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端坐在车厢中,今日她被打扮的格外隆重,被外界传说预言通灵的鸦羽也安静的伏在她的肩头。

    今日从酒楼出发之前,李柏忌来找过温南,本以为是有什么交代,没成想这人只给她留下一句话。

    “宫中美人如云,你那蹩脚的美人计,不要再弄第二次。”

    温南细细琢磨了一路,最后大胆的觉得,李柏忌是要她洁身自好。

    打心底浮现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温南想不明白,只是觉得揪心,她没有好的亲人,没有爱人,没有知己。

    如果连文竹都不陪着她,连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宫城会是何境地。

    她知道李柏忌的可怕,却又不自觉的依赖他,温南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有一种莫名的牵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依靠着李柏忌,却无能为力。

    看了一眼准备起身的文竹,温南抿唇,将一旁的面纱挡在自己的面颊上。

    “恭请圣女。”

    车厢外传来响声,温南心里一紧,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她慌乱的眨眨眼,听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圣女,我们该走了。”

    文竹回头还见温南坐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起身的意思,她有些不悦,如今已经到了皇城底下,周围有多少眼线都不知,却要在如此重要的地方耍性子。

    “圣女?”

    文竹加重了语气,弯腰去拉温南的手,一拉就将人轻飘飘的拉了起来。

    温南还未回过神,只见眼前的轿帘被掀开,阳光有些刺眼,叫她不自觉的咪上眼睛,有了些真实感。

    方维也站在车外,看着那掀开的遮挡,有些紧张的捏着手指,眼睛灼灼的盯着那处看,嘴唇有些发干。

    文竹走在前面下了马车,伸手去接温南的手掌,手牵的手又僵又凉。

    温南被拉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正是方维也,她只觉得浑身发麻,血液倒流,不知所措的任由文竹拉着她。

    “方大人,圣女一路颠簸受了风寒,还请大人身前引路。”

    文竹自是察觉出温南的异样,她挡在两人中间,说着官场的体面话。

    方维也现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浑身颤抖,很想去问南南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了一些。

    想问问......

    想问的事情太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在前面引路。

    “玊王殿下,请.....”

    方维也走在前方,时不时翘着耳朵听后面的响动,有些失神,直到被宫中的人接上,他才站在那里看着温南远去的背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

    自从温南被强行拉走后,方维也受了重伤,躺在床榻上也不忘温习功课,他想的很多,他什么都没有,保护不了人。

    春闱之时硬是拖着受伤未愈的身体入京赶考,终于蟾宫折桂。

    前一段日子他不是没去打听过温南,将身上的银钱也花了个精光,回来的消息都是说冀王已经与表小姐成婚,二人琴瑟和鸣,夫妻和睦。

    方维也怎么会不伤心,怎么不埋怨自己的无能,两人最终还是错过。

    看着心疼自己的母亲,他不断的劝说自己断了念想,却又忍不住雇人打探温南的消息。

    只想知道她是否还安好。

    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她,而她却不是冀王妃,是玊王殿下献上的神女,他又怎么能不慌神。

    方维也眼神复杂,将诡铆交出后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东宫,太子早已等候多时。

    万矣太子不过十六七岁,相貌俊美,儒雅得体,身穿明黄色的吉服,更是身长玉立。

    太子的眉眼有些许期待,听着门外传来响动,便起身迎了上去,带着些许高兴:“王叔,您来了。”

    李沅冕从未见过他这位王叔,只是总听王叔战功赫赫守卫边关,是一个强者,自从父皇交代给自己迎接圣女后,他便期待的见到这位王叔。

    “太子殿下。”

    李柏忌弓起手背弯腰行礼,却被李沅冕一把拦住:“王叔保家卫国,战场厮杀无数,次礼孤受不起。”

    李沅冕神情带着郑重恭敬,走到李柏忌的身边示意他走在前方:“孤已为王叔摆好宴席,一路奔波下来,王叔与圣女受累了。”

    温南站在后方,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她本来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却在见到方维也的那一瞬间成了一团乱麻。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相认认,她这个身份会给人添麻烦吧。

    还在想着只听那熟悉的声音又传来:“殿下。”

    李沅冕点点头,示意方维也入座,一场宴席,似乎只有李沅冕侃侃而谈,他好似有很多话要跟李柏忌说,对于这人说的边关塞事也听的津津有味。

    温南则是一动不动,头也不抬,甚至眼前的饭筷都不曾拿起,她明白对面坐着的正是方维也,也察觉到那人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方大人,可是认识圣女。”

    李柏忌放下酒杯,饶有兴趣的对着方维也问着。

    温南心里咯噔一声,抬起眼来往李柏忌那边望去。

    方维也站起身回答:“微臣不曾见过圣女,只是微臣所见圣女祥兆,不自觉的便觉得神圣。”

    听了方维也的话,李柏忌点点头,倒是李沅冕有了些兴趣,不再纠缠李柏忌说些塞外故事。

    “圣女可是岭南人?”李沅冕问道。

    方维也也就此坐下身来。

    温南听到声音,站起身来回到:“回殿下,民女正是岭南人士。”

    “孤听说了,那日祭祀见神女非凡,今日近看果真如此,圣女居住摘星阁,与大祭应能有许多话说。”

    温南不知何为大祭,还是点头应着。

    说到这,李沅冕转头看向李柏忌:“王叔今年也已二十六,那日听王叔示爱,倒是叫孤另眼相看。”

    李柏忌听了话,剑眉微扬,含情的双眼满目温柔的看着温南:“不瞒殿下,本王初次见到圣女便觉得圣洁,犹如莲一般不谙世事,只是本王只是一介凡人,就算是陛下给了机会,可惜圣女对本王不闻不问。”

    “殿下。”

    温南此时道出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小女自小便带着观音痣,便在庙会扮观音,自小至大,小女都做着同一个梦,梦见那庄严的神像,告诉我,要为万矣祈福。”

    “噢?”李沅冕来了兴致,好奇的看着人,示意温南继续说下去。

    “小女命中不曾有姻缘,不敢耽误玊王殿下。”温南对着李柏忌行礼,两人之间带着默契的疏离。

    “这也是神明告诉你的?”李沅冕问。

    万矣自上至下,只要有关国事,不论大事小事,都是由司天监来观星向,定吉日,从未出过差错。

    万矣对神明的信仰,是从小就种在心里的,就连身居高位的李沅冕也不曾除外。

    “是。”温南点头,说着早就想好的假话:“菩萨托梦给小女,原以小女肉身,祛除天祸人怨,百无禁忌......”

    “好。”

    李沅冕略带几分兴奋,听到身边的一声叹息,又转身看向李柏忌:“王叔,圣女心系民心,怕是今生红尘之事,是要错过了。”

    “无事。”

    李柏忌斟满酒杯,喝着闷酒,满脸都是失意,他说:“如今本王已无所事实,就准备安居京城,就算是守在城外,安静的守她一辈子就好......”

    李柏忌的话,一字一句不带任何差错的传进养心殿。

    帝王坐在王座,放下手中的奏折,里面大多都是说此女来历不明,还是不要安置在宫中的好。

    惠帝如今年过五十,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如今也开始为太子铺路,吸收新鲜血液,安置东宫。

    他略带疲倦,对着身边的内侍太监说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奴才听的清清楚楚,不敢有一处错误。”

    祭祀求雨,本来就是惠帝下的一盘棋,他如今年事已高,能信任的只有自己的亲兄弟,为了太子,只能对不住别人。

    只不过没成想李柏忌会不请自来,还美曰其名带来神女求雨。

    他是皇帝,自是考虑过这人是没安好心,可又想想,十多年了,这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异动,如今被削去名号,做一些恭维的事情讨些奖赏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这些奏折,那些蠢货都知道的事,李柏忌会不清楚?如今又见人为了一个女子便失了神志,惠帝倒是有个新的打算。

    若是这女子身份干净,倒是可以用人去将李柏忌除掉,死在女人身上,也不用自己再想别的法子将人除去。

    想好了,惠帝坐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太监开口:“宴会结束后,叫方维也来见寡人。”

    宴会还未结束,温南便先行离开,太子有礼,男子之间推杯交盏,她一个女子坐在那里也无趣,于是找人引领着她前往住处。

    是初次踏入皇城,眼睛不断的看着,想要将路先认上大半。巍峨的宫殿层叠而起,宏伟蜿蜒,朱红色的围墙庄重严肃,跟着前方的人走了大约半刻钟,温南见到了传说中的摘星阁。

    此处位于东南方向,三层阁楼似乎似乎立于月光之下,带着几分清冷,里面并未掌灯,就这么安静的矗立在那里。

    带着些许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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