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娖半倚半靠在李定国身侧,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嘴角是甜蜜的微笑。她面颊绯红,用自己唯一的手掌紧紧攥着摩挲着李定国的手。

    “没有太多时间了,定国。”她毫不掩饰自己倾慕的目光,“在这里我待的时间不短了,也该离开了。”

    一时李定国难以接受,他手足无措的说到:“可是,可是,额,不,我。”现在李定国还没学会使用官话,着急时却依然冒出几句陕西腔。

    这几天他们相处的确实愉快,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其他能做的都做了。朱媺娖曾经也犹豫过,但一见到李定国她就心生欢喜,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了脑后。

    他们还是尽量掩饰这些事情,朱媺娖以讨论兵法为由暗自和他相处,同时还不忘刘文秀等人,亲自从制度气候农作物种植上讲解三国,讲了几天只讲明白了三国演义开头的何进之乱,毕竟想要明白三国的开始,就要从东汉外戚宦官制度上讲解(哔站的草木言说),李定国刘文秀沐天波都听得津津有味。

    朱媺娖到底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了二十几年,从学会上网的那一刻起就为如何解救大明而努力学习,平素把明史当做爱好当做职业甚至做出一番成就的现代人都没有她如此痛苦又如此清醒的动力去研究明末历史。

    而其他时代的历史也属于必学,知历史才明兴衰,而朱媺娖生于乱世,更对三国南北朝五代的故事感兴趣,特别是三国,那么出名。

    所以李定国用手轻拢着朱媺娖的鬓发,非常遗憾不舍:“可惜再不能听公主讲史了。”他觉得比起言简意赅的文言文,还是朱媺娖说的更风趣幽默。

    “你只能想到让我讲史吗?”朱媺娖仰头俏皮一笑,笑靥如花,李定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低声说:“公主……这次可不可以……”

    外面阳光正好,树影婆娑。

    她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娇弱无力,斜斜的横了李定国一眼:“我是必须要走的。”

    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广东话的难学,感叹福建话更听不懂,叹气李过在湖北不知道能支持多久,自己回去就必须对隆武的身后事给一个交代。

    李定国安静的听着朱媺娖的抱怨,插不进话去。“……有些事我很想说,但不知道该说给谁听。别人看我风光赫赫,说不定马上就能成为华夏第二位女皇帝,却不想我日日担忧,怕自己终究无力回天,怕悲剧重演,怕你们再走上那一条路。”

    李定国确实猜测过这位会不会接着做皇帝,甚至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些,不只吕大器,当听说隆武失踪以后,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朱媺娖会不会做皇帝,如果她做了自己该怎么办。有心人想要不要提前讨好她,有人思索要不要试探试探桂王,还有人居然考虑要不要烧一烧先唐王、隆武之弟的冷灶。

    总之广东那里众说纷纭,这些事情只能由朱媺娖来处理,别人都不行。

    “你不能说这些不是大明的忠臣孝子,不能说他们不抗清,可是他们都只能起反作用。”

    听到朱媺娖的抱怨,李定国有些哭笑不得,他来到明朝麾下还不长,不太清楚内部的龌龊,以及到底能恶心成什么样子。哪怕是现在都是被朱媺娖清理过一批的,明宗室大量留存,除了朱媺娖无人敢动。

    朱媺娖拿出帕子擦了一擦,穿好衣服,坐正,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荷包。她很细心很笨拙的绑了两对丑丑的同心结,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如同蚊子一样小声呢喃:“那个,这同心结是我自己编的,嗯,不太精细,你别嫌丑。”她偷偷躲着人绑这玩意可不容易。

    李定国很明显一愣,他看着朱媺娖仅剩的右手,大为感动,不由自主说到:“公主……这是给我吗?”

    “不给你给谁?”朱媺娖抬起头,深情的看向李定国,轻轻抚摸他的发髻:“给我一缕头发好不好。”

    “好。”李定国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即用力扯下一缕头发,疼的脸一抽搐都浑不在意。

    朱媺娖小心翼翼的把头发塞进荷包里,再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镀银剪子,在不起眼的地方轻轻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恳切的看向李定国。

    看着李定国郑重其事的接过,装进荷包,朱媺娖眼神里有了欣慰:“不要再来找我了。”

    李定国悚然一惊,急急的问:“为何?殿下。”

    “我要离开了。”朱媺娖不再看他:“说不定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她抽噎一声,李定国慌忙抱住朱媺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最好的时机也是四五年后,顺天天花盛行,那时候就能反攻了吧。”

    “那我该做些什么?”李定国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用自己的袖口为朱媺娖擦眼泪。

    “什么都不用做,就做你之前做的,平定云南,练兵,还有……好好活着。”

    “你要缓缓你的脾气,我知道你除了用兵之外别的都不如人,这些事我本不该和你说,万一你怒气上来了反而把这些事透露出去,实在于时局不利。”

    李定国连忙赌注发誓自己绝不透露关于未来之事,但朱媺娖不信,她再一次泪如雨下,“这一次是我任性了,可我实在实在太想你。”

    她对李定国不放心,历史上三王内讧是南明最后一次大规模内斗,先是自立派的孙可望与扶明派的李定国、刘文秀这三王爆发内战,结果是孙可望降清,秦藩大军归附明廷。原本二人若是能够处置妥当,并且协力共进的话,前景未必差,毕竟李定国的军事才能实在是强。强到不知道他会不会说漏嘴都要告诉他。

    可惜,二人不光是没有能够实现合作,甚至孙可望刚刚降清,刘文秀有意请永历移驾贵阳,就遭到了李定国的“病退”要挟,后来更是将刘文秀投闲置散,才导致了刘文秀的郁郁而终,而这便是三王内讧的结束。

    三王内讧的结果,原本实现了对孙可望遗产继承的南明朝廷因为李定国的一系列昏聩行为,让整个西营离心离德,等到清军大举入滇的时候,几乎是不战而下了几乎全部的大西南。

    刘文秀的所作所为,于理虽合,于情却要稍作商榷,而李定国这个人,天赋点全部点在军事上面,政治能力让人叹息,约等于零。

    “可望善治国,定国能用兵。使其同心协力,西南之功或未有艾,而乃彼此相攻,卒至摧败。”奈何孙可望与李定国无法协力也就罢了,就连刘文秀这个相约盟誓的队友,李定国都不能相容,实在天欲亡明。

    面前这位晋王李定国,在后世很多人眼中是个不断的被诸如孙可望、郑成功这样的队友,乃至是下属坑的民族英雄,其实在南明的历史上既是受害者,也同时扮演者猪队友的角色。

    现在这位猪队友李定国正在尝试哄女孩子,他实在没有哄女孩子的本事,手足无措,胡乱说些什么尝试安慰她。朱媺娖从他怀里脱离,低头轻轻吻上他的额头,“那么再见了,安西伯,晋王,定国。”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你一定要好好的。”朱媺娖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她整理仪容,依然一副端庄郑重的模样。

    李定国想要挽留,但他徒劳的伸出手,却什么也握不住,又缓缓的放下去,他看了一阵那放着头发的荷包,把它揣进了怀里。

    仅仅两天以后,朱媺娖就踏上北上的征程,她已经提前嘱咐沐天波看好李定国,不要让他瞎说什么。现在她要前往湖广,去见何腾蛟和李过,面对北方可能的大同之变,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

    已经作别完,朱媺娖头也不回的骑上骏马,离开贵州的崇山峻岭,她没有专门和李定国作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李定国和沐天波遥遥的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忘怀。

    一路奔波辛苦自然不必多说,到了长沙,朱媺娖先换上一身浅色衣服祭奠刚刚去世的左光先,慰劳他的子嗣亲属。历史上他就是去世在这几年,朱媺娖对于他的去世有心理准备。

    只是现在朱媺娖要找出可以替代左光先的人物,目前她并没能把理论化为实践的能力,需要有真正领导万军的统帅。

    这种人物首先要有出色的军事经验,会打仗能打仗有战绩。还不能和广东那些人纠缠一起,万一一个跳反朱媺娖就没地方哭了。而且还有明事理,明白公主是拯救大明的唯一人物。

    符合这个条件的不多呀,朱媺娖美眸看向李过,再转向高夫人,接着扫过李过身后的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等人,倒也不是没有人选,只是这个人选可要好好参谋参谋。

    见到李过,朱媺娖笑嘻嘻的说:“来亨怕是不能还给你了,我把他留在了四川。”

    “能得殿下重用,那是来亨的福气。”李过也笑着说。至于离开朱媺娖去四川,这到底算不算好事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至少在何腾蛟高一功这些人眼里面是不值的,在四川除非做到四川总督,离开朱媺娖都是不值的。

    “他就是死活不肯去夔东看看。”朱媺娖无奈道。

    “换我我也是不肯去的。”李过也无奈,因为李自成的原因,普遍顺军普遍比较迷信,不过封建社会嘛,不迷信的有几个?

    朱媺娖的眼光又在李过身后的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等人身上扫过,和何腾蛟李过走进庭院。

    明代的广东话福建话,嗯……我举几个例子。

    祝枝山的《野记》里,有一则讲明成祖朱棣的故事:永乐三年,取进士六百人,分为六甲。……是岁,进士有林廷美者,闽人,仪貌颇伟。上欲俾近侍,问其贯籍。林以乡音对。上嫌之,乃拟为某京官。林退数步,(上)复召回,曰:“老蛮子也,没若福。”即改为山东某州知州,凡二任。

    还是福建人中枪:

    雷璲字有福。建安人。永乐中进士,选为翰林庶吉士,纂修国史。拜监察御史,巡按云南,奏劾内使十有九人,悉置于法,还朝复命,以语音不正,出知芜湖县。

    不过不用担心朱媺娖的交流问题,地方官见皇帝都要先去礼部演礼的,口音纠正不过来想见皇帝是门都没有的,实在不行就写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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