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冀气的牙根痒痒,这人就是故意的。

    定州是冀州的边城,出了定州就是北境与北郡的交汇处。

    定州赵袁朗与张桥,一个暴毙而亡,一个连个尸首都没留下,如今整个定州还要调动自己的心腹前去守城,安抚人心,执掌定州驻兵。

    一时间痛失两位得力猛将,李冀咽不下这口气,可除了这两人跟李柏忌都接触过,竟找不出半分证据来。

    “哼,那还是多谢王叔了。”

    李冀说话阴阳怪气,他如今已经成婚,头发冠起,腰间坠的也是夫妇之间才能佩戴的鸳鸯玉环。

    伸手抚摸着那光泽的润玉,李冀想起莹华出门前对自己的叮嘱,这才将火压了下去。

    “应该的。”

    李柏忌都没有给李冀一个眼神,只是那双眼眸依旧紧紧的盯着空荡荡的门口。

    李冀如此被忽视,手指捏的发紧,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放松下来。

    时间还长,等自己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必定能想出好的办法以牙还牙,更何况......

    李冀环视四周,除了李柏忌身边的几个美艳侍女,对面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后院女眷竟是一个也没有出现。

    不知晓那个温南如今是如何,还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若是真有用处,也可以听莹华的话。

    倒是辛苦了莹华,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说了些委屈自己话。

    自己与莹华偷偷成婚,虽说是得到了母妃的同意,最后还是没瞒住传到北境,父王勃然大怒,祸临司洲莹华母家。

    李冀不得不暗中周旋,如今又出了定州的事,李冀一身无名火无处发泄,所以这才来北郡,他一定要得到点什么。

    今日夜宴,又名玉化琥珀宴。

    听说是摄政王前些日子得宝贝,这才珍馐佳肴,绿酒一壶,招待北郡上下层官员。

    就连品级太低,没资格坐在这里的,也通通有赏,同庆同乐。

    这得了赏的自然是高兴,这心里泛着酸水的,自然是骂道这人骄奢淫逸,毫无克制。

    不过是得了一块玉琥珀,便想敲锣打鼓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好。

    角灯交错光影,推杯交盏,气氛高涨。

    门外传来击鼓鸣角之声,缓缓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王,妾身来晚了。”

    一身红衣长袖的温南出现在门口,抬起脚步,浅浅走向中央。

    她的动作轻缓飘逸,层层叠叠的裙摆盖住鞋面,就像是于仙子飘然而至一般。

    温南抬起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忐忑的情绪看着李柏忌。

    她拿不准,万一不是金赟儿出现在这里,上面的人会不会因此发怒。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不满。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的眼神坚定,眼眸中透漏着一股想要看透的意味在。

    没成想,李柏忌只是微微点头,好像对她的到来没什么惊讶,对着下面瞠目结舌的人们开口。

    “孤的温良妾。”

    一句话,或许已经跟别人说了温南的一生。

    温南抿抿唇,掩盖住自己眼底的不甘心。

    三千黑瀑垂于腰际,发丝上也毫无点缀。这是女子最原始的模样。

    温南将宽腰带系于腰间,这样会将自己的柳腰毫无顾忌的展露出来。

    这是她的劣势,是展露在外人面前弱势,也是她得以卖弄的优势。

    毕竟,从古至今,英雄都爱美人儿,美人细腰,英雄折腰。

    “听闻大王得此宝物,妾斗胆排舞一曲,带各位大人聆听天地万物之灵。”

    温南面色绯红,一双眼眸含情的望着身处高位的李柏忌,额间的朱砂痣被她特意描红,神圣圣洁的意味不言而喻。

    倒是与宴会相得益彰。

    “允。”

    鼓点一出,周围的人开始趁着有动静开始窃窃私语,无非就是李柏忌艳福不浅,各个夫人都是全国张罗的美人儿。

    听着周围说话的声音,李冀不自然的冷哼一声,果然是个不检点的女人。

    才到这里多长时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暗送秋波,当初为了让温南献舞出名,他也是费了不少口舌。

    如今却一脸娇媚的站在这里,讨另一个男人的欢心,真是不守妇道。

    李冀觉得暴躁,总觉得自己往日对温南的好就是喂了狗,还要与她上演深情戏码,得其帮助。

    温南身影不动,长袖随着鼓点抛出甩动,像是一只只立于莲尖的蜻蜓。

    灵动又带着生机,丝竹声响起,将人门带入旷野的自然之中,长袖扫过之际,还隐约能闻到一股竹香气。

    美人身影流动,丝丝浓发跟着身子一起摆动,如同树上的落叶正随着风的形状四处起舞。

    转动的腰身,带着层叠的裙摆,不谙世事的脸庞,还有专注的视线。

    回眸一眼,万种风情始于眉梢。

    正当周围的人跟着乐师欢快的声音陶醉其中时,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王......”

    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温南身后惊起了一身虚汗,汗毛竖起。

    这是金赟儿的声音。

    坏了!温南心中响起恐惧的反应。

    “大王要替妾身做主啊!”

    金赟儿被人扶着身子,一瘸一拐的进来,凄凄惨惨的跪在大殿之中。

    一切都戛然而止,就连温南也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愣在原地。

    完了,完了!她死定了!

    温南身形一顿,默不作声。

    金赟儿现在迫不急的待的除去温南,小福子是她的棋子,这次也是自己故意做的局。

    为的就是让温南一败涂地,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要是控诉温南蛇蝎妇人,再有小福子的人证物证,就算温南有几张嘴也说不清。

    更何况那引人入局的万腐毒已经被温南自己处理掉了,金赟儿觉得自己毫无破绽。

    金赟儿知道,大王最不喜的就是工于心计的人,若是叫大王没了面子,说不定就会原地处决。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金赟儿是有赌的成分,她也知道她现在有些操之过急。

    可是时间不等人,她万万不可将自己的妹妹也深陷囹圄,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搏一搏。

    周围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那屏风上,后面的人却不紧不慢,透过那金丝屏的剪影,还能看见这人的侧脸吃那婢子递过去的果子。

    “金夫人,您先回去吧。”

    遮欢站在金赟儿身后,冷漠的声音传来。

    金赟儿咬住银牙,抬头指着温南:“大王,此女的心肝坏透了,她为了能在琥珀宴上出尽风头,不仅教唆下人弄伤妾身,如今那小厮良心不安,特地来与妾身请罪,说明真相,这人还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搏大王欢心,如此女子,还请大王为妾身主持公道......”

    遮欢站在大殿之外,伸手唤过一旁等待的婢子奴仆,往里面一指,这些人也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看着周围的围上来的人,金赟儿哭的梨花带雨,带着啜泣的声音看的周围的人不自觉的心疼。

    看着腿脚不便即将被拉出去那娇滴滴的美人,有那些怜香惜玉的人,想要趁着酒意大显气概。

    “王叔,这妾室未免心肠也太坏了些,也太欺负人了。”

    还没等那官员出声,李冀便站起身来,他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一旁的温南,透漏出来的是一脸不屑。

    温南垂着头,静静地听他说话。

    “孤的家事,私下自会解决,金良妾私闯宴会,毁其风雅,着人赐杖二十管教莽撞无礼,宴会后,孤自会带着人去给她一个交代,就不劳侄儿操心。”

    李柏忌说完,金赟儿便被人更加快的捂住嘴巴拖了出去,虽说是隔的远,温南也真真切切的看见那人眼中的绝望。

    那是自己在铜镜中也常常见过的神色,叫她一阵心焦,不知所措。

    李冀又如同打在棉花之上,坐下身喝起闷酒,此时,一身铠甲兵刃之人,在遮欢一行的阻拦之下,成功的进入大殿之中。

    李冀看见来人,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来的正是他的副将,看见这人脸上的慌张,李冀心中咯噔一声。

    温南还在失神,她以为自己完蛋了,金赟儿却像是一阵微风,打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然后消失不见。

    出现人阔步行走,温南被她腰上的佩刀响声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稳坐在那里的李柏忌,向前快跑两步,带着惊吓的脸庞看着人。

    “王.......妾怕......”

    这句带着恐惧的颤音,是真切切的害怕,温南带着讨好的祈求毫无保留的传进李柏忌的耳朵里,他伸出手推开一旁柔弱无骨的婢子,站起身来迈出屏风,来到温南面前。

    “来......”

    温南看着眼前的大手,缓缓的伸出手将指尖送进这人的掌心之中,猛的一紧,温南便被人拉进一个炙热的怀中。

    李冀听着副将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回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李柏忌,又看向依偎在这人怀里的温南。

    一玄一红,如次扎眼!

    长袖一甩,连话都没落下一句,转身离开。

    温南靠在李柏忌身边,鼻息若有似乎的都是李柏忌身上的檀香味,带着一股热气,奔赴自己而来,叫她不禁腿有些发软。

    遮欢站在门口,李冀从身边走过还不忘行礼,虽说是被当做空气,可遮欢的表情反应着这人心情还不错。

    看着面面相觑的格外大人,遮欢懒洋洋的开口:“各位大人,如今这琥珀看也看过了,热闹也都看完了,大家请吧。”

    温南就这么看着人一个个的站起来准备离开,腰的上手劲也越来越大,好像要将她捏碎一般的忍耐。

    “王......”

    温南不明白李柏忌现在是什么想法,她现在做贼心虚,还以为这人是忍着怒气,一会那金赟儿受的严刑棍棒也会受到自己身上。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走为上计。

    见人没有反应,温南挣了挣禁锢着自己腰身的手,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失重,身子猛的被一股力气往后面压去。

    “大王!”

    温南惊呼一声,这一声倒是叫那些还未出殿的人回头侧目。

    遮欢长剑一甩,按住了那人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朱大人,不该看的别看,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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