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醒天色已沉,榻上的人转了个身,静静的睁着眼睛,想体会这片刻的宁静。

    守在帐子外的碧落,听着里面的呼吸声不再沉重,挽手将那布帷拉开,榻上之人云鬓蓬乱,□□半掩,懒洋洋的抱着软蓬蓬的被子。

    “醒了。”碧落小声的问了一句。

    “嗯。”温南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些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很好,叫她心情愉悦,坐起身来,系上里衣的衣带,这才轻轻的半靠在那里。

    “什么时辰了?”温南问。

    碧落坐在边上,递过来一杯温水,示意温南润润嗓子:“戌时过了。”

    “我这睡得都分不清是醒了还是梦境了。”温南喝了口水,愣愣的说了一声,睡得时间长了,有些头昏。

    她这幅模样倒是惹得碧落笑出声来,给她理了理云鬓,伸手去揉揉温南睡红了的脸颊开口:“姑娘是在继续睡吗?”

    温南摇摇头:“再睡有些头疼了,柜子前排的书给我吧,掌灯看一会儿。”

    “行。”

    前三天温南舒舒服服的窝在床榻上,期间辛蕴院子里的人还来过几趟,都是一些补品。

    温南也不好推拒,收下后还要找些差不多拿的出手的送回去。

    “这蕴夫人三天两头的往这里送东西,再来我们就吃不消了。”这天傍晚,碧落抱着匣子心疼的直皱眉。

    眼前是炖好的燕窝,姑娘不喜,那就自己吃,可是看着那吃食越来越多,匣子里值钱的玩意儿越来越少,碧落就唉声叹气。

    “好了,都是一片心意。”温南捏了捏碧落的脸下,将银碗往前推了推。

    “姑娘,我这腰上吃的都胖了两圈了,这蕴夫人自己爱吃也就罢了,还要带着你一起吃。”碧落端过碗来喋喋不休,这东西又好,吃了嫌胖,丢了又浪费心疼。

    温南笑笑不说话,匣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她也知道,可人情世故的也没有办法,可能辛蕴也在自责,想着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吧。

    昨日里李境梅的贴身侍女也来过,替自己的主子传了话,那意思就是梅夫人是那日气急了,又心疼才没有顾忌自己的情绪,还送了温南几个金镯子,以示安抚。

    温南也伸手接下了,找了两个最值钱的东西准备还回去,那侍女去摆摆手走了,说的是等以后,叫她自己去梅夫人的院子,就算不带东西,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温南也一一应了下来。

    --

    变故是第二日中午来的,温南刚刚吃了晌饭,正在菩萨像底下跪着祈福。

    她如今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了一个小福堂,每日一有时间就敬跪在佛像面前,静念佛经,就听碧落的声音由远及近的跑过来。

    “姑娘,金夫人来了。”

    温南现在正在禁足,按理说金赟儿是不能来看她的,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褶皱的裙摆,问了一声:“可是有事?”

    碧落摇摇头:“她没带人来,只是自己进了院子。”

    温南点点头,出了福堂,进了主厅就看见站在那里的金赟儿。

    “金姐姐,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

    温南走过去,给金赟儿欠身行礼,抬起头才发现这人没有礼节,而是直直的,漠然的看着自己。

    原本那娇滴滴的面容,也全是冷峻。

    “你先出去。”金赟儿对着碧落开口。

    温南先是一怔,看了一眼碧落,随后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碧落这次转身出了门。

    “金姐姐,你......”温南想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只见对面的金赟儿冷哼一声,错过站在那里的温南来到座椅上坐着。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虚情假意的,你也不必和我假客套。”金赟儿一脸不善,她这几天寻思了很多,最后决定来给这人一个下马威,叫她有些自知之明。

    前几日这个温南和辛蕴将那李境梅的荔枝树给弄坏了,惹得大王心烦,也没在自己那里那里待。

    其实什么情况金赟儿也心里清楚,但她父亲那里也等的急,着急让她怀孕,产下第一个孩儿,她本就焦急的很。

    如今院子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奔着生下长子,现如今互相牵制,金赟儿早就忍够了,大王虽说是日日都来,可情动时刻总是来军事打扰。

    她顶着一个得宠的名头,却回回都被打扰,这回她有些被惹烦了,别的事情她不敢抱怨,李境梅不敢招惹,辛蕴也不等动,能让她发泄发泄的也就是温南了。

    面对温南她还是有些底气的。

    这人不过是北境王远方亲戚家里的女儿,与王室八竿子打不着边。

    至于为什么这次会来撕破脸皮,是金赟儿觉得没有和温南讨好的必要,此人善舞,自己也善舞,总有一天,两个人会成为对手。

    况且那日这个人明显是要比自己出风头的,若不趁着现在压制,怕以后榜上李境梅这根高枝,这个王府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想到这,金赟儿心里更不舒服,想到父亲来催促的信件,喘着粗气看着发怔的温南。

    “我不知是怎么得罪着姐姐,若是令姐姐不快,我在这里与你赔罪了。”温南屈膝行礼,算是赔个不是。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日闯祸,打扰了别人的好事吧。

    “哼,我发现你表面功夫真的很不错,温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假模假样,对谁都恭顺谦让,你不累吗?”

    金赟儿再不济也是在王府长大孩子,她在府中不受宠,自然明白一些勾心斗角,若是自己没有完成家族给的任务,那母亲在家里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金赟儿的眼神带着坚定,自己一定是王府第一个生下孩子的人,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家族仰仗自己的鼻息。

    因为金赟儿知道,父亲在陛下身边不受宠,封地小,无实权,与她夫家左右相邻,自己绝对能做的到,就算是要了那座城池,对于大王来说,也不伤分毫。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温南早就不是冀王府那任人欺凌的怯懦之人,她不惹事,但是也绝对不会叫人上门欺凌。

    “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寒酸院子,我只是想警告你一句话,离大王远一些,还有你的舞姿一点都不好看,以后不要再跳,丢人现眼。”

    金赟儿站起来,走到温南面前,以前娇滴滴的脸全都消失不见。

    带着发怒的语气,倒是有几分狰狞之像。

    温南后退一步,这人的逼近令她不适,拉开距离,温南也收起之前的温和:“首先,不是我主动要求献舞,其次,我以后跳不跳与你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再来我的院子,我不欢迎你。”

    见她要走,金赟儿眼疾手快的拉住人,将温南拽停在原地。

    “怎么与我没关系,你这个心机女子,你每日穿着的如此另类乍眼,不就是在吸引大王的注意力,还说什么不愿出门,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出门还会如此出现在李境梅的荔枝宴上吗?”

    “与你何干!请你离开!”

    温南也着实恼怒,不愿与这人争辩。

    可在金赟儿看来她就是心虚,打开那人拉着自己的手,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条疯狗,找上门来撕咬她,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此时的温南只想收回以前对金赟儿的评价,只觉得她是不是患了什么失心疯。

    “怎么与我没关系,我警告你,李境梅你不要随意去招惹,她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你要是真的淡泊名利,不为争宠,那你就把你这身破衣服换了,不要再出门!”金赟儿抓着温南的袖子,狠狠的警告。

    “你!”

    温南憋屈的不行,她听了金赟儿的话,很想说一句好,来证明自己是真的无所谓!

    可心中憋气,没缘由的觉得凭什么,自己不偷,不抢,又同为夫人,凭什么要看这人的脸色!

    “我什么,你最好将我今日的话听进去,否则下次就是我来找你这么简单。”说完金赟儿甩来温南气哄哄的走了出去,临行之前站在那门口看过来的那双眼睛,都是不屑。

    “啪!”

    温南将茶盏直直的摔在地上,碧落闻声而来,就见这人正蹲在那里颤抖。

    温南委屈极了,只能这样发泄自己心中的无名火,蹲在地上气的哭,为什么,为什么都可以欺负她,不管到了哪里,她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所有的人都虚情假意,都是骗子!

    “碧落!”温南见碧落进来,抱着这人就哭诉起来。

    “你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是我活该遭罪吗?”温南靠着碧落,一声声不甘心的问着,两个人互相依偎。

    碧落安抚着温南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或许,所有人都一样呢?”

    碧落是下人,见过的腌臜事比温南多多了。

    看着无法释怀的人,还是狠狠心开口:“我如果没有遇见姑娘,或许我也和别的女使一样,要是伺候着夫人,小姐,少爷还好。要是分到洒扫,厨房这类的侍女,我这辈子就定了,我或许会被分配给家里的奴仆,或许是马夫,然后生了的孩子也会和我一个身份,无名无姓,一辈子都是主子赐名,周而复始。也或许因着有些姿色成为陪嫁女,成为那个名门贵女的侍嫁媵妾,我这样的人是天生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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