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温南从福堂中出来,询问着碧落。

    “七日了,姑娘出门走走吧。”

    这些日子,碧落怎么劝也没用,温南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李柏忌说的好好养身,她躲在屋子里,就是养着了。

    “大王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温南被碧落扶到软塌上半卧着,双手敲打着自己酸麻的腿膝。

    碧落呆愣了一会儿,随后回道:“每日晌午都会去闻香阁,与梅夫人一起用膳。”

    “碧落,帮我梳妆吧。”温南点点头,伸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没再说什么。

    温南特地等到傍晚,才打着灯笼从朝月出来,估摸着大王应该从闻香阁回来了吧。

    经过小憩的时候,只见辛蕴正在院子里面荡着秋千,温南停步,看着被烛光点亮的院落,倒是有些许温馨。

    辛蕴的笑声传到温南的耳朵里,她晃了下神,眨眨眼,拉住了前面的碧落:“我自己去吧,你回去歇着吧。”

    要是自己也同辛蕴一样快乐就好了,要是她也是金贵人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如同此时此刻的辛蕴一样。

    她也会嫁给一个心上人,碧落跟着自己她也会觅得良人,一个院落,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我送过去吧。”碧落的眼神带着留恋,从那院子里转移视线,这种童真,姑娘好像从未有过。

    “不必了。”温南摇摇头,手紧紧手柄,今夜她一定要知道真相,真相来的时候,她也离死不远了。

    像她这种人,报仇唯一能做的,就是玉石俱焚。

    碧落的脚步停在原地,看着那道清冷的身影越走越远,这一走,恍如隔世,她明白姑娘是要有个了断了。

    “碧落姐姐?”

    院子里的辛蕴看见站在远处的碧落,俏皮的跑到门口喊着,碧落回神微微行礼,转身缓缓离开。

    温南从未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急切的踏进风月,屋子里的光亮着,驻足片刻,温南将手中的灯笼交给一旁的遮欢。

    “劳烦遮欢大人了。”

    遮欢将灯笼接过,开口推开门:“夫人,请吧。”

    风月很大,李柏忌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呆在这里,往旁边看看,温南看到那遮帘放下的偏厅。

    那里是张桥逼问她的地方。

    是暗的。

    温南神色黯然,嘴唇紧闭,继续顺着亮光往前走去,路过以往送吃食的地方,再往里,只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经过那带着琉璃珠的小厅,温南推开门,进了内室。

    巨大的赤金屏风,豪放的山水泼墨,倒是叫整个内室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李柏忌好像是不喜繁琐,除了房间里应该有的物件,还有挑在那里的八哥,就只有坐在屏风后的人了。

    “大王。”

    温南低声叫人,屈身匍匐在地。

    “你来了。”

    李柏忌正在下棋,似是轻松,这人只穿着里衣,衣襟也只是松散的系着,前些日子在定州留下的伤疤便全然的展现出来。

    他赤着脚,懒洋洋的模样,倒是与穿着繁琐的温南形成对比。

    “大王,还请大王......”

    温南也不想打扰这人太久,早点结束早点好,她低着头,声音里没有感情,木然的说着。

    李柏忌抬起头,看着人,笑了一声,打断了这人的话:“爱妾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伸手将指尖的黑子落下,李柏忌站起身来,弯腰伸手。

    温南感受到身边的热气,抬起身子,看了一下眼前的手掌,缓缓的将手放了上去。

    “孤与你的玉勾呢?”

    温南站起身,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衣,连里面的内衬都没有穿,抹胸长裙外面是一件粉色的绸衣,这样,她整个脖颈和和那美人骨便露在外面。

    说她轻佻吧,那衣裙上的牡丹倒是有些许雅致。

    李柏忌的目光落在那凸显的美人骨上,顺着视线延续到那圆润的肩头,脖颈的曲线展露无疑。

    抹胸下方的春色,因为没有内衬衣裙的遮挡,正随着呼吸上下浮动着。

    “摆在福堂了,妾身为他请了灵位,一起供养起来了。”

    李柏忌问,温南便回。

    感受到这人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温南轻轻扬了扬头,展现自己美丽的身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李柏忌看这人任人宰割的模样,伸手抓住温南的手,他比她高大太多,不过是一步 ,便将人拉的踉跄几步。

    直到坐下,温南都没回过神,下一瞬,火热的身躯便贴着她的后背,两人之间的衣料少之又少,一热一凉,倒是叫温南清醒了不少。

    她有些焦灼。

    “不急,先与孤下完这盘棋吧。”

    李柏忌双手扶在温南的双臂上,从身后环抱着人,将下巴搭在温南的肩头。

    “妾不会。”

    温南被这种突然而来缱倦亲密有些彷徨,她的眼只敢看着眼前的棋局。

    其实,还是宁愿快一些,哪怕很痛,她知道付出了身体,这人也信守承诺,然后她就可以离开了。

    而这样的耳鬓厮磨,如同恩爱的情人,像是将她放在油锅上煎烤一般。

    “孤教你。”

    李柏忌稍微垂眸,便能看见那如玉的耳垂,温南的耳垂上翘,圆润,带着一丝红晕,看上去很好触碰。

    温南不再言语,只是僵直着身子忍着,她看见自己手被人托起来,握住白子。

    “这里,是冀州,是带给你三年折辱的地方。”

    说着,李柏忌握着温南的手,吧嗒一声,棋子落盘。

    听到冀州,温南的眼睫微颤,她呼吸有些急促,还不等她明白身后人的意思,只见这人又用自己的手拿起黑子。

    “而这里是岭南,爱妾的家乡,这里有你最不愿面对的过去。”

    他们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却没有多少情谊,抬手落子之间,都是果断决绝。

    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挑出胸口,温南想把手挣开,却被人死死攥住。

    “爱妾怕了?”李柏忌眼神暗沉,他的呼吸故意的萦绕在温南的耳畔,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栗。

    温南呼吸紊乱,这种未知的恐惧最可怕,而这种恐惧她以前经历过两次,这种陌生的熟悉感叫她想要逃离。

    “大、大王、妾身真的、真的不会下棋......”温南的表情快要哭了。

    “不必谦虚,孤觉得不错。”

    眼见这这人还要用自己的手去握棋,温南忍不住闪躲,身后的人怎么也躲不开,一种压迫感遍布全身,叫她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这两个地方,爱妾可熟悉?”

    “大王!求你别说了!”温南现在有些失控,她的这种直觉又来了,这种一种地狱的味道,身上绷紧的那根弦,即将崩裂,她眼尾泛红,带着祈求的望着李柏忌。

    “当年,孤就是在这里见到为民祈福的你。”

    李柏忌用手扣住温南挣扎的双手,那纤细的腕子,一只手足矣,空着的手搭在这人的肩头,将人按在怀中。

    温南紧闭着双眼,像是个鹌鹑一样,完全没有刚来时那种毅然赴死的模样,恨不得一头扎进自己的臂弯里。

    李柏忌像是感受不到那手臂上的湿意,按在肩头的手滑到前面,掐住温南的脖颈,逼着她看眼前的棋局。

    “那时候的良妾多么圣洁,高台莲坐经过,百姓们无不诚心祈祷,不过爱妾却没有看见孤。”

    温南脸憋的通红,脆弱的脖子被人掐住,喉头发胀,她能感受到那手掌的力气,只能不去动,最起码这样会好受一些。

    “大王、大王恕罪、妾、妾有眼无珠......”

    见人求饶,李柏忌的手又紧了半分,问道:“你还是想活着对吗?”

    温南喘着粗气,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叫她快速的呼吸着。

    是的,李柏忌说的没错,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不知道是这人说过的地方,叫她有些不甘心,还是惧怕死亡,她想活着。

    身上的力气松懈的瞬间,温南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她无力的靠在李柏忌身上,这人却不给她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将她的手重新托起。

    温南颤抖着双唇,眼泪从眼尾划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抬起。

    “孤教你如何下棋,最后一子,留给你。”

    李柏忌眼色锋利,缓缓开口,从他是怎么看见温南的,又是如何一步步歩棋将她陷入冀州,就连温南的父母,也可以说的一清二楚。

    “不过是个芝麻小官的诱惑,你那父亲便迫不及待的叫你去冀王府做妾,难道你不恨吗?”

    说道这里,李柏忌歪着头,去看温南的表情。

    温南脖子上已经覆上鲜红的掌印,显得人更是脆弱,她平静的听着,然后动了动眼珠回到:“大王,为何是妾?”

    “因为你的长相,你的身世,你眉间的这颗痣。”

    李柏忌的手划过温南的脸颊,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见人闭上眼睛也不在意,反而替她去擦拭掉落下来的泪珠。

    温南越不回应,李柏忌越满意,比起歇斯底里,他更喜欢这种隐忍。

    随后,温南是如何替莹华进了王府做妾,又是如何被家人抛弃,李柏忌说的事无巨细,一分一毫的说给温南听。

    直到说道定州一战。

    温南紧闭的双眼猛的挣开,下意识的去捂自己耳朵,那低沉的声音却不放过她。

    眼睛都忘记哭泣,身上也停止抖动,接下来的话,叫温南忘记了呼吸。

    直到手指被缠住,李柏忌修长的手指扣住温南的指节,缓缓的伸向棋盒,眼神冷漠平淡。

    温南那原本通红的脸蛋,扭曲的惊恐过后,眉睫忧伤只剩麻木茫然。

    李柏忌将白子放下:“你不恨他们吗?孤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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