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睡梦中，枕头下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很久。
其实在第一次响的时候，徐知睿就迷迷糊糊有了点知觉，但是拜谢回所赐，他算是练成了雷打不动，任由机器震得他脑仁发麻，就是不去碰。
反复震动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短，然后突然就安静了。
……有点奇怪。
不是谢回的风格，他的话应该会连续打十几个，并且每个都要打满到系统给他挂断。有时候为了骚扰自己，他还会一边给自己拨电话一边干别的事情，主打两不耽误。总之，他绝对不是打着打着突然会良心发现感觉自己打扰了别人的人。
他躺了几分钟，越想越好奇，终于舍得把手机摸出来。按量之后被突然的蓝光刺得眼睛发酸，揉了好一会儿睁开，终于看清了提示上的名字。
徐知睿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发现最后一通电话已经是六分钟前了。按照网络上回消息的定义，他这时候已经算是‘轮回’了。他很忐忑地点开了聊天框，因为删过一次，所以聊天记录都不在了，界面很干净，只有一条系统提示。犹豫了半天，还是回拨了过去。
只响了两三声，对面就接了。
界面变成通话时间计时，但是没有声音。他没办法，先开口道：“怎么了？”
屏幕上的秒数往后跳了八下，才听到对面的女孩说话：“你真退役了？”
“昂。”徐知睿居然有点开心，他觉得她还挺在乎自己，于是拿着手机又睡到回去，“……对呀，打着没什么意思，正好我家里人也更想我读书。”
那边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不对经，把听筒模式改成了扬声器，把音量调拖到了最大。于是他听见了颤抖着的哭泣和克制的呼吸，很轻很轻。他不敢戳破，装作无所谓的打哈哈，“怎么了，不好吗？”
孟麒不知道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她一整年都没哭过了，季后赛输了没哭，常规赛输了没哭，冒泡赛输了也没哭。队友走了没哭，教练骂人也没哭。但是为什么一个咬牙切齿恨了这么久的对手走了，她要这么失落难过呢？
其实就不应该打这通电话。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若无其事的说没事，随便问问，然后挂掉。但是她又不舍得说——她还是贪心，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左右他的选择，可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嗯，正好我明天就回国了。”徐知睿已经切到航空APP订机票了，“方便见一面吗？”
孟麒掐青了一块大腿，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答应了：“可以啊。”她又把手机放远了偷偷吸鼻子，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我是有话想要和你当面说。”
“嗯。我飞机落地要……嗯，应该是国内明天凌晨，那就后天吧。后天我回S市了告诉你。”
“好。”她在手机那一头揪着衣服，“那……那你早点休息吧。”
徐知睿都还没来得及说好，语音已经被挂断了。
他从房间爬起来，开始收拾回去的行李。等徐知元和女友从酒吧回来，她的弟弟已经穿戴整齐，拖着一个21寸行李箱在客厅坐着了。她酒量很好，此时只是处于心情愉悦的微醺状态，一边用英语和爱人说话，一边切换母语和他说话：“侬做啥？……侬……侬、你要去哪？”
“我回国，临时有点事。”徐知睿举起手机里的出票信息，“时间有点赶，我一会儿就订车走了，爸妈醒了你给他们说一下。”
徐知元牵着女友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什么急事啊？不会有是你们那个经理来我们家小区了吧！”
“没有，他忙着呢。而且合同都到期了，我不续他们没办法的……是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比你姐你妈你爸还重要？你不是答应了妈说你要在我这边呆几个月，然后回去了考语言，而且不是明天就要去夏威夷吗！！你偷偷溜走了，我怎么跟他俩交代？”
“哎呀，你别问，烦死了。”他还是那个叛逆期没过的少年，“又没用你们钱，我想干嘛干嘛。跟你说主要是让你稳住爸，免得他一惊一乍想要找911报案什么的。”
“哟哟，有钱就是了不起哦~荷包鼓了，跟你姐就这么说话！”徐知元盯着弟弟看了半天，Angelica在一旁也看，然后捏了捏她的手，往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才恍然大悟，觉得非常有道理，“你谈恋爱了是吧！”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就跟他聊过这么回事，“是之前那个吗？是女生吗？G-I-R-L？”她一边说，一边冲女友眨眼，还用英语调侃：对了，你欠我的五百刀还没给。
“……没有，没有！”他说，“没那么简单！”
徐知元了然：“哦～～那就是她了。”于是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吧，没事，你爸要知道你为了女孩跨越大西洋，肯定感动死。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联系我们。”
徐知睿点Uber叫车，拖着行李站了起来，没否认也不承认：“嗯。你们好好玩。拜拜。”他也冲另一位女性挥手，“byebye，Angelica。”
*
孟麒在S市待得特别烦躁，索性买了张票回了Z城。她是Z城人，却没有Z城的家，原本来选个原本高中附近的酒店感怀一下青春，翻了半天感觉档次都太低，索性还是订了著名湖边酒店的湖景房。Check in之后也没住，而是找了家网吧打游戏去了。
游戏一直是她排遣负面情绪的良药。
但是她不想打LOL这个让她很伤心的游戏，她在天剑里猛打竞技场，打到竞技场关门了就回去睡觉。醒来又去网吧，继续打游戏。
总之，徐知睿就是在网吧包厢见到了顶着黑眼圈的少女的。她穿了件灰色的连帽衫，里面是是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刘海整整齐齐得贴着额头，眼下乌青很明显，本来就瘦，看着非常憔悴消沉。
她没戴耳机，而是把耳机架在一旁把音量调到最大充当外放。他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竞技场和人绕柱子，于是让他等了一会儿。过了几分装，屏幕里的角色将对面斩于马下，跳出了古色古香的胜利结算。
徐知睿瞥了一眼，看到她的id是「玉娇龙」
孟麒觉得非常恍惚，在网吧包厢这种和基地类似的环境里，一转身看见隔壁机位是隔壁战队的对位选手，很奇怪。她拨弄了下头发，身子不自主往沙发里缩了缩，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有点奇怪。”
徐知睿两天就断断续续在飞机上睡过，落地S城，放了行李就直接开车过来。他穿了一身运动装，外套里面的T恤是新的，墨镜也放在了车里，虽然没那么精致，好歹风尘仆仆中能看出点儿人样。
“是有点。”他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要不我回避一下，你酝酿会？”
孟麒突然感觉非常羞愧。
他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对自己这么温柔，自己对他对他做过的任何一件事，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但凡调转一下落到自己身上，别说往后余生要斤斤计较，就算是死了都要转化成二维码刻在墓碑上，誓这份仇恨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她是想挽留他来着，问题是夸他的话上次已经在骂他的时候用光了……
徐知睿看她的确在思考，所以指了指外面，轻轻说：“Waitting for you。”
“呃……一起吧！”孟麒迅速下机，忙不迭跟着他，一开始想拉他，想想不对，碰到袖子之后又收了回去，“你开车过来的吗？”
“嗯嗯。”
“那去酒店吧——我的意思是，我酒店定在景点附近，你来过Z城这边吗？湖景还不错，而且其实是天然湖扩建，不是人工湖，5A景点！我带你逛逛，看看……湖。”
作为S市人，对Z城自带一种亲切感，徐知睿在扫兴和诚实之间选择了折中：“好像很小的时候来过，没什么印象了。”
开车过去很快，十来分钟。
工作日的下午，景区人非常少。两个人沿着湖堤走，孟麒跟在后面，她偷偷用软件搜当地旅游攻略。她根本就没来过这边，Z城算是个旅游城市，但她作为留守儿童，完全没有在这个美好的城市留下过什么美好的回忆，除了方圆学校几公里巴掌点大的地方，就是靠春游秋游、竞赛、面试之类的拓展新地图了。
她大概过了一下信息，胸有成竹了才说话：“所以，你真的退役了？”
“嗯啊。就是我们俱乐部不是很想我走，卡着最后那步没办，说可以让我休息休息，想好了再说。我真的都想好了，是他们不想我想好，不过等他们找到新中单，就会放我了。”
“为什么呢？”她真的很不理解，脑子里过过一些对他的溢美之词，但是想起上次运用的场景，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甘心吗？！你才打两年，而且最后一场是常规赛……太窝囊了吧，好歹去年你也是春冠加MSI冠军……按理说，拿过冠军，不是更应该对冠军渴望……吗……”
孟麒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正是罪魁祸首。
其实在第一次响的时候，徐知睿就迷迷糊糊有了点知觉，但是拜谢回所赐，他算是练成了雷打不动，任由机器震得他脑仁发麻，就是不去碰。
反复震动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短，然后突然就安静了。
……有点奇怪。
不是谢回的风格，他的话应该会连续打十几个，并且每个都要打满到系统给他挂断。有时候为了骚扰自己，他还会一边给自己拨电话一边干别的事情，主打两不耽误。总之，他绝对不是打着打着突然会良心发现感觉自己打扰了别人的人。
他躺了几分钟，越想越好奇，终于舍得把手机摸出来。按量之后被突然的蓝光刺得眼睛发酸，揉了好一会儿睁开，终于看清了提示上的名字。
徐知睿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发现最后一通电话已经是六分钟前了。按照网络上回消息的定义，他这时候已经算是‘轮回’了。他很忐忑地点开了聊天框，因为删过一次，所以聊天记录都不在了，界面很干净，只有一条系统提示。犹豫了半天，还是回拨了过去。
只响了两三声，对面就接了。
界面变成通话时间计时，但是没有声音。他没办法，先开口道：“怎么了？”
屏幕上的秒数往后跳了八下，才听到对面的女孩说话：“你真退役了？”
“昂。”徐知睿居然有点开心，他觉得她还挺在乎自己，于是拿着手机又睡到回去，“……对呀，打着没什么意思，正好我家里人也更想我读书。”
那边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听着听着，突然感觉不对经，把听筒模式改成了扬声器，把音量调拖到了最大。于是他听见了颤抖着的哭泣和克制的呼吸，很轻很轻。他不敢戳破，装作无所谓的打哈哈，“怎么了，不好吗？”
孟麒不知道怎么说。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她一整年都没哭过了，季后赛输了没哭，常规赛输了没哭，冒泡赛输了也没哭。队友走了没哭，教练骂人也没哭。但是为什么一个咬牙切齿恨了这么久的对手走了，她要这么失落难过呢？
其实就不应该打这通电话。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若无其事的说没事，随便问问，然后挂掉。但是她又不舍得说——她还是贪心，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左右他的选择，可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嗯，正好我明天就回国了。”徐知睿已经切到航空APP订机票了，“方便见一面吗？”
孟麒掐青了一块大腿，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答应了：“可以啊。”她又把手机放远了偷偷吸鼻子，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我是有话想要和你当面说。”
“嗯。我飞机落地要……嗯，应该是国内明天凌晨，那就后天吧。后天我回S市了告诉你。”
“好。”她在手机那一头揪着衣服，“那……那你早点休息吧。”
徐知睿都还没来得及说好，语音已经被挂断了。
他从房间爬起来，开始收拾回去的行李。等徐知元和女友从酒吧回来，她的弟弟已经穿戴整齐，拖着一个21寸行李箱在客厅坐着了。她酒量很好，此时只是处于心情愉悦的微醺状态，一边用英语和爱人说话，一边切换母语和他说话：“侬做啥？……侬……侬、你要去哪？”
“我回国，临时有点事。”徐知睿举起手机里的出票信息，“时间有点赶，我一会儿就订车走了，爸妈醒了你给他们说一下。”
徐知元牵着女友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什么急事啊？不会有是你们那个经理来我们家小区了吧！”
“没有，他忙着呢。而且合同都到期了，我不续他们没办法的……是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比你姐你妈你爸还重要？你不是答应了妈说你要在我这边呆几个月，然后回去了考语言，而且不是明天就要去夏威夷吗！！你偷偷溜走了，我怎么跟他俩交代？”
“哎呀，你别问，烦死了。”他还是那个叛逆期没过的少年，“又没用你们钱，我想干嘛干嘛。跟你说主要是让你稳住爸，免得他一惊一乍想要找911报案什么的。”
“哟哟，有钱就是了不起哦~荷包鼓了，跟你姐就这么说话！”徐知元盯着弟弟看了半天，Angelica在一旁也看，然后捏了捏她的手，往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才恍然大悟，觉得非常有道理，“你谈恋爱了是吧！”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就跟他聊过这么回事，“是之前那个吗？是女生吗？G-I-R-L？”她一边说，一边冲女友眨眼，还用英语调侃：对了，你欠我的五百刀还没给。
“……没有，没有！”他说，“没那么简单！”
徐知元了然：“哦～～那就是她了。”于是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走吧，没事，你爸要知道你为了女孩跨越大西洋，肯定感动死。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联系我们。”
徐知睿点Uber叫车，拖着行李站了起来，没否认也不承认：“嗯。你们好好玩。拜拜。”他也冲另一位女性挥手，“byebye，Angelica。”
*
孟麒在S市待得特别烦躁，索性买了张票回了Z城。她是Z城人，却没有Z城的家，原本来选个原本高中附近的酒店感怀一下青春，翻了半天感觉档次都太低，索性还是订了著名湖边酒店的湖景房。Check in之后也没住，而是找了家网吧打游戏去了。
游戏一直是她排遣负面情绪的良药。
但是她不想打LOL这个让她很伤心的游戏，她在天剑里猛打竞技场，打到竞技场关门了就回去睡觉。醒来又去网吧，继续打游戏。
总之，徐知睿就是在网吧包厢见到了顶着黑眼圈的少女的。她穿了件灰色的连帽衫，里面是是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刘海整整齐齐得贴着额头，眼下乌青很明显，本来就瘦，看着非常憔悴消沉。
她没戴耳机，而是把耳机架在一旁把音量调到最大充当外放。他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竞技场和人绕柱子，于是让他等了一会儿。过了几分装，屏幕里的角色将对面斩于马下，跳出了古色古香的胜利结算。
徐知睿瞥了一眼，看到她的id是「玉娇龙」
孟麒觉得非常恍惚，在网吧包厢这种和基地类似的环境里，一转身看见隔壁机位是隔壁战队的对位选手，很奇怪。她拨弄了下头发，身子不自主往沙发里缩了缩，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有点奇怪。”
徐知睿两天就断断续续在飞机上睡过，落地S城，放了行李就直接开车过来。他穿了一身运动装，外套里面的T恤是新的，墨镜也放在了车里，虽然没那么精致，好歹风尘仆仆中能看出点儿人样。
“是有点。”他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要不我回避一下，你酝酿会？”
孟麒突然感觉非常羞愧。
他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对自己这么温柔，自己对他对他做过的任何一件事，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但凡调转一下落到自己身上，别说往后余生要斤斤计较，就算是死了都要转化成二维码刻在墓碑上，誓这份仇恨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她是想挽留他来着，问题是夸他的话上次已经在骂他的时候用光了……
徐知睿看她的确在思考，所以指了指外面，轻轻说：“Waitting for you。”
“呃……一起吧！”孟麒迅速下机，忙不迭跟着他，一开始想拉他，想想不对，碰到袖子之后又收了回去，“你开车过来的吗？”
“嗯嗯。”
“那去酒店吧——我的意思是，我酒店定在景点附近，你来过Z城这边吗？湖景还不错，而且其实是天然湖扩建，不是人工湖，5A景点！我带你逛逛，看看……湖。”
作为S市人，对Z城自带一种亲切感，徐知睿在扫兴和诚实之间选择了折中：“好像很小的时候来过，没什么印象了。”
开车过去很快，十来分钟。
工作日的下午，景区人非常少。两个人沿着湖堤走，孟麒跟在后面，她偷偷用软件搜当地旅游攻略。她根本就没来过这边，Z城算是个旅游城市，但她作为留守儿童，完全没有在这个美好的城市留下过什么美好的回忆，除了方圆学校几公里巴掌点大的地方，就是靠春游秋游、竞赛、面试之类的拓展新地图了。
她大概过了一下信息，胸有成竹了才说话：“所以，你真的退役了？”
“嗯啊。就是我们俱乐部不是很想我走，卡着最后那步没办，说可以让我休息休息，想好了再说。我真的都想好了，是他们不想我想好，不过等他们找到新中单，就会放我了。”
“为什么呢？”她真的很不理解，脑子里过过一些对他的溢美之词，但是想起上次运用的场景，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甘心吗？！你才打两年，而且最后一场是常规赛……太窝囊了吧，好歹去年你也是春冠加MSI冠军……按理说，拿过冠军，不是更应该对冠军渴望……吗……”
孟麒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正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