,整个王室都知道的事,当年南藩王为了这个女儿险些叫她气死,你出嫁的时候母家没有告诉你吗?”

    温南一怔,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身子弱,小时候没跟着父母。”

    “怪不得,我们出嫁之前家里的人都会叮嘱我们,少去碰梅姐姐的霉头,一来都会先请安,再就是,大王是梅姐姐的逆鳞,只要有人跟她争宠,都没有好果子吃。”辛蕴看着温南的表情,不急不慢的说。

    “是吗?”温南伸手去碰自己细碎的鬓发,将脸上的表情尽数挡住。

    “当然了,大王的院子就我们几个人,都是爹娘捧在手里疼爱的孩子,自然是谁都知道,只不过这院中的女子金贵,除了姐姐,还没有任何一个敢这么落她李境梅的面子。”

    毕竟,李境梅是郡主,她的父亲是叱咤南州的藩王,也是当今圣上的堂兄,手握七十万兵权,独揽南方圣地。

    温南没在说话,原是如此,她怎么会知道呢,毕竟她也不是原来应该在这里的表小姐。

    “温姐姐,不过听说北境王是真的对姐姐很好,我在抚州都听说了,李王妃把你捧在手掌心儿上养着的。”辛蕴带着些调笑,小姑娘思绪转的快,没一会就自说自话,把刚才那事给忘了。

    温南思索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王妃对我是好。”她还想和辛蕴再说下去,想要探听一些府中的事,对自己以后应声有好处的,毕竟知己知彼。

    “嗯,听说冀王也很心疼姐姐。”

    辛蕴说到这,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有些好奇的笑着:“听人家说,当时姐姐一舞动冀州,本是要与冀王成婚的,结果被大王抢了先,早早的给了定情信物,可是如此?”

    看着辛蕴带着探究的小脸,听着许久没有听到了的名字,温南承认此时她的思绪到了鼎盛,阖下眸子微微摇摇头:“怎会,我与冀王兄妹相称,那香艳传闻,定是以讹传讹。”

    听了本人的解释,辛蕴还带了些许失落,她瘪瘪嘴有些不高兴:“还以为是大王强取豪夺呢,原来是两情相悦啊。”

    温南笑笑不答话,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你呢?”

    辛蕴将口中点心咽了下去,用指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不过就是一个凑数的,明眼人都知道,我们不过就是陛下为了制衡大王送上来的姻亲罢了,你看看除了梅姐姐,这院子里还有谁是天子李姓。”

    辛蕴的话听的温南一阵紧张,放在膝上的手指紧了紧,然后看了碧落一眼,后者马上不动声色的又给辛蕴沏了壶茶。

    “温姐姐,我不喝了,该走了......”辛蕴一边说着不喝,另一边的眼睛就从未从那茶壶上拿下来,温南会茶,尤其是岭南的制茶功夫,辛蕴出门时间长,就是馋家乡这一口。

    嘴上说着,腿也很老实的又坐了下来,一脸腼腆的对着温南浅浅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南不漏声色的点点头,算是回了辛蕴的话:“是啊,原来我们都一样。”

    “那是自然,其实阿娘在我成婚前就嘱咐过我......”辛蕴没心眼的往外倒豆子,但又想起来了什么,谨慎的看了温南一眼,磕磕巴巴的说:“母亲不让我告诉别人。”

    温南当然还想知道更多,她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心里还有哄骗人的罪恶感,她摆摆手碧落就将茶壶重新给辛蕴放在桌上,关上门退了出去。

    “你我都是岭南人,按理说应是一家的,我们姐妹在府中以后也有些照应,姐姐比你大一岁,也与你是个交心的,姐姐不得大王宠爱,怕是一辈子都与青灯相伴,也不愿欺骗与你,只想着多了解一些府中的事情,免得以后得罪人了还不自知。”

    温南自然不会哄骗辛蕴,她说的句句属实,只想多点了解,自己可以多点防范。

    辛蕴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抿了一口茶:“其实也没什么,在这个王府也都是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既然姐姐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洗耳恭听。”温南从容说道。

    “自然是当今陛下害怕大王谋反。”

    “什么!”

    温南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手不小心打翻了桌边的茶盏,吓得辛蕴只摆手,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险些咬了舌头。

    “哎呦,温姐姐,你快把我的心给吓掉魂了!”辛蕴带了些许抱怨,小跑两步来看看温南有没有被划伤。

    “夫人,没事吧。”碧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南回过身赶紧拉住辛蕴的手,对着门外喊道:“我没事,别进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为何还要嫁来呢!”

    温南的心开始嘭嘭跳动,额头上也开始细细冒冷汗,这对于她来说是个掉头的大事,怎么!怎么能被人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呢!

    “温姐姐,你捏疼我了。”辛蕴皱眉,手腕子被人捏的麻麻的,她挣了两下,才挣开温南有些僵硬的手。

    “对不起,辛蕴,捏疼你了。”温南看着辛蕴被她拽红的腕子,失神的做回到座椅上。

    辛蕴倒是没什么,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温南头上的薄汗,反而觉得有些好玩,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温南:“......”

    她觉得世界是疯了,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大家都不放在心上。

    “姐姐就是被王妃护的很好。”辛蕴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与温南来回拉扯,弄乱的衣襟:“我继续说姐姐可不要再如此了,不然我就要回去了。”

    “好。”温南迫切的点点头,此时此刻她口感舌燥,想要听下去。

    “陛下本就疑心重,如今南方三十六部蠢蠢欲动,梅姐姐的父亲镇压南方,北境藏食前些年换了新王,还想卷土重来,当年藏食险些就从定州攻破进了北境,还是大王带了十万人马,虽说伤亡过半,那也是打到藏食的老巢去了,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签了和平之谊,送了大王子来万矣为质。”

    温南点点头:“然后呢?”

    “金赟儿就是西郡王长房的亲孙女,虽说西边无战事,可毕竟大王的北郡位于西北,离着西郡最近了,加上北境的你,东南西北四王家中的孩儿就都在这府中了。”辛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温南听,看着她惨白的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将人吓到了。

    “我以为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温姐姐理应知道呢。”

    看着不好意思的辛蕴,温南艰难的咽了口气,她摇摇头,她不知因着受宠不知道,而是空气一般,根本没人看到过她。更别提告诉她这些了。

    紧了紧手,五月的天,温南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她压着心里的恐惧问道:“那大王真的要......”

    后面那掉脑袋的事,温南说不出口。

    “当然不会啊,大王要是谋反那才是困兽之斗,如今大王手里的兵马不过五万,京都护卫都能与之抗衡,更别提北边北境,西边西郡了。”

    “那为何?”

    温南松了一口气,紧盯着辛蕴,怕这人下一瞬还能说出一些要命的话来。

    “陛下本就猜疑,如今那个亲王不是互相姻亲制衡,要不我一个岭南人,怎么会是东陵王侄女呢,当年我母亲就是从岭南嫁过去的,我在府中没有地位,受宠的不舍的来,自然是我来充个人数罢了。”

    温南怔怔的点点头,原是如此。

    原来要来姻亲的是那莹姑娘,自己不过是与那姑娘长的像,李冀才费了几年的时间,硬生生的等着那人到北境,将那姑娘和自己调换。

    这样,一切都说通了。

    压在自己心里的谜团也就解开了,温南一直不明白,就算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替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放下身段哄骗自己入局。

    如果自己与莹姑娘长得不像,李冀应该也不会在自己生命中出现吧。

    可能,大王也是给了李冀情面的,谁在府中也都一样,有那个事,那个人,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或许自己这个假的比货真价实的千金更好掌控吧。

    “那你在这里寂寞吗?”温南的被沉了下去,她认真的看了一眼年仅十五的辛蕴,开口说道。

    花一般的年纪,就被家里送来这个院子里,一直到老,说这句话时,温南是打心眼里伤心。

    这话,也发自肺腑,是女子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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