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大理寺外以柳家带头,一共七家人状告靖刑司郭达。”

    沈云清正在院中看书,一大早便听到如此令人心怡的消息,那院中河池中的荷花看得更加鲜艳几分。

    将手中书放下,侧头看着赏心悦目的一幕。

    “靖刑司出事儿了……”沈云清看着那朵朵荷花正艳,藏不住心中欢喜笑道:“郭达与太子走得近,咱们倒是可以加几把火。”

    侍卫追随王爷目光,“王爷是想……”

    “吏部掌百官,这不上了个肖锦年吗?且看看他有什么能力让祁岁欢如此看重。”

    “是!”

    ——

    ——

    城南山脚小院前,楚南和霜盼正在准备祁岁安进书院的物什。

    再过两日,祁岁安便要入书院。

    祁岁欢与祁岁安在河流边坐着,祁岁安看着淌淌而过的水,伸手进去很快收回,“好凉呀……”

    祁岁欢抬头看枝叶,“还得是楚南,这么大的活儿,仅两日便完成了。”

    “姐姐,安儿也有帮忙捡石子的!”

    见祁岁安讨赏的模样,祁岁欢抬手摸摸他的头顶,“姐姐自然知道,安儿也很厉害。”

    只是那模样很快便蔫了,拉耸着脑袋在祁岁欢身边坐下,双手托腮。

    “过两日便要去书院了,姐姐和霜盼两人在这里,会不会很危险啊……”

    祁岁欢明白他的担忧,他在书院中只要恪守本分,便不会有任何事儿,更何况还有沈宴景的安排。

    但祁岁欢不同,她要面对这里的妖魔鬼怪,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

    祁岁欢侧着脑袋看着她的弟弟,“别担心,不是还有王爷吗?王爷可不会让姐姐有事。”

    “嗯……”

    见他心情不好,祁岁欢的右手一下一下扫着他的后背。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祁岁欢收回手将面纱戴上,“请。”

    “是。”

    祁岁安立刻起身扶着祁岁欢,肉乎乎的小脸依旧不高兴。

    “怎了?”

    “安儿讨厌皇家人,特别是太子……”

    祁岁欢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面色带着严峻,“日后这样的话可不许再说了。”

    “知道了。”

    两人回到院前,霜盼和楚南已经将物什搬进屋内,祁岁安也进去屋里念书。

    桌上只留下煮茶的工具。

    祁岁欢刚走到石桌前,便看到沈耀钦带着一位大臣匆匆赶来。

    “见过太子殿下,大人。”

    沈耀钦伸手虚扶一下,“孤有事相问,多有打扰。”

    祁岁欢摊手作请状,“岁欢也无事可做,不打扰。”

    三人落座,祁岁欢倒上三杯花茶,“岁欢只喜花茶,倒是没准备上好龙井。”

    “都可,倒是孤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回去后补上。”

    “前几日太子殿下送了不少东西来,岁欢也用得不快,还有好些,不必再送了。”

    两人拉扯几句,祁岁欢也不急,倒是身旁的大臣在桌下暗示沈耀钦,快点儿切入此番意图。

    沈耀钦看着祁岁欢那岁月静好的眼,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臣见他实在哑口,便直言不讳,“祁小姐,在下门下侍郎孙勉。”

    祁岁欢将茶杯放置孙勉面前,“请孙大人安。”

    孙勉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今早大理寺来了七家人,皆状告靖刑司掌司大人郭达,不知祁小姐可有听闻?”

    祁岁欢眉眼淡然,轻呼一声,“岁欢一直在这方小院,倒是没听闻这么大的事儿,孙大人可细说?”

    沈耀钦见她确实不知的样子,斜眼看向孙勉,孙勉会意。

    颇有试探之意,问道:“带头的是柳家人,蕉北柳家,祁小姐可认识?”

    祁岁欢点头,“认识,好似是六年前发生了一件断错案的事儿,柳家书香门第,自此没落,被百姓诟病。”

    “祁小姐博学多识,七起案子,都说掌司大人郭达收受贿赂,故意为之,不知祁小姐有何见解?”

    祁岁欢收回双手,置于腹部,捂着伤口。

    眉眼笑意不达眼底,“岁欢没有什么见解,既然他们已经闹到大理寺,便有大理寺卿亲自审查,事实究竟为何,想必不用多久便知,岁欢也很想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沈耀钦听得有些心急,但还是保持谦谦仪容,“祁小姐觉得郭达会是造假害人之人吗?”

    祁岁欢但笑不语,手指探茶温,见两人杯子已空,再添一杯。

    沈耀钦和孙勉不解,她不说话代表何意?

    互看一眼,孙勉发问,“祁小姐?”

    祁岁欢素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遂放下扶着桌沿起身,转身抚摸大树干轻叹,“太子殿下应当清楚,七家人同时状告,此事就已是板上钉钉。”

    娓娓道来,祁岁欢侧头看着沈耀钦的双眼,“牵涉伤亡人数过多,此事无生还机会,太子殿下若是想要出手救人,只怕得不偿失。”

    沈耀钦拧眉深思,孙勉却是一点就透。

    “祁小姐是说让我们静观其变,最好能置身事外?”

    “岁欢可没有说过任何。”

    孙勉了然,方才她不说话,就已经给了答案……

    沈耀钦闻言,恍然一滞,随后与孙勉起身,“多谢祁小姐提点,厚礼一会儿便到。”

    祁岁欢转身向他俩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费心,但岁欢不会再收任何人的礼,望太子殿下恕罪。”

    “这……”

    沈耀钦还想说什么,身旁孙勉抬手扼停,“确实不该再送,祁小姐小院儿都要放不下了,还占地方。”

    “谢孙大人理解,岁欢身上有伤,不便相送。”

    孙勉双手交合行拜礼,后带上沈耀钦转身离开。

    方出了小院儿十丈远,沈耀钦迫不及待追问,“为何不送礼?”

    “如今朝局动荡,连靖刑司都出事了,咱们前来已被有心之人察觉,祁小姐只想置身事外,太子殿下还是暂时蛰伏方为上策。”

    沈耀钦心中疑惑增添,“她不是有心入我幕下吗?”

    孙勉只得细细挑明,“太子殿下,祁小姐何时说过入你幕下?她在收您的礼时,也收了怀睿王爷、长公主殿下等的礼,就是不想被人认为她已经站队。”

    “可她为孤挡下利刃呀!”

    孙勉听得一阵头疼,但这位是他所扶持的太子殿下,只能耐心解析。

    “太子殿下,当时恰巧是祁小姐见着了,便奋身上前,若是比她早看到的别人,也会替太子殿下挡下利刃……”

    “所以一切只是巧合?”

    “正是。”

    两人一路走到马车旁,孙勉掀开车帘,沈耀钦直接上了马车,孙勉跟上。

    马车内,沈耀钦满眼的不解与凝重。

    忙追问孙勉,“她可是选了人?”

    孙勉更是沉重,“下官认为,她还未选人,不若也不会说不再收任何人的礼。”

    “那孤还有机会?”

    孙勉知他看重这个祁家女,但心中总觉得有些什么,如此依靠祁家女,只怕容易陷于困境。

    “下官觉得,太子殿下不要过多关注这位祁家女,虽说祁家好,但太子殿下是东宫之主,只要不节外生枝,太子殿下便是圣上最佳人选。”

    沈耀钦轻叹一声,背靠车壁,抬手捂眼满俱疲惫之意,“看来,郭达是要不得了,你去安排一下。”

    “是。”

    ——

    ——

    大理寺内,大理寺卿坐于正中。

    左边是御史台御史陶昌宏,右边是刑部尚书华鹰。

    下首坐的,还有监察官员的吏部尚书和侍郎肖锦年。

    吏部尚书钟仁德坐在下首,看着跪地的一片,想着昨夜那封信。

    现下心中还在疑惑,究竟是何人将信给他,那人到底知道多少?

    昨夜正要睡下的他,连夜通知那人,希望他已经处理好,莫要牵连过多……

    “嘭”!

    桌子被敲响,钟仁德背脊一颤,耷拉的眼皮掀开一点。

    肖锦年就坐在他侧后方,瞧见他突然的抖动,心中记下。

    而那掌司大人郭达也被带来站在一旁,如今罪名未定,他亦是正五品官,不必下跪。

    此时的郭达面若寒蝉,心中百转千回,他倒是要听听,究竟查了他什么证据!

    竟敢上京状告他!

    大理寺卿看着跪在最前面的柳明德,大喝,“柳明德,你说!”

    柳明德将手中纸卷上呈,“大人,这一卷白纸,写明了靖刑司掌司大人做下的所有!”

    大理寺卿眀崇杨一侧头,一旁的官兵便下去拿上白纸置于案桌上。

    眀崇杨一推白纸,白纸随着移动展开,竟是足足有两尺长!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七起罪状。

    ——六年前,柳家刺史柳荇断衍州金姓一家勾结当地官吏,广设赌场柳巷,贩卖五石散,至百姓妻离子散,赌场死伤无数,牟利五十万两有余。

    滥杀村民至十八人死亡,百姓无处伸冤,苦苦自哀,被柳荇查出判处一家斩首。

    却在斩首一月后,郭达派人前来称有疑点,捏造物证人证指认柳荇行职便,避柳荇才是与官员勾结的罪状,最后不过一日便被斩首。

    ——何曹兵,蕉北罗县县令,边境小城,三年前罗县发生瘟疫,朝廷拨银送药,到了何曹兵手中却少了整整十万两!

    何曹兵上报反被上级派人关押,在何曹兵家中找到那丢失的十万两官银,何曹兵被套上私吞官银罪名,株连一族斩首,三十二口人!

    有人证物证!

    ——赵冲府城太守,四年前被诬陷高额税收数十万两白银,掌司大人郭达直接派人来将赵冲关押,赵冲已有五十,且一寸时常心悸,在牢中猝死,此案断为赵冲贪图钱财,恶意征收税款而定。

    ——葛家……

    ——常云潘家……

    所有罪证一一列举,所有罪名子虚乌有,却都一一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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