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西营,朱媺娖转身回了四川,一是因为吕大器等人来了,她要安稳蜀地并分配官职。二是李来亨和曾英兼并四川乱兵干得不错,她要回去露露面说明谁是四川的主人。三是杨展也来了,她要见一见。四是之前的川陕总督樊一蘅来拜见,他目前还没心灰意冷。五是忠贞营挥师入蜀她要联络忠贞营和明军,对这个时候不太强的清军动手。六是秦良玉去年过世,但作为大明忠臣她还是要见见秦良玉的家里人,并询问练兵之法。七是……

    种种事宜足可见如今朱媺娖事情之多、之繁杂,要想轻而易举的理顺绝不容易。

    同样在四川也能更好的关注云贵的西营情况,朱媺娖虽然想要通过立藩镇来阻止清军南下,但不代表她想要藩镇超出自己的掌控,尤其是孙可望这个不安分分子,现在云贵没了多少原明军,如果孙可望真搞出什么,未必会有交水之战那么轻易。

    朱媺娖垂眸思索着贵州该如何,比起有忠心天地日月可鉴的沐国公的云南,反而是贵州更麻烦一些。

    她倒是想起一位出身贵州同样位高权重的人物,在成分上不可能和西营联合,只是不知道还是否活着,也不知道他的名声……对吧,贵州贵阳人马士英。

    朱媺娖打算写信去问问黄得功马士英还活着没,如果还活着,几年内暂时还用不了,但几年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戴罪立功。

    走在战后的重庆城里,一片兵灾过后凄凉的景象,朱媺娖叹了一口气,念道:“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她身后的吕大器樊一蘅等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杨展曾英等人还不太熟悉,而刘宗敏李来亨等人的知识水平还没办法让他们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于是她只能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和他们商量灾后重建事宜。

    被明军、西军、清军连番犁过的四川,已经有了军屯的可能性,之前曾英也想过在此军屯。他曾率残兵、土司、团练等势力,又收编川北土贼摇黄十三家,已经击败大西军占领了重庆为中心的川东、川北的广大地区。本来曾英打算在这些地方展开军屯,却遭到颟顸吝啬的南明官绅拒绝,结果南明军队化身劫匪和食人魔,把从今天涪陵到万县沿江一线的百姓屠掠殆尽。

    历史上孙可望指挥大西军转进至此,正好遇到曾英率领这些丧失纪律的匪兵堵截。孙可望以自己为诱饵引曾英的优势兵力来进攻,派义弟们以精兵侧击,杀曾英、击溃匪兵阻拦,进入了重庆、遵义。

    曾英死于这一战,而现在朱媺娖正好卡了这一个时间点到来,强令曾英离开重庆前来,让他活了下来。

    其实历史上这个时间段的樊一蘅这时候还思考怎么恢复全蜀呢,还给朱由榔打报告。但这时候以朱容藩为代表的猪队友入川了,各种乱封官,而樊一蘅已经指挥不动诸将了。

    时(王)应熊已卒,而宗室朱容藩、故偏沅巡抚李乾德并以总制至,杨乔然、江尔文以巡抚至,各自署置,官多于民。诸将袁韬据重庆,于大海据云阳,李占春据涪州,谭诣据巫山,谭文据万县,谭弘据天字城,侯天锡据永宁,马应试据芦卫,王祥据遵义,杨展据嘉定,朱化龙、曹勋仍据故地。摇、黄诸家据夔州夹江两岸,而李自成余孽李赤心等十三家亦在建始县。一蘅令不行,保叙州一郡而已。

    顺治五年,容藩自称楚世子,建行台夔州,称制封拜。时乔然已进总督,而范文光、詹天颜巡抚川南、北,吕大器以大学士来督师,皆恶容藩,谋诛之。六年春,容藩遂为占春所败,走死云阳。初,展与祥有隙,遣子璟新攻之。璟新先袭杀应试,与祥战败归。乾德利展富,说韬、(武)大定杀展,分其赀。一蘅诮乾德,诸镇亦皆愤,有离心。

    秋九月,孙可望遣白文选攻杀祥,降其众二十余万,尽得遵义、重庆。一蘅益孤。七年秋,可望又使刘文秀大败武大定兵,长驱至嘉定。大定、韬皆降,乾德投水死。文秀兵复东,谭弘、谭诣、谭文尽降。占春、大海降于大清。明年正月,文秀还云南,留文选守嘉定,刘镇国守雅州。三月,大清兵南征,文选、镇国挟曹勋走,文光、天颜、化龙相继死。一蘅时已谢事,避山中。至九月,亦遘疾死。文武将吏尽亡。

    对于这些猪队友们,现在大部分已经没有了出场的可能性。首先假称楚世子的朱容藩被李过软禁着,没那个心力和水平来四川捣乱,而害死杨展的李乾德是永历封的,现在永历在哪里呀?老老实实在广州抱孩子,据说和他老婆又生了一个男孩,嫡子,还没起名,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永历的太子。

    只能说四川乱局是南明内斗史里面非常没什么存在感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改变历史的事情,还不如刘文秀保宁之败来得有用。

    虽然李过(史书的李赤心)没来,但刘宗敏来了,和历史上也差不多。

    谭家三兄弟里面既有叛徒也有为大明尽忠的人物,谭文反清,被亲族杀,后代又反一次,又被人像撵狗一样流亡,都跑到深山老林了还不忘读书待仕新朝。想到这里,朱媺娖只感觉头脑嗡嗡的,手里一团乱麻。

    想要快刀斩乱麻?前提是朱媺娖真有一把快刀,可朱媺娖的刀把子一半留在了广东应对福建之战,另一半跟着北上荆州,就算这一半也经历数次战斗还在湖广修整,自己只能带着亲卫前往四川。

    所以只能继续借力打力了,朱媺娖依然慢慢踱步,如果樊一蘅还行,接着让他干,新入川的忠贞营也可以利用,还有曾英杨展这俩有本事的。

    不过这些还是太远,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打断清军的进攻。朱媺娖眉头微蹙,能让清军因为没粮撤退,可见四川缺粮到何种地步,到底从哪里倒腾出粮食来还是一个大问题。好不容易保下湖南有了点粮食,这么快就要砸上去,不过忠贞营分兵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裁军整编减轻何腾蛟的压力,希望他还能挤出来多少吧。

    她表情严肃,看来战后也不得不学习孙可望了,推行军屯,她可不是曾英。

    她暗自摇头,不再去思考那么多未来的事,把注意力放在现在的燃眉之急上:“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和清军打这一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四川不缺精兵,缺的是在兵痞连番祸害之下的粮食。从历史看四川最后还是撑下去了,但代价就是政令不通,继续内斗,被各个击破。樊一蘅指挥不动诸将的根本原因,也是经济问题,当粮草兵马自筹的时候,不是军阀也近似军阀。

    从哪里还能挤出点儿粮食来,朱媺娖边听他们各自发言边想,现在还能凑合的也就是广西和湖广了,广东太远,来人还行,来粮食黄花菜都凉了。

    很快朱媺娖都感觉到有个知心知底的贴心人真是很重要,张家玉居然千里迢迢送来一批粮草。当然不是广东福建的,就这损耗就够让朱媺娖吐血的了,这是广西送来的,瞿式耜虽然看不起流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轻重,朱媺娖一向没指望广西什么,就是出点兵,有上帝次子洪秀全的例子,广西可是出精兵的。

    真是雪中送炭啊,朱媺娖长出一口气,现在她才有了整理四川乱局的底气。

    ……

    刘宗敏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忠贞营的战力水平也挺不错,不过她到现在也不敢让他们联合一起,内斗误人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媺娖也不得不亲临前线,这个消息她可不敢让对面清军知道,不然哪怕是为了她,豪格也要挥师南下。

    朱媺娖假借刘淑的名义,跟在吕督师身边坐镇在前线。张献忠生前打的还行,历史上的凤凰山之战就让豪格至少阵亡了一个满洲副都统,一个满洲参领、三个佐领及校官。

    即使按照清军记载,这些记载有不少自吹自擂的成分,大西军也跟清军简直大战十八回合,根本不是一击能破之敌,而且还能屡次苦斗之下,试图一次次找软肋下手,居然还取得了相当效果,围住了正蓝旗满军,根据《实录》的记载,还围住了镶白旗护军统领哈宁阿的人马,并且是“重围”,引得镶黄旗护军统领鳌拜、镶蓝旗都统逊塔、正白旗都统准塔、正白旗护军代都统苏拜、正蓝旗副都统阿尔津、正黄旗副都统希尔根一起上阵。当时战况之激烈,满洲精锐伤亡之惨重,竟然吓得正黄旗副都统希尔根畏缩避战,后被清廷查出论死。

    哈宁阿做为深经百战,见惯风浪的老将,即使侥幸脱围,但次年就死掉了,很难排除被大西军打成重伤。而且即使是那点有限的时日里,哈宁阿一直心有余悸,曾经不要一点面子的在“众人集会处”公开宣称,除了阿尔津、苏拜扭转败局,其余众将包括他本人“皆失利”(《清世祖实录》卷37),自然,这个“皆失利”里边就有那个流量明星鳌拜。

    八旗的运数就是这么难捉摸,正当满洲军打得殊为艰苦,甚至人心开始动摇之际,做为统帅的张献忠过于粗疏狂糙,靠前指挥,被清军抓住机会狙毙,一下子使战局发生逆转,否则,就清军这个失血速度打下去,豪格能不能脱险都难说。

    这也是好事,朱媺娖看着疲软的清军,在心底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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