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在那里忙碌,一向孤傲的李程兰罕见的慌张,她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有一点点耽误。

    “如何了?”

    李程兰拉住出来的太医,压低声音问道。

    那太医早已古稀之年,是李程兰还不容易将人请回来的,勉强忍耐住自己焦急的性子,好声好地和老太医说话。

    “六皇子高热不退,老臣已经开了药,只是最厉害的是喉头肿痛无法呼吸,清热消肿的凉药已经喂上,能不能行就看今晚了。”

    老太医说着摇摇头,李程兰在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到了顶点。

    她不管不顾的冲到床榻旁,将周边的围着的婢子统统赶走,匍匐在那里抓住那双小手:“述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

    床榻上的李述昏迷不醒,李程兰叫了好大一会儿,心中的愤恨无法忍耐,竟站起身来,拿起摆在偏厅里的长刀,疯了一般的往凤仪宫跑去。

    温南也没安稳多久,半夜的时候被人叫到凤仪宫。

    文竹走在她的身边,快要到宫门的时候,温南忍不住的侧目回头看人,只见这人已经风轻云淡。

    温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己真是自以为是,总觉得做事情万无一失,其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罢了。

    心中百般滋味,最后只能化作云烟,温南抬起头看着头顶巨大的门匾,这一进去,不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你没有想跟我说的吗?”温南将视线收回,安静的看着文竹问道。

    “没有,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

    温南没再开口,也不知开口,这可能又是一道考验吧,若是自己没有办法过关,那可能就是随时被遗弃的弃子吧。

    惠帝已经到了,整个凤仪宫灯火通明,亮的都能看清楚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善。

    李程兰只穿着单衣,地上还有一把带着血的长刀。

    焱妃今日闯入凤仪宫,宫人们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被人闯了进去,皇后被砍伤了手臂,惠帝这才赶过来主持大局。

    “陛下,我们的述儿......”

    李程兰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她哭诉的叫喊,惠帝却忍不住的皱眉。

    见皇帝没有不答应,李程兰一心想要将皇后置于死地,她现在在心里认定,皇后办置小宴,就是为了毒害她孩儿性命,为的就是保住太子的地位。

    “陛下,我们的述儿如今还躺在那里生死不明,您不能不管他啊!”

    李程兰头发四散,悲泣的诉说,随后指着内殿开口:“今日皇后说是小聚,其实是暗地害述儿性命,毒妇如此猖狂,请陛下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焱妃,注意你的言辞。”惠帝绷紧着神经,只觉得乏力烦躁。

    “陛下?”

    李程兰一脸的不可置信,她颤抖着嘴唇,恍惚的开口:“那是您的儿子啊!”

    惠帝手扶住把手,还是示意叫那宫人松开李程兰,高高在在上的皇帝开口,叫李程兰听的心死:“焱妃,伤害述儿的人寡人一定不会放过,你没有证据便跑来凤仪宫伤害皇后,你这个一宫之主的理智去了哪里!”

    “理智?”

    李程兰嗤笑一声:“述儿就是臣妾的理智,若是没有述儿,那毒妇臣妾一定不会放过,陛下,您今日如此对我,护着皇后,不怕伤了我们南藩的心吗?”

    “胡闹!”

    惠帝心中本就忌讳,一听李程兰拿南藩来压更是气血上涌,余光看见温南走进来,惠帝压住心中的怒火对温南问道:“今日皇后宫中的小宴你可在?”

    李程兰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恶狠狠的望着温南。

    “妾在。”

    温南欠身,老实的回道。

    “今日小宴之上可有什么不妥?”惠帝问道,温南倒是显的有些谨慎了些,她先是去看李程兰的;脸色,随后又胆小的低下头。

    “不必看她,说话实说,寡人信你。”

    在李程兰不善的眼神中,温南轻轻嗓音,开口回道:“陛下,今日小宴并无不妥......”

    温南还没说完,就被李程兰指着鼻子骂:“陛下,她是皇后的人自然是帮着皇后说话,况且!”李程兰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狰狞的扑过来掐住温南的脖子,手劲大的一瞬间就将温南掐的面色涨红。

    “这个贱人在小宴上什么都没吃,定是在述儿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温南被掐的直咳嗽,双腿也不断地挣扎起来,周围的宫人连忙上来拉,最后李程兰被拉开,温南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温南重新跪在那里,嗓子沙哑的回着:“焱妃姐姐,臣妾并无伤害过六皇子,这无妄之灾叫妹妹有苦难言!”说着,她满脸泪痕的看着惠帝:“要是什么不妥,长公主与焱妃姐姐倒是起了争执。”

    惠帝的脸色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拉的老长,本来还在挣扎的李程兰突然回头看着惠帝:陛下!陛下!公主鸢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今日妾身不过是小小关怀,她竟是要上前抓破妾身的脸,一定是公主鸢,一定是她和皇后联手故意的伤害述儿。”

    温南安静的跪在那里,细白的脖颈上一张红肿的手印,看上去可怖不堪。

    “一会儿是皇后,一会儿是鸢儿,你怪来怪去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寡人的皇子!”

    惠帝刚才对皇后不算偏袒,但是公主鸢是他亲妹妹,这才是正经八百的偏心。

    “妾......”

    李程兰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惠帝摆手:“还不将焱妃送回宫中,将太医署所有的太医传来!必要将六皇子救回来!”

    躁动平息,惠帝却没有叫温南离开。

    “陛下?”温南的膝盖已经有些疼痛,她抬起头来叫了惠帝一声。

    “你与公主鸢的仇怨,现在可已化解?”

    惠帝不但没有叫温南起来,反而意有所指的问着人,这是觉得温南与公主鸢有私仇,故意报复。

    温南摇摇头:“鸢公主是千金之躯,妾与公主云泥之别,那里会寻公主的错处,妾在宫中只为一件事,就是照顾好陛下的身体,为万矣尽自己的一份力。”

    惠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像是有些乏了,倒是安慰起温南来:“鸢儿自小跟着寡人,性子是骄纵了些,但她也不会做一些大逆不道之事,以后在宫中能躲着她就躲着一些。”

    “是。”温南点头示意。

    惠帝站起身来到温南的身边:“去里面看看皇后,太医也在,也顺便看看脖子上的伤。”

    看着惠帝离开,温南这才踉跄的爬起来,弯腰整理一下自己的裙摆,控制着自己已经发抖的腿,体面的往屋里走去。

    一盆盆的血水被人断了出来,温南侧身躲开,回头看着满脸苍白的周后。

    “娘娘!”

    温南一下子哭了出来,她一瘸一拐的扑倒周后身边。

    “偏心啊!偏心啊!”

    温南将自己受伤的脖子露出来,叫周后尽收眼底,她脸色暗淡,胳膊上被包扎的严实。

    “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

    温南小心的看着周后,不敢去碰周后的胳膊,反而回头对着宫人吩咐:“去外面找广翎宫的侍女,宫中有奇药,送去太医署检查后再给娘娘送来。”

    周后动动干涩的眼睛,温南的体贴关心叫她心头一酸,今日李程兰不由分说的闯宫,陛下的反应叫她心寒,为了南藩,就只能委屈她这个皇后。

    “不必了,直接拿来就好,本宫信你。”

    周后对着温南笑笑,完好的那双手拉住温南的手:“本宫身边只有你是个贴心的人儿,快去叫太医看看你的脖子,要是肿起来有你好受的。”

    等温南去摸了药,还想去周后身边时却被拦了下来,宫人说娘娘已经休息了,请她回去便好。

    “出来了?”

    文竹双手抱在胸前,歪头看着温南。

    “先回去吧。”

    进了广翎宫,文竹将温南脖子上的绷带解开,利索的为人换了药,还不忘将药瓶递过去给温南闻闻:“军中的药,是比宫中的好用些。”

    “我信你。”温南惨然一笑,抿唇任由文竹动作。

    看着温南这幅乖顺的样子,文竹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是输给大王,怎么还如此胆小了?想问什么?”

    “这件事最后会如何解决?”温南直白的问着。

    文竹给温南重新包扎好,坐在她身边:“六皇子死后你猜李程兰会做什么?”

    “鱼死网破。”

    温南眼都不曾眨动,脱口而出。

    随后她眼睫眨动问出了心底的话:“难道当人上人必须要冷血无情吗?”

    文竹伸手为温南倒了杯水:“你是想问皇帝为什么会对六皇子不闻不问吗?”

    见温南不出声,文竹将水杯塞进她手里:“南藩一直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说不定他心里还恨不得李程兰闹出什么幺蛾子,正好可以眼不见心不烦,若是再闹的大一些,说不定还正中皇帝下怀。”

    文竹说完,温南良久不语,最后她好像是预见了以后,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大王是想要南藩是吗?不论是年幼的六皇子,还是李程兰,都是导火索?”

    温南在着一瞬间,明白了文竹为什么会快于自己动手了。

    大王,您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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