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哑然,只觉得温南的话有些太过于跳脱,还是如实回道:“大王有政务在忙,可能近些日子不能来看您了。”

    “哦。”温南应了一声,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又偷瞥了文竹一眼,随后不自在哑着声音小声的开口:“那既然大王不便,那我去看看他可好?”

    文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那城墙下,一旁是柔柔弱弱的温南,穿着一身黑衣,隐秘的藏身在黑夜里。

    “文竹,麻烦你了。”

    在这人开口说话之前,温南首先开腔,文竹也不好再说什么,俯下身,叫温南跳到自己的背上。

    “我不知道会不会见到大王,你且有心里准备。”文竹语气淡然,带着温南轻巧的上了房顶,在偌大的宫城里跳跃。

    温南紧紧的勾着文竹的肩膀,余光看着周围的夜色。

    没多久,文竹稳稳落地,这条长街不是李柏忌耍闹过的地方,抬头望去也不是摘星阁的一角。

    带着疑惑看向文竹,之见这人走上前,敲响那紧闭的街门。

    “你怎么来了?”

    门开了,温南听到一道熟悉的询问声,身前的人移开身体。

    温南那藏在帽兜下的脸露了出来,她在微弱的烛光下扬起脸,对着遮欢笑道:“遮欢大人,深夜来访,请多体谅......”

    遮欢的表情有一瞬的狰狞,毕竟刚在在他面前的是文竹,回过神来,后退一步瞪了文竹一眼,后者满不在意的将目光移开。

    “遮欢大人,我方便进去吗?”

    温南又问了一句,脚步抬起来想要往里走,遮欢有些不知所措,见文竹没说话,只能带着温南往屋里走。

    “大王......”

    遮欢站在一道紧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后面的温南却无疑是的蹙紧眉头,她闻到空气中有些不太好的味道,这种味道隐隐刺激这她想要作呕。

    “进。”

    里面的声音淡漠,叫人听不真切,温南现在却怎么也会不过神,双脚好像踩了棉花,有些站不稳。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要离开,却迈步动脚,温南死死的站在原地。

    看着遮欢推门进去,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又看见这人在那昏暗的房间里走动,最后站定在自己面前。

    “大王叫您进去。”

    遮欢说完便让开了路。

    温南双唇已经惨败,空气中那种浓郁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一旁的文竹见人不动,歪头提醒了人一句:“圣女,大王在等您。”

    脚步如同千斤重,温南浑身乏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屋内越来越近,直到她越过那屏风,眼前的场景叫她浑身打颤,几乎都无法呼吸。

    本就深色的地板都被浸成了黑色,上面红白一片,李柏忌坐在那里双腿交叠,抬起眼睫,漆黑的双目直直的盯着进来的人。

    温南再也忍不住,踉跄的扶着屏风干呕起来。

    “小羊羔,软弱无能,遇到危险只会咩咩叫,最后被人撕着脖子,一刀封喉。”阿菹渠见温南狼狈的模样,嗤笑一声,他手上的利刃全是血污 ,这人却不在意的随意擦拭着刀,重新挂回腰间。

    “好了,她胆子小,别吓她。”李柏忌出声阻止,温南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快要昏厥过去。

    甚至都不敢看自己的脚底。

    “切。”阿菹渠也懒得留在着,自己叫人进来,还怪他头上,真是笑人。

    阿菹渠离开,温南还在那里昏头转向,泪眼朦胧的看着李柏忌露出一抹笑,那红唇白牙,阴森森的,叫她有些后悔今晚来了这里。

    双腿直打颤,温南想说些什么,却像是被毒哑了嗓子一样,只有那发软的腿不断的往后退。

    “你要去哪里?”李柏忌身影未动,一句话,将温南定在原地。

    “我......”温南的余光总是能看见周围那狰狞可怖的人头,她闭上眼睛,可怜的望向李柏忌。

    “这就怕了,不过是些开胃菜罢了。”李柏忌站起身来,毫无顾忌的从血水中走过,他站在温南身前,托起她的下颌。

    “嗯?说话。”

    “我、我、”温南的目光只敢停留在李柏忌的脸上,不敢有丝毫的偏倚,她第一次见到这人这副模样,与传闻中的活阎王无所差别。

    后腰被人抱住,温南惊呼一声被人轻松的桎梏在身前。

    “三天,两千八百三十二刀,一片、一片,将他的肉从身上剥离......”

    温南都快要疯了,头皮似是被人薅紧,又刺又麻,身后的话语异常平静,就像是告诉她今日吃了些什么一样。

    “大王、大、王、妾、妾身害怕......”温南想往李柏忌怀里扑,却被人死死按住手臂,不容她挣扎半点。

    “你来做什么孤都知道,你也是蠢笨,既然要决定要将水搅浑,那你又在惧怕些什么?还是孤以往对你太好,叫你恃宠而骄了?”李柏忌说话温柔,气息贴着温南的耳畔,叫人身子发软。

    “妾、妾身没有......”

    不知为何,比起这满地狼藉,温南更怕身后的人放弃自己。

    “是吗?”李柏忌反问。

    温南这次缓慢却又鉴定的点点头,决定回去就去找张龄瑶,自己可以谨慎一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去找她?”李柏忌靠在温南的肩颈上,抱着人靠紧身后的柱子,低声轻笑。

    李柏忌的身上与刚才走的那人不一样,那人浑身血腥,这人却干净的很,甚至身上那股檀香味正往温南的鼻腔里钻。

    却强势不许人反抗。

    “是......”温南怯怯的应了一声,只听李柏忌说:“打草惊蛇后还要去送上性命的,孤只见过你一个。”

    温南忍住心中的俱意,张了张口,小声的认错。

    “既然走错了一步,那后面便不能再错,孤教你。”说着,李柏忌掐着温南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

    “那是李褚的废物儿子,和他那些衷心的将军,想要乱,那明日孤希望他们出现在宫中。”说话间,那双锋利的眼睛侧目看着温南,那脸颊被自己的指印捏红,抽泣声不断。

    “妾身不敢......”温南的眼睛看着那地上一个个的人头,周围尽是残肢碎肉,宛如地狱,她都不敢去看,又怎么会敢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不敢?”李柏忌尾音上扬,直起懒散的身体,带着温南往前走,温南犹如木偶一般,这人不给自己一点反抗的余地。

    一步,一步,踏入泥沼......

    人声熙攘,温南一夜无眠,缩在栏杆旁怔怔的看着宫道上慌乱的宫人。

    如今天已经渐亮,她又浑身是血,最后被看不过眼的文竹硬拖进屋里。

    “啪”

    一声重物落下的声音,温南直直的坠到地上,毫无生机,文竹站在一旁,心情复杂。

    今日宫道上的人头,都是温南捧回来的,这人像是失了魂一般,从半夜到现在,一点响动都没有。

    “圣女,该走了。”

    文竹只能提醒着温南。

    地上的人动了动眼皮,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茫然的看着文竹。

    ——

    此时朝堂上已经乱成一锅粥,惠帝扶额坐在龙椅之上,下面的朝臣正纷纷言语,大家都知道那些是谁,都纷纷指责起藏食无理的掠夺。

    “陛下!这可是李家二郎啊!那藏食王堂而皇之的住在行宫之中,却虐杀我万矣儿郎,陛下,这等奇耻大辱,是我等不能接受的!”

    士大夫满脸悲切,跪在地上哀求这皇帝定夺。

    “陛下!”

    惠帝抬头望去,只觉得头疼无比。

    “大都督,你有何事?”

    “陛下!”那人站立在那里,目无斜视:“臣等知道陛下为天下万民感到为难,可我万矣大国也不等被此等宵小欺负,臣谏言,处死司天监妖女!”

    “与她何干!”惠帝面露不悦。

    “陛下!此女妖言惑众,若不是她提议何谈,怎么会到如此难堪的地步,说不定那北郡王已经攻下西郡,打的那藏食落花流水!”大都督满脸愤慨,说到温南的时候面色不善。

    “臣也附议!”不断地有朝臣走了出来,拥护大都督的说法,在他们看来,若是没有温南胡言乱语,提议何谈,今日这种奇耻大辱是不会出现的。

    “处死妖女!处死妖女!为我朝儿郎报仇!”

    群臣愤慨,站在太子身后的方维也只觉得悲哀。

    朝中大事,百官群谏,竟是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宣泄心中的愤恨。

    真是可笑。

    他抬起脚步想要走出去,只听大殿之外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各位大人是要杀下官吗?”

    方维也有些吃惊,抬眼之间一道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淡然的穿过那些跪在地上那些朝臣,温南直直的走向惠帝。

    “给位大人,是要处死我吗?”温南在惠帝身旁站定,噙着笑的看着众人。

    “混账!朝堂之上还由得你这种女子撒野!来人!”大都督先反应过来,张口呵斥。

    此时方维也也站出来走到大都督身前,清冷的嗓音依旧不急不躁:“大都督,陛下还未定夺,您否有些越俎代庖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大都督气恼,小小一个太子门生,竟敢与自己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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