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辛蕴笑笑,小脸上都是茫然,不明白温南话里的寂寞是什么,她说:“怎么会寂寞的,我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姐姐们疼惜我,我怎么会寂寞呢。”

    辛蕴说完,又自顾自的饮茶,期间总觉得有道目光正温温柔柔的注视着自己。

    她被温南那个怜爱的眼神看的心慌,最后急呼呼的喝了两盏茶就借口离开。

    “姑娘,看什么呢?”

    辛蕴一走,碧落进屋就看见正在失神的温南。

    “没什么,就是感慨女子的命运都是一般,小时候也是一个院子,长大了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院子,四四方方一座墙,就困住我们的一生。”

    温南眼睛里尽是失望,她看着碧落担忧的眼神,浅笑着拉着人回了屋。

    人一空虚,就想做些什么,每日三柱清香,跪拜神明,温南对着菩萨像跪了一天又一天,虔诚的供奉倒是叫她舒心不少,一舒心,也就不惆怅往事了。

    --

    庭院进了六月,便满是春光灿烂,风吹云散后,温南窝在院子的摇椅里静静的看着枝芽上的小鸟。

    “红豆粥好了。”

    碧落一路小跑从小厨房出来,盛满红豆粥的碗放在小案几上,烫到的手指飞快的去揪带着冰凉的耳垂。

    “你慢一些,我不和你抢。”温南嗔笑碧落,坐起来将手中喂鸟的粮食收起来,如今生活也步入正轨,慎行独身,吃穿不愁。

    如今碧落整日都与她在屋里刺绣,也找到了门道,自己在这里还有月银,养活这个院子里的人是没有问题的。

    “快尝尝,今日一早起来我就煮上了。”碧落笑的见牙不见眼,将勺子递给温南,自己在一边眨着眼睛看着。

    温南无奈,端起瓷碗尝了一口,甘甜软糯,很暖,看着还在一处瞧着的碧落,温南与她眨眨眼睛笑的不行:“小馋猫,还不去盛一碗吃。”

    从上次听到辛蕴的话,温南更加坚信了自己现在的选择。

    辛蕴隔两天会来一趟,金夫人偶尔也会派人送些小物件过来,她也会派人去回礼,只是梅夫人那里温南再也没去过。

    要是必须要出门,她也是绕着闻香阁走。

    “这府中的焚香真好闻。”碧落也盛了一碗粥,靠在温南的身边坐着,美滋滋的晒着太阳。

    温南低头轻轻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清淡的竹香气,还带着一股儿花香,应是安神用的吧。

    “好闻以后我们以后便点这个。”这香是金夫人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碧落喜欢那就点,等没有了再说。

    “好!”碧落欣喜,一溜烟的跑回屋子里焚香,这院子里的奴仆都赶眼色,如今除了碧落与她在后院,其他人都在前面,除了每日的洒扫都不会往后面走。

    “温姐姐,我来了。”

    辛蕴总是这么活泼,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怎么今日风风火火的,你可是有口福的,碧落刚煮了红豆粥,快......”温南放下手中的瓷碗,拉了一把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辛蕴坐下。

    “姐姐,快跟我走吧。”

    辛蕴打断温南的话,伸手拉着她往外走,刚从小厨房出来的碧落看着匆忙往外走的两个人,抬腿追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碧落问。

    “梅姐姐院子里有好东西,我们快去!”辛蕴一脸兴奋,伸手拉着身着鹤氅的温南,后者听了话身形一顿,停住了脚步。

    “你去吧,就说我身子不好吹了风。”温南一听李境梅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上门做客。

    辛蕴一听,拉着温南的手又紧了紧:“不行啊,南王派人送来了岭南的荔枝,大家都去了,大王也在。”说起李柏忌的时候,辛蕴还对着温南眨巴眼睛。

    “必须要去吗?”碧落也紧张,生怕温南去了又有什么意外。

    辛蕴和碧落已经熟络,习惯性的点点头:“温姐姐,都在呢,你要是不去那不就又落了梅姐姐面子,全府上下谁不知道灵韵郡主的地位,那她要是想岔了,那以后还能跟你好好的?”

    辛蕴的话说的不错,温南生生停在那里的脚有些松动,她回头看了一眼担忧的碧落,摇摇头:“你留在院子里吧。”

    既然必须要去,那就等去了找个角落一缩,有那个事就行了。

    “夫人,叫我跟着你吧。”碧落不肯自己待在这里,还是想跟着温南一起。

    “哎呦,好碧落你就别添乱了,梅姐姐在大王跟前乖顺的像一只小绵羊,我和你家夫人在一起呢,我们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回来了,放心啊.......”

    说话间,温南就被辛蕴拉着出了院子,碧落无法,只能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越走远。

    闻香阁。

    两人高的荔枝树正在那院子中央,南藩王就李境梅一个嫡女,自然好的都眼巴巴往这边送。

    虽然当年险些让这个女儿气死,可离得远又甚是想念,一个心尖尖上女儿就这么不在自己身边,老父亲是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大王,您尝尝。”

    李境梅全然没有温南上次见的那么慵懒,浑身上下一打眼就是都被精致的打扮过,李柏忌应是刚从外面回来,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剥了壳的荔枝被送到嘴边,他也只是吃了进去,好像这喧闹的人们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姐姐你瞧她,一在大王面前就像是只花孔雀一样。”辛蕴和温南坐在一边,脸前的桌几上用冰摆着几个荔枝,辛蕴伸手剥来吃,看见李境梅的模样还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人也太小心眼了。

    一人分这几个够谁吃啊,辛蕴小声念叨。

    除了与李柏忌坐在一起的李境梅,其他三位夫人只有金夫人坐的靠上座,再往后是辛蕴,靠边的是不动声色的温南。

    “吃我的吧。”

    温南将自己眼前的冰碗放在辛蕴面前,她如今修身修心,对于甜入心扉的荔枝也是眼馋的,不过看着辛蕴吃的开心,那让出去也无妨。

    “不不不,我可不要,姐姐出门这么久也肯定和我一般思乡的紧。”

    辛蕴摆摆手,指了指那颗荔枝树:“放心吧温姐姐,大王知道我爱吃,一会儿我再厚着脸皮就讨几颗,等回去给碧落姐姐也带几颗。”

    温南也听了进去,是啊,碧落陪着自己出来这些年,除了刚入冀王府时,被真心对待过,那个时候岭南出了名的荔枝,她院子里也是有的。

    “大王,梅姐姐今日摆席开宴,妾身斗胆献舞一支,为姐姐和大王助兴。”

    说话间金夫人便站起身来,她还是一同往日,轻声细语,一袭粉衣羽衣裙,长发挽起,玉钗流苏垂于耳畔,一颦一语娇媚无比。

    外衣是针刺的蝴蝶纱裙,行走之间,大片的蝴蝶晃动,仿佛呼之欲出。

    李柏忌手臂低垂放于膝头,袖口随意的卷了上去,稍宽的手背青筋凸起,指尖正有一下每一下的点着檀木桌面,听着话语,缓缓的挣开了眼。

    他没有看面若桃李的金赟儿,反而目光注视着缩在角落里的人。

    “你来跳。”

    此话一出,金赟儿面上的笑容殆尽,她回头顺着李柏忌的目光看过去,正是坐在那里微微垂目的温南。

    周围突然静悄悄的,就连辛蕴在一旁倒吸凉气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温南觉得有些怪异,抬眼就发现周围正有无数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素衣,温南缓缓站起身来:“妾出门潦草,怕是会扰了大王的好意,金姐姐一身衣裙灵动,由金姐姐起舞助兴,那是最合适不过的。”

    温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长睫遮住的眼底尽是黯然。

    “今日妹妹穿着倒是大雅,早就听闻妹妹一舞动冀州,整个冀州城都知道妹妹宛如神女降世,若是大王不嫌弃,妾愿与妹妹一同献舞。”金赟儿的不快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碎步走到温南面前,每一行,每一步,脚步轻盈,配上袖口和腰身的蝴蝶,栩栩如生。

    “允。”

    李柏忌淡淡开口,旁边地上来一站茶杯,李柏忌侧脸便看见了举着杯子的人,伸手将杯子拿下来,轻轻握住李境梅的手开口:“梅儿,以后这种活计无需你亲手做。”

    “能服侍大王是妾身的荣幸。”李境梅小女儿一般羞的垂下眼眸。

    当年,三十六部起了内讧,父亲奉命镇压,是大王率兵赶到,才控制住了局面,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就在那后院里远远的望了这人一眼,就在也没有忘怀。

    后来哪怕父亲千般阻碍,她还是追随着他来到北郡。

    李柏忌不再说话,刚想松开手中的细指,李境梅便反手又握了上来:“王许久没有来妾身这里了,若不是父亲送来这些稀罕玩意儿,妾都以为王已经将妾忘了。”

    语气中带着些许娇嗔,李柏忌未动,任由带着香气的人靠在自己的肩头。

    “怎会。”他说,目光却看向那迟迟不动的温南。

    金赟儿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温南实在是左右为难。

    入府这些日子,她对金赟儿印象不错,这人很客气,对她也有来有回,实话实说,刚才她的话其实是有些驳了那人的颜面,如今金赟儿算是给了自己台阶下。

    更何况,她是妾室,作为一个弱者在权利所在的人身边,是没有拒绝的资格的。

    可对面是香香软软的人,而自己宛如硬棒菜,着实倒人胃口。

    就在温南天人相交之时,金赟儿伸出手来:“妹妹,走吧。”

    温南无法,还是伸手搭上了这人的手掌,两人一同站在那上座下面,缓缓的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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