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下一个进来的希腊队员,就知道乖巧鼠这种生物的确是罕见的。还记得刚进入导师门下时,他曾直白地点出,这世上只存在三种人。那时浅显的我猜测是黄白黑三色人种和男女无性别人种,导师却否认了这两个答案。

    后面我就明白了,这世上的确只有三种人:听话、不听话和死不听话。

    譬如说眼前的这两位。

    “如果不能跟贤兄一起体检的话,我……”

    “你就准备怎样呢,俄里翁同学。”

    面前的两位初中生是出生于斯特凡诺普洛斯家族的兄弟,分别叫做阿波罗和俄里翁。我更愿称之为黑了心的太阳和哭包猎户座。

    阿波罗正吊儿郎当靠在工作台边,他的个子很高,此刻长腿慵懒地曲起,双手环胸,整个人的高傲气质不言而喻。

    俄里翁倒还是乖一些,站在阿波罗身旁,那张带着几分高贵的脸上摆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试图让我同意一起体检。

    先前已经同意了澳洲队的粉搞笑鼠和黄搞笑鼠共同体检,再破一次例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静静注视了一会这两人,刚张口就听阿波罗清亮嗓音吐出威胁的话语来:“不同意的话,就不要怪我的处刑法不客气了。”

    这语气真是令人很不舒服。

    “你们决定谁先来吧。”

    墙上时钟已经显示现在快到五点了,即便是不喜欢这两只小白鼠,也不愿意浪费无谓的时间。阿波罗这只黑心太阳鼠先行躺下,还不忘让俄里翁学习他的态度。

    狠狠忍住了在他头顶敲上一记的冲动,手指插入浓密的发间,认真探索着是否有受伤的痕迹。漂亮却充满邪气的桃花眼里尽是奚落嘲讽,对于这种肢体检查毫不尊重。

    检查颧骨时,他也偏过脸去,躲开了触碰。

    暂时性收回手,在脑中搜刮着能用得上的信息,敲定了「诱哄法」,开始一本正经胡诹起来。

    “阿波罗同学,处刑者一职最早是由医者演化而来,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不出所料,阿波罗来了兴致,态度也产生变化,身躯摆正,不过还是十分嘲弄地扬起刀削般的薄唇,静待着我接下来的话语及行为。

    白皙纤瘦的手摁在他胸前某处,毫不意外地见到他难受的表情,又下移揪住了一块皮肉,他痛得沉沉吸气。

    “如果阿波罗同学配合的话,我很愿意跟你探讨处刑这件事,比如说哪里会让人窒息到喘不了气,哪里会让人痛感加倍,又比如,哪里伤人最疼……”

    手握住他强壮的左臂,在腕骨处使力一扭,就听他痛呼出声。

    “旧伤,找到了。”

    “算你、赢一局!”阿波罗痛得脸色煞白,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滋味愤恨说出认输的话。

    总算是让阿波罗配合起来,也不忘对俄里翁示威,警诫的目光不让他有任何反叛机会,只能收起锐利的獠牙蛰伏起来。

    阿波罗看着冰冷,身躯是温热的。这句话看起来有些白痴,毕竟人类是恒温动物,不过对于初印象来说,我倒觉得阿波罗像冷血动物。

    可他偏偏又是太阳神。

    曲起修长的腿,指着他大腿内侧一处部位道:“攻击这里会很疼,但不会留下多少伤害,因为这里并非动脉所在地。”

    这处也是我掐越前龙雅的地方,扼制住想掐一把阿波罗的冲动,像对待阿兰·霍普金斯一般给他讲述人体细节。阿波罗听得很认真,手头没有纸笔,否则此刻他都要详细记录了。

    检查完全身,除去左手腕的旧伤,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不顾阿波罗反对,强硬补上了按摩疗愈,将他赶□□检床。

    汉娜虽然已经二十岁,不过阿波罗长得高,气质摄人,她心里发怵是正常现象,宽慰了两句,汉娜平复好心情,温柔的笑意再度涌现,领着阿波罗去测量血压。

    俄里翁显然就是一个被哥哥带坏的小孩子,阿波罗焉了之后他的精气神也萎靡不振,有些傻呆呆地躺在体检床上任人为所欲为。棕黄色头发比阿波罗要长些,也很毛躁,没有阿波罗那样打理光滑,好在不是像高尔吉亚那样戳人的短发造型,还是比较容易探索伤处的。

    覆上他的耳朵,仅比阿波罗小一岁的他却和阿波罗差之千里,手心之中传来逐渐发热的触感,他更害羞些,相比之下阿波罗却像个已知青春的惯犯,完全没有抵触。

    “贤……兄……救……我……”

    怕痒的俄里翁在上肢检查中险些笑岔气,丧尸般的求救信号完全被阿波罗忽视,他只能用充满怨念的眼神死死盯住我,却在下一秒因为腰间被抚摸而笑到破防。

    治理孩子我是有一手的。

    “救命啊……有人杀小孩了……”

    “我……要……无……了……”

    俄里翁白眼一翻,上肢检查也刚好结束,他没有阿波罗那样严重的旧伤,不过受阿波罗影响,他的打球习惯不算太好,长此下去会积累伤病。

    此时的俄里翁就像是被精怪吸走阳寿的悲催路人,眼神完全涣散,和法国队的忍者鼠有的一拼。

    继续检查着他的腿部,没什么心软的情绪,这是我的工作,他这样反而更配合。只是为了不让他真的昏厥过去,选择给他来个小故事剧场。

    “希腊神话里,俄里翁是世间最好看的神明。”清澈柔软的嗓音静静流淌在体检室中,俄里翁似乎缓过神来,眼神渐渐聚焦。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继续补充这个故事,“他和狄安娜相恋,可是却遭到了狄安娜弟弟的反对,想要拆散他们。”

    俄里翁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温柔动听,紧紧裹覆他的心脏,再也感受不到恼人的痒意。他安安静静地,想要听完这个故事。

    大腿检查完毕,趁着他入迷,开始推拉他的膝盖,嘴里继续讲述故事:“某一日,弟弟看见俄里翁在海里游泳,逐渐远离岸边,海水漫过他的身躯,只剩头颅浮出水面,一个计划浮现在弟弟脑海中。”

    膝盖无伤,紧接着检查小腿,俄里翁此刻还没什么反应,或者说在期待故事下文。

    “弟弟问姐姐,你是世上最好的弓箭手吗?狄安娜肯定了这个答案。弟弟见姐姐已经上当,故意说道,那你怎么证明你是世上最好的弓箭手?狄安娜犯难,她没有办法证明。”

    一双小腿也检查完毕,双手握住他的左脚踝,俄里翁下意识缩回,被我强势拽住,不给予反抗机会,同时补全了这个神话结尾。

    “弟弟指着海面上已经游远的俄里翁道,你要是能射中那个黑点,我就相信你。狄安娜并不知道那是爱人的头颅,一箭过去,直接射穿了俄里翁的脑袋。”换了另一边膝盖,看他震惊的脸色,快速检查起来,“海浪送回了俄里翁的尸体,狄安娜潸然泪下。悲恸的她选择了与俄里翁一起死去,天神感知到他们的爱,升了俄里翁为天上猎户座,永远守护着狄安娜。”

    单纯的小弟弟竟然有些眼泪汪汪,难得的愧疚之心浮现,不过结果很完美,不知不觉中他的检查就完毕了。

    汉娜带着他去测量血压,阿波罗对弟弟哭包的模样嫌弃不已,冷着脸在一旁瞪他。洗过手找出两颗白色星星,没想到身为「处刑者」的两兄弟,都喜欢这样纯洁的颜色。

    阿波罗对此毫无兴趣,俄里翁一手一个,大概是满足地表情刺激到两手空空的阿波罗,他又将星星抢了回去。

    听完兄弟两人的心肺音后,还能听到俄里翁嘴里怨念不停,小声骂道:“可恶的弟弟,一定要对他处刑!”

    送他们出门后,我对俄里翁揭开了最后的谜底:“狄安娜的弟弟,叫做阿波罗。”

    “真的??”

    俄里翁不敢置信。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见状,俄里翁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整栋大楼:“恶兄绝交——!!!”

    阿波罗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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