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温南毫无察觉,上前行礼。

    “真是年轻啊。”

    周后看着汝瓷一般的人,转动眼眸,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伸出手指轻拂自己发鬓旁的几缕白发。

    温南红唇轻启,走到周后身边半弓着腰:“娘娘执掌六宫劳心劳累,臣妾只是年纪小了些,不及娘娘凤仪万千。”

    “你倒是会说话。”

    周后一带而过,给温南赐了坐。

    太子妃性子软,冕儿政务又繁忙,如今东宫的事都要由她经手,索性宫中那些闹幺蛾子的人都没了,不然真的是分身乏术。

    “娘娘,不知小皇子身体可好了些?”

    温南关切的问着,周后轻叹一声:“太医说就是身子弱了些,那脸颊的黑斑算是消了去了,本宫着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娘娘福泽深厚,定是所求如所愿。”

    温南应答,心里却不断地琢磨着皇后说的话,现如今李柏忌离开,自己只能暂时偃旗息鼓,所有话她都要认真听,才能察觉一丝蛛丝马迹。

    “只是那恶毒之人,本宫依旧没有查的出来,心里总是觉得悬着。”周后说话的时候,仔细去端详温南的神色,心中还是有几分试探。

    她是皇后,就算温南再是体贴,也永远不会十足十的信任。

    “臣妾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

    周后停了手上的动作,有些着急的看着温南,只见后者摇摇头:“此法有些荒谬,还要娘娘多加配合,只是明日开坛炼药,怕是最近这几日都没有空余,等将空出时间,臣妾再来与娘娘商讨。”

    周后脸上的笑意一顿,收回视线,久久不语,随后她伸手请拍温南的手背,说话也意有所指:“如今陛下身体渐好,还是你的功劳。”

    “这是臣妾的荣幸。”温南谦和的回话,周后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过了好半晌才又问:“你说的法子是什么。”

    话锋一转,刚才的话像是客套一般轻飘带过。

    温南神色一顿,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反应全都落在周后的眼底,只听温南小声开口:“那人既然行这种腌臜的巫蛊之术,那娘娘为何不大张旗鼓的引人现身,自是闹的人尽皆知后才能请君入瓮。”

    “你是说要引他出来?”

    “自然,只要小皇子在,随意扯个理由,逼得那人心虚,自然是要来查看。”

    周后瞬间明白温南的意思,有些中意的点点头,随后对温南说道:“你说的话,真是叫本宫开心。”

    “应该的,娘娘,臣妾从进宫第一眼就觉得娘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或许这就是一种缘分吧,所以为娘娘做事,都是臣妾心甘情愿的。”

    “什么都愿意?”

    周后的话来的十分迅速,温南抬起眼坚定的望着人点点头:“是,能为娘娘效劳,是臣妾的荣幸。”

    “本宫这里倒是真的有事要你去做。”

    她朝着温南招招手,带着人去了寝殿当中。

    “这是太医署送来的神药,听闻是得了雪岭的白莲,陛下身体刚好,又十分宠幸文婕妤,本宫近日又分身乏术无力约束那风月之事。”

    说到这,周后从小木匣里取出红色的锦囊,伸手用指腹细细摩挲着,脸上尽是温柔之色,温南看不懂她的表情,只是看到那漂亮的锦囊最后递到她的眼前。

    “文婕妤没有节制,陛下又格外宠溺,本宫也别无他法,这东西强健身体,又怕陛下误会本宫妒忌,明日你将它加进丹药里,叫陛下服下,能让陛下身体更好一些。”

    温南低着眼眸,眼睫不断的眨动着,双手接过周后手里的东西,放在大袖深处。

    “臣妾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陛下会明白的。”

    周后见她听话,也没有多问的意思,于是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对你甚是欣赏,但在这宫中除了聪明,还要谨言慎行,以后跟着本宫定是会护你一世周全。”

    “多谢娘娘。”

    --

    温珏这次又是不情不愿的送来半碗血,温南上次在温家就给许诺了,此次炼药之后,温珏的位置一定会动一动。

    温家人还在幻想着风光无限,却不知温南在这宫中连陛下的身影都看不见。

    看着那半碗鲜血,温南手腕一动,全都浇在那芍药花田中。

    文竹站在身后看着,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你确定要留在这宫中了?”

    自从大王离开后,温南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文竹一开始以为她是伤心难过,没成想这么些时日过去,这人依旧待在这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不是三个月吗?陛下最后一次药我还没给,如何走。”

    温南说着抬起眼眸,眼睛里带着伤心,看着文竹,手指不自觉的捏着手里的瓷碗:“我对大王爱慕至深,如今就算要离开,也要将他安排的事情做好,不然,我心里怎么也是不舒服的。”

    文竹似乎没有察觉到温南在套她话,反而放松了神色,对温南的语气也没有那么疏离,可能是同为女子,看着这人与心爱之人分离,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你到不必在意这么多,大王既然有意让你离开,那这事便就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文竹安慰着温南,希望她不要太倔强。

    温南心底却一阵失落,原来,李柏忌有自己的后路,原来自己是真的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等为大王做完唯一能做的,我自然会离开。”

    说完,温南转身回到房中,文竹似乎还想劝劝这个深情之人,毕竟,等大王凯旋归来,江山易主,以温南这个前朝妃子的身份,就算只是做个侍妾留在大王身边也会被天下人诟病。

    “我想自己静静,你先下去吧。”

    文竹也没有办法,只是心里觉得温南在钻牛角尖,可该劝的都劝了,温南是个聪明的,自己应该会想开吧。

    文竹停住脚步,决定去找一下宫中的人,她该为温南找一条能出宫的路了。

    温南直接进了佛堂,她以往担个圣女的名头,现如今就算成了妃子,宫殿中还是摆放了不少佛像,不但寝宫里有皇后送来的佛龛,还有一座偏殿是陛下叫她跪拜用的。

    现如今温南已经是满手鲜血,但还是时有时无的会来佛堂找些慰藉,她并没有着急上香,只是从八宝玲珑塔后端出棋局。

    以子比人,会叫她清楚一些。

    至于为什么要藏起来,可能是温南的习惯。

    将藏在身上的东西拿出来,随意的放在棋盘上,温南手持黑子,将子比成皇后,那皇后要做什么呢。

    自顾自的下着,温南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锦囊,心里想着皇后的话,口中喃喃自语。

    皇后......

    皇帝......

    温南思来想去,手里刚拿起来的白子却掉在地上,温南俯下身体去捡,弯腰抬头的瞬间又看到那个锦囊,瞬间有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皇后想让太子即位!

    那这个东西是什么,温南快速的起身慌张的拿起手里的锦囊,提着一口气打开,一种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

    温南将东西扔出去,有些恍惚。

    虽然不知道贺兰伏当初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皇帝现在身体越来越好,所以皇后先是是有些等不及了,可是现在南藩起乱,怎么算,也不是陛下驾崩的好时候。

    还是说,趁乱即位,这样才不会给人时间细细琢磨吗?

    对!

    温南心中一惊,一定是这样,如今嫡庶之乱依旧是前朝吵的不可开交的事情,三殿下羽翼未满,又要奔赴南藩,现在即位才是对的。

    合乎情理,又可以用南藩之事向全天下告知太子的能力。

    温南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紧张,反而伸手将东西捡回来攥紧手里,不知过了多久,温南开始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真是好啊!

    那自己顺势而为,那待宰的羔羊也要有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

    祭祀仪式按照温南定的日子如期进行,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就连惠帝也一同跟了过来,皇后连同太子,方维也,甚至还有镜奴,浩浩荡荡的跟了一群人。

    “陛下。”

    温南伫立在问神台上,看着惠帝上前行礼。

    “寡人今日正好无事,索性来瞧瞧你,如今懿儿已经出征南藩许久,寡人也想为他祈福,望儿能平安归来。”

    “是。”

    温南浅浅应道,随即转过身去,身边的人忙碌起来,她便跪在炉火之畔,口中念念有词。

    惠帝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直至来到温南的身侧,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温南口中的话也一字不差的落在惠帝的耳边。

    佛家的经语,惠帝还是知道的,寓意祈祷之人身体康健,消灾吉祥。

    惠帝就这么站在温南的身后打量着人,就在聚精会神之际,只听人群中有一阵响动。

    “怎么了?”

    “陛下!陛下!娘娘腹痛难耐,要昏倒了!”

    关清宫的婢子大声的叫喊着,站在队伍前面的人都侧目回头去看。

    文婕妤瘫软在地上,额头浮现青筋,口中□□一声声的喊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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