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冕脸色未见异常,听着李程兰说的话只是无辜的笑笑,伸手接过方维也手中的盒子,小心的放在桌前。

    “焱娘娘勿怪,今日儿臣是来替父皇给圣女送东西的。”方维也就这么安静的站在温南身前,弯腰,修长干净的手指托住了温南的手臂。

    外面风雪依旧,方维也披着的裘绒上还沾染着雪花,他带着寒意的手,不敢真切切的贴着人。

    几乎都没有触碰到她,连衣袖都没有。

    “多谢。”

    温南垂着头,视线里只能看见方维也官袍下,那一丝不染的官靴,她心中波澜。

    方维也还是那么干净美好,温南甚至在起身之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怕自己身上的污秽会沾染方维也,分毫也不行。

    “圣女,请吧。”

    方维也眼底有些悲伤,嘴唇在这一刻惨白,他看着温南恨不得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动作,心里揪着心疼。

    若是,若是以前的自己,再努力一些就好了。

    李程兰打心底厌恶周后与东宫,只觉得这一家人面上和善,心里却蔫坏,什么主意都玩阴的,行事一点都不坦荡。

    “好了,太子,还用将陛下搬出来压制本宫,不过就是小小头疾,本宫唤太医署来便好。”

    话音落。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离开摘星阁。

    李沅冕回头,似是没有看到这两人的不自在,而是松了一口气,他宽慰着温南:“焱娘娘只是脾气有些暴躁,许是有人在她那里吹了什么风,不然,是不会故意为难与你的。”

    “多谢殿下解围。”

    温南行礼,与方维也错身而行,跪坐在地上,打开了那放在桌上的盒子。

    “这是?”

    温南抬眼,不解的看着李沅冕。

    “朝中之人不知问神台是圣女举家族之力建造,如朝中流言纷纷,圣女勿要介怀,此珠在手,司天监也有圣女的一席之位。”

    温南捧着手中的夜明珠,跪着谢恩:“多谢陛下赏赐,这都是下官应做的。”

    李沅冕满意的点头:“问神台是谁出钱出力无所谓,主要是那神台上站的是谁对吗?”

    “当然。”温南点头,她对于这个答案,一点都不诧异。

    谁建造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安静的做一只出头鸟,当好妖女就好了。

    方维也得神情有些复杂,披风下面的手紧紧的捏着,连那好看的眉,都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李沅冕没有察觉到方维也得表情,叫了声人:“方卿。”

    “殿下。”方维也回神,走到李沅冕身后站定。

    “外面的东西都叫人送进来吧,圣女全心全意为了万矣,怎能亏待。”

    “是。”

    方维也转身往外走,看到还跪在那里谢恩的温暖,强忍住自己的手,别过头往外走去。

    文竹进门的时候,温南正坐在那里抱着夜明珠发呆。

    “这是何物?”

    文竹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打量着,温南被她叫的回过神,看着文竹好奇的眼睛,伸手将珠子递了过去。

    “我不要。”

    文竹连忙摆手。

    “这是我能去司天监的证明。”温南轻叹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朝中流言四起,那君王这才给她一个名号,叫她名正言顺的留在宫中。

    司天监,观天象,占天意,再适合她不过了。

    只不过可惜了如此名贵的珠子了,温南随意的将夜明珠放进盒子里,她托着腮看着门外的红瓦宫墙,皑皑白雪从天际飘落,叫人有些不现实际。

    “我累了,这个东西由你来安置吧。”

    外面有些美好,温南许久没有今日这般烦闷,她什么也不想看,只想将那厚重的帷帐扯下来,将自己藏在里面。

    --

    关清宫。

    李程兰回到殿中先是摔了一番东西,宫人都害怕,各自局促的缩在一旁。

    “六皇子呢?”

    似是平静了一番,李程兰忍住心中的火气,问了一声,她的儿如今还小,是陛下最小的孩子,也偏得宠爱。

    最重要的是,是被许了安置在她身边亲自抚养。

    只不过,这两年,李程兰看着如今的时局,不免皱眉,她的孩儿还太小了,若是能早一些出生就好了。

    如今除了东宫,再就是当年府邸侧室生的三皇子,她的孩子若是再大一些,就凭自己的家势,凭睿儿的聪明才智,那东宫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

    “回娘娘,乳娘带着殿下去御花园了。”

    “混账!这么冷的天,谁允许你们这些奴才带着小殿下出去的!”

    李程兰发怒,整个宫殿便的十分安静,她伸手拍着桌子:“还不快去将人找回来,若是本宫皇儿受寒,小心你们的皮子!”

    谁敢再出声,都拼了命的往外跑,六皇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雪,今日吵着闹着要出门,这不,奶娘一时心软,可能就是死到临头了。

    李程兰攥紧了手,一个个的都是废物,眼底又浮现出李沅冕那副样子,她眼中闪现出一丝狠毒:“东宫之位,先叫你坐两日。”

    --

    宫中阴谋四起,宫外的一处小宅院门口,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门口。

    方母已经等在这里多时,今日方维也回来的晚,她怎么也安定不下心神。

    “母亲。”

    方维也下车,先是扶住了方母,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清扫出来一条小路,方维也看着,有些苦涩的摇摇头:“母亲,孩儿已经有俸禄,买几个奴仆来照顾您也好。”

    “不用了。”

    方母的头上,不知不觉的又多了些许白发,这一年多来,她操心的事情,不亚于之前,应该说,方维也自从入朝为官,她便比以前更加担心。

    “母亲给你做了米粥,你先喝一碗,厨房里还温着菜,热热再吃。”

    如今,方家母子的生活还是依旧。

    “多谢母亲。”

    方维也将方母扶进房间里,他没有着急走,而是坐在仿佛身边,有些踌躇。

    “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知子莫若母,方维也只要心中烦闷,方母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维也高中,起先是去翰林院做事,没多久,维也的答卷便挂进了翰林书院,陛下下旨,天下读书人都要以此文为榜样。

    太子青睐,维也也从翰林院去了翰林书院,虽是上下属,但明眼人看来,她儿也是高升了。

    越往上走,方母心中便越是忐忑,每日里都不由自主的去观察方维也得脸色,生怕宫中会出什么变故。

    方维也得手指捏着掌心,看向方母的眼神有些闪躲,欲言又止。

    方母将手轻轻安抚着方维也得手背,安慰道:“维也,娘永远了解你,你我母子二人同生共死,若是有什么事,娘也会走在你的前头。”

    “母亲。”

    方维也打断方母的话,无力的摇摇头:“母亲不要乱想,孩儿平安,只是......”

    “只是什么?”

    方母观察着方维也得神色,手指也不自觉的收紧,紧张的问着。

    “儿子见到南南了。”

    “什么?”

    方母的手瞬间送来,刚才沉重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气色:“你可要吓死娘了,南南如今在哪里?过的如何?身子有没有好了一点,若是有机会,记得叫她来看看我,也不知她如今还能不能认识我们,维也啊,我们还是不与她相认了吧......”

    方母越说,口中的话也越来越迟缓,从刚开始的喜悦也变得平静,南南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了吧,若是维也......

    “维也,要不咱们还是.......这样对南南不好。”

    “母亲,孩儿知晓的,只是,只是如今南南在宫中。”

    “怎会?”方母站起身来,似乎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焦急的转了几圈,又回过脸来看着方维也:“不能啊,她那表哥不是冀王吗?他们二人不是......”

    方母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方维也眼底的沮丧,之间这人摇摇头,有些疲倦的开口:“如今闹得沸沸扬扬的神女,就是南南......”

    “啊!”

    方母惊呼一声,随后紧张的捂住了嘴,她有些颤抖的掰着方维也的肩:“怎么会是她!不可能啊!”

    “儿子也不知。”

    方维也心中苦涩,他安抚着母亲的肩膀,示意这人不要再哭了,方母颤抖着唇,拉紧了方维也的衣襟:“那南南会死的......”

    “儿知道......”

    声声叹息,在今夜卷席着两个人。

    温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耳根发热,她勉强挣开眼,看着寂静的夜。

    夜明珠被文竹安置在她的床头,微暗的闪光叫温南都觉得有些刺眼。

    “鸦羽?”

    温南小声的唤着乌鸦,小心的将帷帐掀开,那黑色的鸟儿飞了进来,她又小心的将床幔放下。

    “你也睡不着吗?”温南的眼眸在黑夜里亮晶晶的,不知是不是今日又见了方维也,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觉得喉头苦涩。

    鸦羽在她手指上跳动着,若是没有手指上传来的触碰,温南甚至都看不见那鸟儿在哪里。

    “罢了,罢了,我都不懂的事,你又如何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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