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说了也是烦心,来人,将东西搬进来。”周后说着嫌弃的摆摆手,又换了一副样貌招呼宫人们进来。

    温南侧目往后看,只见一盆盆娇艳欲滴的花朵被人搬动进来。

    “这是?”温南一脸不解,歪着头看向周后。

    “这是南藩王送来的,冬日宫中孤寂,少了些生气,你身子刚好,本宫便给你留了一些,你瞧着心情自然也好。”

    周后站起身来,自顾自的教导着人往哪里放着好看,等收拾妥当了,温南这冷冰冰的房子倒是多了几分新鲜。

    “可好看?”

    周后满意的坐下,伸手拿起温南放在桌上的茶饮喝了一口,顿时脸色有些难堪:“内务府就往广翎宫送这些个玩意儿!是不是他这个总管的位置不想呆了!”

    见周围的宫人低头不敢言,温南连忙解围:“娘娘,这是我家母亲送来的,是岭南独有的冬茶,可是入口涩苦?文竹,去换了来。”

    周后神情异样,见对面的人愁眉不展,放下茶盏,给了温南体面,没再继续往下问。

    随意的扯了个由头,对话方才继续。

    温南不动声色的又将周后引到张贵妃身上,她捂住胸口,轻咳两声:“娘娘,臣妾愚钝,想明白贵妃娘娘与焱妃娘娘发生了何事。”

    温南问的大方,丝毫不慌张,周后垂下眼眸,缓声道:“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与你也无多大关系。”

    周后不说,温南扬起一抹笑,随后低落的垂下头:“是臣妾僭越了,妾身如今刚封为婕妤,与宫中姐妹也不相熟。只是贵妃娘娘心生烦闷,妾身也不知如何安慰,生怕那句话说不对,得罪了贵妃娘娘不说,说不定还令焱妃娘娘不高兴。”

    “若是知道分毫,以后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省的以后再给娘娘与陛下徒添琐碎烦恼。”

    温南以退为进,红着眼睛有些委屈。

    周后下意识的开口安慰,却想到焱妃嚣张的摸样。想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开口跟温南将那二人之间的恩怨。

    张贵妃比焱妃入宫时间早,东陵盛产黄铜,黄铜冶炼吉金,吉金制造武器。

    所以这就是东陵王没有兵权的道理,而大将军最宠爱的妹妹就在这宫中做贵妃。

    稳固皇权这件事,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只不过当年三十六部内讧,南藩王又有七十万军队在手,陛下不得不忌惮,于是派遣李柏忌前去援军,等三十六部安稳后,直接将李程兰纳入后宫。

    当年陛下就怀疑那三十六部企图造反,与南藩王有很大的关系,自从李程兰入宫后,南藩倒是安稳很多。

    不过就是李程兰心高气傲,入宫的时候张龄瑶刚刚有了身子,便被推进水里,失了孩子。

    而李程兰只是被降为妃位,仗着家世,后面又生下六皇子,在宫中,平日里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中。

    周后只是将两人的事告诉了温南,后者点点头说道:“原是如此,那以后妾身与贵妃娘娘与焱妃娘娘都有所距离。”

    “明哲保身是好。”周后点点头,温南的话让她有些欣慰,看人也越来越顺眼。

    “但是你对陛下有恩,只要本宫在,便没有人可以随意的欺负你。”

    周后示意温南放宽心,张龄瑶今日来做什么她也知道了,自然也要回去忙着别事,与温南交谈片刻,便带着人又离开。

    等人都走了,温南看着手底的凉茶,抬起眼对文竹问道:“皇后身边的镜奴去了哪里?”

    文竹没成想温南竟是问这个,犹豫再三后还是说了实话:“皇后将她从民间寻来,就是为了献于陛下。”

    这温南就通了,原来这皇后也是忌惮焱妃的,寻一些美艳女子固宠罢了。

    这就好说了,想想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她要想一个方法,能将所有的人都套进去,她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能选择迂回繁琐的方式。

    想的有些乏累,便想做些什么陶冶一下。

    手指在那茶盏上转动片刻,随后将手放下来,温南虽然狼狈,但那生的极美的眼睛却会说话,叫人看着怜爱。

    “母亲给我送了这样好的茶,自是要回报,听闻温珏现在在鸿胪寺挺用功的。”温南挑着明艳的眼尾,轻缓的嗓音飘到文竹的耳朵里。

    “是。”文竹有些狐疑,但对温南这种说话的方式她也已经习以为常。

    “温家大房长子如今在做什么?”温南的手指隔着大袖,揉着单薄的细腕子,似是手腕疼痛,问的话也很平淡如常。

    文竹思索良久,想起那大房家里的人口:“你大伯家里是岭南最大的布商,刺绣的成衣在南藩很受欢迎,你家中大表哥已经成婚,娶的是郊原县令的女儿,生有一子一女,去年刚刚纳了几方小妾,有几位也怀了身孕。”

    说完,文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问神台几乎掏干了温家的家底,秦家那边也出了许多,听闻你大伯现在想让你家在京城打通关系,将岭南的生意做到京中来。”

    “是吗?”温南现在已经能自己下来走动了,她站起身缓步走到周后刚刚布置的花束旁,手里的茶盏一歪,冰凉的茶水沾染的那花朵脏兮兮的。

    “你这是做什么?”文竹皱着眉,蹲下身用手上的帕子去擦拭。

    温南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文竹动作。

    她知道,文竹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来,要是知道这花花草草都没了,心里指定会不舒服。

    但是温南怕了,生怕这些娇艳欲滴的花也会像那清新的竹一般。

    竹子要了她孩儿的命,怕这花,是要自己的命,她不会留一点危险在身边。

    “唉呀,刚才听闻大哥家中开枝散叶,想到我那死去的孩儿,不知道为何就这样了,文竹,我不是故意的!”

    温南无措的往后退了几步,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脸上也是担忧,害怕,手中拿着茶盏不知所措。

    文竹正在动作的手一顿,回头安慰着人:“算了,这花朵娇嫩,怕是活不了,今日我再去给你换些来。”

    文竹身手不错,她想着等天黑的时候去将别处的换来。

    “都怪我,什么都做不好。”温南垂着头,也有些颓废。

    文竹刚想说没事,只见温南抬起头来,上前挽住文竹的手臂:“好文竹,都换了可好?”

    望着那张苍白又精致的脸,文竹还是点点头:“你不喜欢?”

    “我只是被人害的怕了,文竹,你会理解我的对吗?”温南瘦小,静静的靠着文竹身上,手不听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是悲伤至极。

    文竹明白,动手将所有的都搬到了殿外,等她回来,只见温南已经披上了外衣,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幅画。

    此时,这幅画动了,扬起一模明媚的笑容,双眼弯弯,细眉轻挑,那小小的梨涡很甜。

    “文竹,他们生的太多了,叫我不停想念我那死去的孩儿,心生嫉妒,我怕我不得安生,所以,让我那大哥哥去死可以吗......”

    --

    温南昏迷的时候,周后也为广翎宫安排过宫人,都被文竹以静养回绝,只是留了几个洒扫宫人。

    宫殿中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温南脚步轻盈走在前方,文竹看着她的身影,回忆着自己刚才是不是答应她了。

    罢了,她身上有伤,还是要好生安养,由着她也无妨。

    温南看着这陌生的宫殿,零散有几个宫人,见到她便会请安。

    一路出了广翎宫,温南站在门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周后格外的体贴,怕她在宫中呆的烦闷,还给准备了轿撵。

    “文竹,跟我去家中看看吧,毕竟兄长很快就要晋升,这个好消息,他们应该会喜欢听的......”

    东街温府。

    这次秦婉之早早就收到了文竹的消息,早早就在门外等着,这次除了她,温汝谦竟也破天荒的待着门外。

    二人就在后门等,早就听说温南入了后宫,这家人别提多高兴了,与其怪力乱神,枕边风就好用多了。

    他们又要吃温南的血肉,又怕这人走正门会被人认出来,会到处乱说温珏有裙带关系。

    这层关系,等温珏功成名就那就是锦上添花,现在还不是时候。

    宫中的轿撵到了,两人各怀鬼胎,却又扬起笑应了上去,打点了宫人,站在一旁等温南下来。

    轿帘微动,秦婉之就应了上去,将虚弱的温暖扶出来,脸上尽是担忧与心疼:“南儿,身子好些没?出来不碍事吧。”

    温南浅浅笑笑,一身素衣,身上裹着一个厚重的素花大氅,显的人毫无血色,更是虚弱。

    “娘,女儿好疼啊!”

    温南倒在秦婉之怀里,让人扶着她,抬头就见温汝谦在那里站着,温南蹙紧眉头,哀切的叫了一声:“父亲......”

    温汝谦敞开门,对着里面叫了几个人,抬了把椅子将温南抬进了屋里,一路上秦婉之关切的话就再也没有停过,说的好话,是温南却不会再有丝毫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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