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痛快的答应下来,皇帝离开,孙濡佝偻着背,带着孙时英回了家。

    一到家孙时英便跪在祠堂,她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顿教鞭,却不成想往日威风凛凛的祖父站在自己的身边,平静的对她说道:“时英,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族历代英豪。”

    孙时英欲言又止,动动嘴唇,陷入沉默。

    “我孙家历朝历代为国征战,咱们武将世家,忠心效主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如今看着你如此有出息,祖父深感欣慰。”

    孙濡的话叫孙时英逐渐睁大眼睛,她嘴唇早就干裂,扯起的笑叫她疼的龇牙咧嘴。

    “阿爷!阿爷!”

    一路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胆战心惊,统统成为泡沫,孙时英一头扎进祖父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不委屈,乖儿不委屈。”

    孙濡一声声的安慰着怀中的小孙女,一双严肃的双眼看着一个个排位,儿啊,将门虎女,孙氏一族的孩儿,没有一个是没出息的!

    --

    广翎宫。

    温南守着一桌菜却没什么胃口,她抬眼看着文竹,指了指桌上的菜:“我一个妃位,如今只能吃这些了吗?”

    一桌子青菜,就连一向吃的少的温南都觉得没有胃口,清汤寡水叫她连嘴都不想张。

    “你这疤是在脸上,不是在身上,若是不注意饮食,以后留了印记,可不能对着我哭。”文竹哼了一声,将那小菜碟往温南的身前推。

    “如今新竹正盛,我想吃竹节糕了。”

    文竹冷漠的看着人,那人眨巴着眼,试探着将身前的那菜碟推开。

    ......

    文竹走了,去给温南做竹节糕,回来的时候这人还坐在桌前,眉开眼笑的望着她手里的东西。

    “文竹,你真好。”

    温南打开竹子,竹香味和着米香扑面而来。

    “好吃。”

    清甜,软糯,入口又香又滑。

    文竹安静的看着人,温南的孩子就是因为竹子丢的,从这人想吃竹节糕开始,文竹就知道温南没憋什么好心思。

    果然,这人吃完一根擦擦手,对着文竹扬起一抹甜笑:“文竹,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夜风习习,温南只觉得肋骨疼的很,她被文竹扛在肩上,一行一晃间,不免让人觉得她是故意的。

    “太子近日为了皇后的事几乎都要魔怔了,整日除了朝堂政务,就是跟在皇帝身边。”

    文竹将温南放下,跟她说下东宫如今的情况。

    温南整理着自己的衣裙,走到文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你要是回去再这样扛着我,那我就叫了。”

    “随你便。”

    文竹翻了温南一个白眼,利索的在拐角处将巡逻的宫人打昏。

    “谁啊?”屋子里的嬷嬷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替她的人来了,一打开门就被文竹一掌劈晕。

    “厉害。”

    温南伸出手指夸赞,文竹将头别过去,有些敷衍的说着:“你快些吧,大晚上的非要出来看,有什么好看的。”

    小皇子正躺在摇篮中睡的正香甜,温南站在一边,用手去轻轻晃动,嘴上还哼着摇篮曲哄着孩子:“小孩童果真是最可爱的。”

    文竹似笑非笑,双手交叉的看着低眉的温南:“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你说。”

    温南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那小皇子柔软的脸蛋儿,在碰到的瞬间,又紧张的收回手指。

    “你说你是个见缝插针的小人,你说你是倾慕大王,不想离开,我怎么觉得你是黄雀在后,没安好心。”

    温南抬起眼,对着文竹莞尔一笑:“我可没说过我是小人,你可不要栽赃我。”

    文竹只觉得快叫温南给逼疯了,她双手叉腰,嗓门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都是一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生气。”

    温南见摇篮中的孩子似乎要苏醒,她伸手将自己手指的护甲摘下来,轻手安抚,压低了眉眼,似乎在笑。

    “我的孩儿要是还有,应该要比他大一些吧。”

    温南似乎在这里呆够了,她站起身来越过文竹推开门:“我们边走边说?”

    文竹跟着温南出来,只见这人已经站在墙边上伸出双手等着她,温南随手指指宫墙:“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

    “文竹,你不必多想,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文竹生气归生气,还是抱着温南跃出宫墙,她们走在宵禁后的长街上,显得温南的声音格外的空荡。

    “那你今夜为何要去东宫?”

    文竹明显不信,却见这人摇摇头:“你知道的,我自小娘不疼,爹不爱,犹如着乱世浮萍。我只想能多一点,得到大王的青睐,文竹你知道吗?大王不在的每一个日夜我都度日如年,我的心揪的疼,我想着是不是我能多帮着大王一些,他就能早些回来,文竹,我离不来他。”

    “我是在问你,你今夜为何会来东宫?”

    文竹手紧攥着,温南自然也看了个清楚,她有些委屈的抿着唇:“小皇子现在失了母亲,又没有皇后庇佑,太子都不在东宫,我想起我那失掉的孩子,便想来看看他,总归这一切也有我的原由。”

    “文竹,你说,如果当年我的孩子保住了,现在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站在这里了?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会做给你看的,我只是想找个归宿,哪怕最后无名无份,我也认了。文竹,我从来没有想过欺骗你,也从未想过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不和你商议,只是怕你误会我。”

    温南停下脚步,真挚的望着文竹,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将人看的目光闪躲。

    这话,确实还挺叫人心疼的,文竹就算知道这人的过往,但听见她自己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她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可关于大王的安危,就算没有命令,她也想要问个清楚。

    “你回答我的问题,莫要拉扯别的,惹人同情。”

    文竹大步往前走,温南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衣摆被人拉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温南,只听这人又说:“我说的都是心中所想,在这宫中,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是不会骗你的,文竹,想到伤心处,只想找个去处宣泄一下情绪罢了。”

    “你别哭了,我只是问你,又没想怎么样。”

    温南越哭越厉害,本来还有架势的文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她回头无奈的安抚着人。

    文竹自小家破人亡,跟在李柏忌身后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在兵营里长大,怎么看得了娇滴滴的哭泣。

    “我就是想着能为大王做些什么,文竹,我想他,我想他!”

    温南伸手抱住文竹,趴在这人身上哭,文竹的肩膀上很快就要湿意,手忙脚乱的安抚好人,叹了一口气:“我是怕你了,你想作何就作何吧。”

    温南破涕为笑,她伸手紧紧的抓紧文竹的手:“既然都出来了,那你与我一起去看看孙时英吧。”

    文竹疑惑的看着温南:“看她做什么?”

    如今孙时英自请禁足,她也没有去过将军府,文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带着温南来取自由。

    “她不是刚刚从若城渡回来吗?我想着去问问她,大王过的如何,今日越跟你说,心里思念便越重,怕是再没有大王的消息,便要茶饭不思了,文竹,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南带着哭腔的声音苦苦哀求,眉眼处还带着淡淡的哀伤。文竹没有办法,又重新带着温南上路。

    两人的影子在长街上拉的老长,温南跟在文竹的身后,看着两人交错在一起的双手,脸上的酒窝越笑越甜。

    --

    将军府比宫城要小的多,却格外的萧条,两人顺利的到了后院,几乎都没有碰到人。

    “这里。”

    文竹手心里带着一层薄汗,她不着痕迹的松开温南的手,随意的指了间屋子,里面灯火未灭,那孙家大小姐还未曾就寝。

    “你要与我一同进去吗?”

    温南邀请,文竹摇摇头:“你快些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

    推门而入,温南径直往屋里走去。

    “你是谁!”

    一进屋,温南喉间便抵上一把刀,孙时英一脸警惕的看着人。

    “时英,是我。”

    温南身体有些僵硬,她轻言细语的示意孙时英不要冲动。

    “温南?”

    孙时英穿着里衣,看到来人是谁后有些皱眉:“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温南嘘了一声,眼珠转动示意孙时英小些声音,伸出手指指指外面,对她示意外面还有人。

    推开挡在喉间的刀柄,温南缓步往屏风后面继续走,孙时英被落在后面,歪着头看这人往里屋走,只觉得温南是不是半夜在梦游。

    “这么刻苦。”

    说话间温南已经自顾自的进了里面,她看着案台上的东西,伸出手拿起一张纸,回头笑着调侃孙时英。

    “关你何事!”

    孙时英上前一把夺过温南手里的东西,藏在自己的身后,有些警惕的对她说:“你一个妃嫔,半夜出宫,陛下不知情吧,你要是没有什么事那就请你离开,不然,我定会叫祖父奏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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