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带着打颤的双腿,靠在门口缓神,没一会就见佘管事从远处走来,后面跟着几个举着步障的小厮。

    “温夫人,请吧。”佘管事走到近处,笑眯眯的看着温南行礼。

    试着挪动一下步子,温南有些僵硬的笑笑:“烦劳佘管事。”

    温南被几个小厮围在中间,带着玄鸟装饰的步障围在她的中间,她现在浑身都是飞溅的血液,这样送她回去也算是给了体面。

    低头看着浑身是血渍的手,温南就这个垂着眼呆呆的看着,一条命,就这么没有了,如蝼蚁一般脆弱。

    李柏忌的话不断的在脑海浮现,那人说的很明白,自己命他想护就能护,不想护自己也不会存在这这里。

    温南不明白为何要与她说这些,她看着血,没有之前那般作呕,而是觉得刺眼,血腥味叫她带着颤,这种颤抖是心底的压抑想要发泄出来。

    路过后花园,远远就听到女子的嬉闹声,温南迷茫的抬起眼,从那步障中间的缝隙望了出去。

    八宝亭中。

    靠在最外面的金赟儿正听着动静回头看过来,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

    李境梅坐在她的身侧,正端坐在那里端着茶杯,似乎是随着金赟儿的动作也跟着往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只有瞬间的不悦,随之平静。

    温南不知为何,她藏在中间,好像是有了保护,她的视线没有收回,而是紧紧的盯着这两个人的脸。

    李境梅的侧面坐着的是辛蕴,手里捧着东西吃的开心,眉眼弯弯的跟随着李境梅的视线回过头来,似乎是看到了里面的温南,辛蕴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糕点咽了下去,冲着这边招手。

    辛蕴一招手,打断了温南的思绪。

    她收回视线,刚才那三个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温南却看的清楚。

    她在暗中窥探,好似窥到了所以有人的内心,心里一只有个声音告诉她,以后还有更大的麻烦,躲清静是躲不成了。

    看着自己掌中的血迹,突然感到一身恶寒,心中叫嚣着一个声音。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外面的人都是吃人不眨眼的主,若是不撑起精神,会慢慢的被这个可怕的地方吞噬的丝毫不剩。

    温南情绪有些崩溃,也加快了脚步,双手不断在在那裙摆上蹭着,仿佛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了,她的人生也就干净了。

    “姑娘?”

    碧落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一开门门外站着一群人,姑娘浑身狼狈的站在那里。

    “劳烦佘管事了。”温南细声的对佘管事行了礼,抬步走进了房间里。

    “温夫人,老奴都是分内之事,真是折煞奴才了。”佘管事弓着腰,后面的小厮便跟着他退了出去。

    温南带着颤抖的手拉紧了碧落的手臂,后者看着这浑身的血污,空了的那只手不停的给温南解着身上的衣裳。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伤着了?”碧落要心焦死了,怎么回回出去都这样子回来。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温南不停的发抖,靠着碧落找了个角落缩了起来:“我害怕,我害怕碧落......”声音里带着数不尽的委屈,为何自己要生在这个世上,受这些磨难。

    两个人互相安慰,碧落还给温南热了汤药,安神精心的汤药给人灌了下去才微微安心。

    “观音菩萨在上,信女温南求菩萨保佑。”

    这晚温南躺在那里,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浑身还有那腥气的血腥味,看着熟睡的碧落,温南自己起身披上外衣来到福堂。

    桌台上的菩萨法相庄严,温南跪在垫子上不断的祈福。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惊醒的碧落也找了过来,看着跪在那里的姑娘,碧落过去将人抱在怀中安慰:“姑娘,快些去睡吧。”

    “睡不着......”温南余光里看着桌上红绸上的福字,怔怔的愣着神。

    “这里每一个人,说的话是要靠人去猜的,猜对了,就活着,猜错了就会死。”温南握着碧落的手,缓缓的开口,原来自己刚入府,佘管事已经提醒过自己了。

    是她不明白,是她没去细想,连府中的管事也是人精,话中有话,点到为止。

    那些个做主子的人,更是个个深藏不漏,而这个府邸中的主宰,掌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的,就是让她发俱的李柏忌。

    温南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李柏忌她真的是看不懂,猜不透,他好似特别喜欢折磨别人的的内心,直到猎物崩溃,再享受那种大快朵颐的感觉。

    这是温南的直觉告诉她的。

    比如现在的自己,几乎快要崩溃,性命朝不保夕的感觉,真的犹如行走悬崖。

    “姑娘啊......”碧落的手安抚着温南,不断的抚慰着人。

    温南第二日疲倦的睡了一天,她还不想死,于是隔日一早,温南便收拾好了自己,出门去了。

    碧落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心里是有些高兴的,现在姑娘想通了,知道亲近大王了,以后在这府中也不算是无依无靠了。

    温南亲自捧着匣子,里面是她早早就和碧落做的糕点,还有她最擅长烹的岭南柳叶儿参茶。

    “你说我这般过去会不会太唐突。”越要出后院,温南的心越是提着,即将要出院子的时候,还是打了怯,回头看了碧落一眼,想找个由头回去。

    “万一大王忙于公事......”

    碧落看着温南紧张的模样,笑了笑:“若是大王真在处理公务,那姑娘去了也算得上是红袖添香了,大王定是开心的。”

    温南顿了顿,心中失落,连碧落也不心疼她了,看了看怀中的匣子,缓缓回头走了出去。

    垂着头一路几乎小跑,温南的脚步还是在门口停住。

    因着垂着头,只能看着眼前挡着个人,还以为是那前日的侍卫,温南小声的开口:“还请侍卫、侍卫大哥通报一声,妾给大王带了些茶点来......”

    温南声细如蝇,眼前的人正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太小,温南正了正身子,准备重新说一遍。

    “你这是哪门子称呼?有失体统。”

    熟悉的声音传出,温南抬起脸来,有些呆怔的看着眼前的李柏忌。

    看这幅打扮,应该是要出去,温南赶忙避身,脸羞的通红,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作何称呼。

    李柏忌看她慌手慌脚的样子,不自觉的皱眉,这人昨日没来,还以为前日的鞭策不管用,正当他对这人有些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出门便看着这人老实巴交的跑过来。

    确实聪明听话。

    知道的是来送吃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笨鸟前来行刺呢。

    “他是遮欢。是孤护纛营的将军,孤的军队,只有遮欢可以护旗。”李柏忌看着温南的脸,一字一句的开口。

    温南顿了顿,欠身行礼:“妾身往日不知,还请遮欢大人多多海涵。”

    遮欢站在李柏忌身后,点点头,也对着温南抱拳:“夫人严重了。”

    “温姐姐?”只听一声脆脆的叫喊声,只见辛蕴一跳跳的从李柏忌的书房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刚烤出来的咸酥饼。

    “蕴妹妹。”温南唤了一声人,等辛蕴走近了,看清了这人手中的东西,觉得自己手里的有些拿不出门,她偷偷的想把东西往身后藏,可是天不遂人愿,辛蕴头一歪,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温姐姐这是带了什么好吃的,快叫妹妹尝尝可好?”说着辛蕴拉住温南的手,有些忍不住的去开那匣子上的盖子。

    “瞎做的,妹妹尝一些,可别怪姐姐手艺不精。”温南现在觉得浑身不舒服,这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来的却不是时候。

    这东西也送重了,这人也要走,温南只想着辛蕴赶紧吃了,自己也好拿着匣子离开。

    “大王,温姐姐的手艺真是顶顶好,前些日子我就在姐姐那里喝了茶,那味道简直是和我在岭南小时候喝的一模一样。”

    辛蕴拿起来一块糕点,笑嘻嘻的往嘴里送,还不忘夸赞温南的手艺。

    温南看了一眼辛蕴,又看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李柏忌,辛蕴的话给了她一点支撑,双手往前推了推开口:“大王可是要尝尝。”

    李柏忌那双黑瞳看着温南的示好,就这么盯着人,直到温南羞红了脸侧过去,才动手拿了一块。

    “甜了。”李柏忌吃完,拿出帕子擦擦手,对着温南的眼睛,说了一句。

    温南应声:“妾以后便少放糖。”

    辛蕴听了李柏忌的话还有些不开心,她双手插腰嗔怒道:“大王,哪里甜了,若是温姐姐以后都做大王喜欢的口味,那我怎么办。”

    温南看着辛蕴的动作,觉得这人有着不做作的天真烂漫,要是自己也是个这样的性子,会不会在这里会好过一些。

    “贪吃。”李柏忌看了一眼辛蕴,端起温南匣子里茶抿了一口,点头:“茶煮的不错,以后每日一盏。”

    “是。”温南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柏忌将茶盅放回去就带着遮欢离开了,温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细细的叹了声气,今日还算是运气不错。

    辛蕴看着温南的侧脸,黑眼珠转了转拉起温南的手:“温姐姐,你入府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你与大王如此,今儿是怎么了?”

    温南抱着匣子,应声回头,看着辛蕴脸上的笑,也不似刚才紧张:“我只是刚入府身子弱,又怕冲撞了大王,如今身子好了些,自然是要来行礼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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