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也算是初次见如此大的阵仗,她落座后,跟在身后的文竹便跪坐在一旁。

    主子赴宴,身后的人是要给照料着的。

    文竹手腕起伏,将小几上的甜食收拢了几个,放置在温南面前,期间不断小声开口:“皇后娘娘姓周,父亲是当朝周太师,周家几百年间都是清流书香门第,是百年世家。”

    温南默不作声的点头,接过文竹放置的盘子。

    期间不断的有人进来,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

    没有人在意温南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

    “周皇后是周家嫡女,陛下未登基前,周府还有一个庶出妹妹是侧室。不过那夫人身子不好,当年生育一子,便撒手人寰,当今三皇子便是其所生,后又被追封为孝敏皇后,如今东宫殿下便是周皇后的子嗣。”

    “嗯。”

    温南继续应道,眼波流转之际,与上位的周皇后双目相对,温南微笑叩首,直到周后将眼睛移开。

    “皇后身后跟着的是林统领,带领御林军守卫皇城。以前是陛下身边亲卫,受陛下恩泽,甚是忠诚。此人不讲情面,为人做事狠辣,有自己的眼线来源,从不听解释,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与他有所交集。”

    “我晓得了。”

    “再往下的坐位是当朝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

    文竹手上利索的斟茶,嘴皮子轻启,缓缓的介绍着其他人,温南的目光顺着文竹话轻轻看了一眼,随即收了回来。

    长公主坐在皇后身边,周围至少跟了四五个美貌男子,如此隆重的宫宴,如同无骨一样半躺着,与那男宠调笑,有些放浪形骸。

    温南的目光收回来的很快,火急火燎的,文竹见了又接了一句:“文鸢公主最爱美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必在意。”

    “不过......”

    “不过什么?”

    温南扭过头,对着文竹笑笑,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轻抿了一口。

    “文鸢公主是个哑的。”

    “?”

    温南疑惑,文竹说了这位公主殿下这么多,是意有所指?于是将水杯放下问:“需要防备她?”

    文竹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眼见案桌上都理顺完了,她站起身来跪坐在温南的身后:“今日最担心的就是她。”

    温南略微点头,抬起眼,若无其事的看了对面的李柏忌一眼,那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竟叫人觉得有些孤寂。

    “大王身侧的男子是谁?”

    温南侧脸,等着文竹的回答。

    “三皇子......”

    文竹声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声响:“太子殿下到.......”

    李沅冕打扮隆重,身穿明黄吉服,看样子是对这次的宴会很是重视。

    温南的眼睛有瞬间的失神,看见太子身后跟着的方维也,默默的垂下头。

    “母后万福金安,儿臣今日被事耽误,来迟了......”

    李沅冕话因一落,明显的能听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几声嘀咕,温南听的不明确,总之不是好的。

    “来了便好,你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总是操劳。”

    周后一脸慈爱,招手示意李沅冕上来坐在她的身边,身侧候着的掌事宫女见人都来齐了,宣布宴会开始。

    “那是谁?”

    歌舞升平,周围开始乱糟糟的出现声响,温南得了空略微侧着脸问着。

    大殿的最外面,靠近门口的位置做着一个女子,她的身份应该和温南差不多,都是客,只不过,温南好奇的是,是什么样子的身份可以出现在这个宫宴上。

    又这么的不受待见。

    文竹闻声看了过去,回道:“孙时英,孙老将军的孙女。”

    “武将?”

    温南似是对她很有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着。

    文竹点头:“孙老将军征战沙场无数,往日驻守的阵地,从无一人敢犯!”

    此话带着几分敬仰,温南回头看了文竹一眼,只见她的眼睛里倒是透漏着几分可惜。

    “只不过孙家一脉单传,孙时英的父母亲只有她一个,孙老将年事已高,唯一的孩儿却在战场死去,孙母也随之而去,孙家便自此败落......”

    “嗯。”

    筷子夹起眼前的金丝小卷,温南尝了一个,声音随即而出:“你很同情她?”

    文竹眼神黯淡,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文竹,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瞧不上我,那又为何毫无保留的告诉我呢?”

    温南的问话直击人心,文竹垂着头,没回应,直到温南觉得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以为这人不会回答时,只听她说。

    “保护好你是我应该做的,是我的职责所在。”

    实话实说,温南现如今有些五味杂陈,这种宴席的场面,她见过不少了,从小的到大的,满处都透露着虚伪。

    对面的李柏忌正在饮酒,三皇子似乎与他相谈渐欢,两人对饮,说的无比投机。

    温南就这么看着,眼神逐渐有些分神,蒙眬的觉得,所有人都带着假面。

    直到视线看到了方维也,那人也在看她,温南的脸许久都没有这样僵硬过了,她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装作不经意的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一打眼,就瞧到了文鸢公主。

    温南继续点头行礼,跟周后一般,她以为是个不经意的瞥视,没成想下一瞬,文鸢公主身边的人却走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温南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视线不自觉的停留在这人脸上,只觉得他应是铺着不少的脂粉,一股胭脂香扑面而来,叫她不适。

    只听这人说:“圣女,公主殿下有请。”

    温南跟着此人站起身来,文竹对着她点点头,示意不要起了冲突,温南示意自己知道了,跟着这人往台上走去。

    一路上,看向她的目光只多不少,也有几道视线是带着看好戏的意思。

    温南不知道她现在在宫中是什么名声,但是文竹既然说了文鸢公主不是好惹的,自己那就礼数到位,少去说话就是。

    “公主殿下。”

    温南稳住心神,给文鸢请安。

    这人迟迟没有响动,她才回想起来,这公主是个哑的,试探的抬头,只见文鸢笑盈盈的看着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正在那酒杯上来回的摩挲着。

    似是对她饶有兴趣。

    “你就是圣女?”

    旁边有个男子特意走向前来,温南听这人的意思是在问自己,盯着来人的脸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开口:“是我。”

    “公主吩咐,叫你离开京都,不然,便尸裹茅草,扔置乱葬岗。”

    “......”

    如此冲撞 ,温南也明白文竹为什么说最难搞的是她了。

    将手放在额间,温南没有回答,而是屈身叩首,她转向那人淡然开口:“你的话可是殿下的意思?”

    那男子明显一怔,他回头看向文鸢,比划着,文鸢坐直了身子,晃了晃手,那男子便又回头与温南开口。

    “殿下的意思很明确,你不离开,就是死。”

    那男宠一脸高傲,他是文鸢公主身边唯一能懂公主心思的,攀龙附凤,富贵在手,尤其是这等隆重的宫宴,可以趾高气昂的训斥高调入宫的圣女。

    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痛快了。

    “好,民女还有事,便先退下了,只要陛下下旨,我必滚出京都。”

    “!”

    嘭的一声,文鸢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汤汤水水淌了温南一身,周围的人听着响动看了过来,周后开口训斥:“文鸢!此乃宫宴,你如此成何体统!”

    刚才还狐假虎威的男宠,此时灭了威风,面对皇后,他还没有那个胆子口出狂言。

    “圣女,你可有事?”皇后被身后的嬷嬷扶着,顺着阶梯走了下来,无视温南身上的脏污,耐着心思的亲手将她扶起。

    温南一脸平静,她点头示意自己无视:“有劳皇后娘娘担心了,民女无视,只是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惹到了殿下。”

    “这里有本宫,来人,扶圣女去换了衣裳。”周后吩咐,便有引路宫女前来,温南也老实本分,安静的跟着宫女离开。

    被引到一处偏殿,几个小宫女要来替她更衣,温南摆手挡住,开口:“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脱了外衣,温南将新衣换上,也不急着走,安静的等待着来人。

    很快,身后响起哼笑声,温南转过头,看向李柏忌笑嗔:“大王,您害的我如此狼狈,怎么还能特地的来看我笑话?”

    温南很喜欢李柏忌喝了酒之后身上的味道,带着一些独有的香味,叫人闻着很安心。

    “与孤何干?”

    李柏忌上前,揽住温南的腰,带着她的身影藏在屏风后面。

    “大王惹下的风流债,怎么与你无关?”温南抬起眼看着李柏忌,眼尾有些洇红,里面的神色似是埋怨,像是抓住他的话柄,撒娇的闹着这人负责任。

    “怎么说?”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可怜楚楚,嘴上却不饶人,腕子若有似无的勾着自己的肩膀,李柏忌喉结上下滚动,大掌挽住腰,将人往前搂在自己怀中。

    “那公主身边的男宠,个个都与大王有几分相像,今日这无妄之灾,不是大王的风流债还是如何?”

    温南的脸乖乖巧巧的贴着李柏忌,伸出手指不紧不慢在他胸前轻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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