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如今美人在怀,自然也不会去想她这个身无二两肉的人。

    温南摸摸自己有些凹陷的脸颊,闲来无事便想猜猜,镜奴是要做什么?

    会不会只是大王用来吸引惠帝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呢?

    温南想到这里不免自嘲的摇头,人啊,还是不要太自视甚高,不然伤心的还是自己。

    她还是要分清的。

    宫墙外响起脚步声,温南慵懒的躺在那里,打眼往外看,只见文竹急匆匆的过来,贴着她的耳边开口:“南藩起风了。”

    温南坐起身来,缓缓地伸手似乎是要去触摸清风。

    “大王下个月准备何时离开?”

    温南的手空空一片,她有着失落的垂下眼问道。

    “不知。”

    文竹干脆的回答。

    “文竹,请你转告大王,叫他临走之前再看我一眼可好?”

    --

    养心殿。

    “混账!”

    惠帝已经下了早朝,在养心殿发了好大的脾气。

    “陛下,如今南藩十六部动乱,必定是与南藩王有关系。”符征上前抱拳说道。

    “寡人难道还不知!你们一个个的上朝每个人都有的说,到了现在,光说不做,有个屁用!”惠帝也不给符征脸面,直接张口痛骂。

    偷鸡不成蚀把米,在下属身边被抹了面子,符征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很是难堪。

    “你们先下去吧。”周廉坐在一边,身体更加佝偻,对着符征摆摆手,后者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才带着人一同下去。

    “太师。”

    惠帝重新做了下去,看着那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甚是乏力。

    见人没有反应,惠帝递阶又重新说了一遍:“老师,您还在生寡人的气?”

    “陛下,您是天下之主,老臣哪里能与陛下生气。”说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坐在宝座的上的帝王。

    带着褶皱的嘴唇微动,周廉还是将周后的所作所为隐瞒了下去。

    “南藩这是不满李程兰的事,可能这仗,是一定要打的。”惠帝撑着头,这是早晚得事,只不过是南藩王拿李程兰的事来说事罢了。

    “是。”

    周廉点头,只是不知应该如何来应对这七十万大军,如今南藩还未曾跟京城彻底撕破脸皮,只是异动着来试探。

    只要帝王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举动,那七十万兵马,便大军压境。

    “寡人想叫东陵张祚邕去平定内乱,老师觉得如何。”

    惠帝阖眼,不断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如今若是想让京城无所异动,兵力能与之抗衡的,也只有东陵了。

    “不可。”

    周廉摇头,不同意帝王说的话,在惠帝疑问的眼神中,周廉苦笑:“陛下,武将不可控啊。”

    “可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毕竟,他的亲妹妹还在宫中。”惠帝也叹了一口气,本想着等寻个合适的理由来消减南藩的兵力,没成想还是被那人先发制人了。

    “那也不可,陛下,可不能忘了往事,那张祚邕虽说是奇才猛将,可他为人贪心,那吉金这么多年都被这人牢牢的握在手中,老夫就是怕,怕他们二人狼狈为奸,那京城便万劫不复了。”

    惠帝不满的皱起眉头,他久久未说话,却下意识用天子威严来对周廉施压,最后还是收回眼神:“老师,当年旧事,不值一提。”

    周廉的听着话表情难堪。

    只听帝王又问:“不知老师有何好方法?”

    周廉收在身侧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他眼中麻木的神情叫帝王不悦。

    “老师。”

    惠帝又问,语气抬高,有一些命令的语气在里面。

    周廉思绪良久,最后还是开口回道:“京中去人,平定内乱,如今那南藩定是受了朝堂影响,趁着南藩王还没有举起造反的旗帜,不如以身犯险,去将南藩收复。”

    惠帝的眼睛不自觉的咪起来:“擒贼先擒王?”

    “是。”周廉回。

    “那老师可有合适的人选?”惠帝又问。

    “三殿下。”这次周廉并没有思索良久,似乎这个人早就是他中意的人选。

    “哦?”惠帝语气上扬,盯着周廉的脸,见他面上并无异样,探寻的语气继续问:“老师何出此言。”

    “陛下,你我君臣四十余年,臣的为人陛下应是明白,此次一去,定是艰险万分。”

    “三殿下是朝堂臣子,也是陛下的儿子,身份尊贵,如果南藩王真的翻脸不认人,三殿下的身份也能保他无性命之忧,不然,南藩也无法与众将士交代,若是平定谋反,还请陛下为殿下赐珠,成为亲王。”

    “老师,您这是在为懿儿铺路吗?”

    惠帝的脸色微沉,如今他刚发号施令,推恩令施行,每个人都有权利去争一争,如今周廉的话叫他不得不多想,这人想要拥护李懿。

    说来说去,李懿也是他的亲外甥。

    “老臣不敢。”

    周廉作揖为敬。

    当年的事,就像是一根剑一样悬在两个人的头顶,看着眼前的老师,惠帝的神色不免有些动容。

    当年众皇子颇多,他与那些皇兄皇弟都是老师的学生,就算他聪慧又如何,就算老师对他偏爱又如何,怎么都比不上当年的太子。

    他们西京李家是李氏旁支,定州是他的封地,他又怎么能甘心,那时候,自己一遍遍的前往拜访身为太子少师的老师,直到他家中庶女定情于他,老师才叫他进门。

    人啊,哪有什么圣贤。

    当被亲缘控制住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当老师决定将家中嫡女也嫁给他做王妃时,那时候的他就明白,自己已经赢了。

    皇玉关一事,若是没有周廉在朝堂隐瞒,他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弑君上位。

    只是这些年,这人总是咄咄逼人,想要控制他的言行,每每被周廉驳了颜面,他都忍住不得想要发怒。

    “老师。”惠帝回过神,从案台的后方站起身,走到周廉身边,敬重的将周廉扶起来。

    “您是寡人敬重的老师,只是此事还要谨慎行事,寡人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懿儿是不论那里都是比不上冕儿的。”

    “陛下!”

    周廉听到惠帝这么说,猛地跪下身去:“陛下不可啊!太子已经涉及政事,万万不可冒险,老臣对陛下,对太子,从未有过二心。”

    说着,周廉脸上的皱纹似乎更重。

    他语气沉重不断地开口:“陛下,推恩施令是您下的命,朝中有人也是三殿下一党,如今他在朝中虽无地位,可还是皇室血脉。如今此令一出,必然是要让三殿下有军功加身,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将懿儿封为亲王,成为冕儿的臣子啊!老夫如此心血,皆是为了太子!还请陛下明鉴!”

    惠帝看着人,叫人猜不透他现在的心情,良久,惠帝甩开周廉拉住自己的手,背过身去。

    “老师,难道您忘了,寡人当年也是亲王。”

    周廉猛的抬起头来,眼底带着几分悔意,又被快速的隐藏。

    “是,但是太子贤政,众人皆知,老臣只是为懿儿谋些富贵,他不是一个有本事的孩子,还请陛下此事过后,能让懿儿做一个闲散王爷,快活一生。”

    惠帝久久不语,周廉踉跄的站起身体,弯腰鞠躬:“老臣告退,还请陛下,三思!”

    直到周廉离开,惠帝才转过身来,他的皇位,是给太子的,万矣只有冕儿一个太子。

    他是旁支,在他隐密的深处,是对正统皇嗣的执念,他的江山,以后只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位,他不许有任何人来跟太子争权。

    “来人,摆驾关清宫。”

    惠帝近日身体渐好,其实此次南藩之事,他也有心磨炼太子,但是周廉的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回想,思来想去,惠帝只能再多加思索,相处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

    下月又要给药。

    温南出宫去了一趟温府。

    温家人依旧如以往一样,见了温南,就像是见了金饽饽一般热络。

    “珏儿,你妹妹来了。”秦婉之高兴的拉着温南的手,丝毫不顾及什么礼节,拉着人就往屋里走。

    温南也不在意,任由人拉着她进了屋子。

    这次人倒是挺齐,秦家二老也在,就连倩姨娘也在,温南身着华贵,见了也不行礼,自顾自的走到位置上坐下。

    她的这个举动,倒是引来一些人的不满。

    “如今倒是好了,现在就连见了家中长辈都不行礼了。”

    秦家老太爷开口嘀咕,脸色也不好的看着温南,训斥她没有礼节。

    “外祖,您是在说我吗?”温南脸上带着不解,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秦老太爷做足了姿态,高高在上的摸样叫温南发笑,见自己父亲还要训斥,秦婉之连忙上前安抚父亲的情绪。

    “父亲,南儿许久没有回家了,今日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一起吃顿团圆饭多好。”

    对于自己女儿递来的台阶,秦家老太爷并不想接,温南今日目无长辈叫他生气。

    尤其是看到温南那种略带施舍的眼神,他就不高兴,又看到她两手空空,只觉得更是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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