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吃饭点儿，餐厅里人多，学生们把一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二楼三楼的下来得晚，全都挤在楼梯通道。
听了这话，密密麻麻的人群齐刷刷望向许文曳。
如果说不久前，许文曳心里冷得跟蹲在了冰天雪地里似的。那么当下，她的心里着了火。
那火苗嗖地一下窜起来，顺着她的血液舒展向四肢百骸，让她那颗冷淡疏离的心瞬间热了，甚至连手心里都发了汗。
许文曳松开手掌，手心里留下了一排掐出来的手指印，窝着一泉湿哒哒的汗。
易欢一言毕，松开杜越强。拍了拍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问：“听懂了吗？”
那巴掌看似轻飘飘，没什么力度，杜越强却被拍得打了个趔趄，直往后退，一阵霹雳乓啷，撞歪了身后的餐桌。
“嘛呢？”
刘子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杜越强身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止住了他的退势。道：“问你话呢，听懂了吗？”
眼见杜越强被前后夹击，半步都挪不了，和杜越强一起玩的男生们缩好了，没人敢出声替他说一句话。
杜越强四顾望望，只收获了往日好友闪躲的眼神。
他愤愤低了头，不甘心似的说：“听到了。”
“光顾着欺负人没吃饭吗？大声点儿！”刘子前扬头冲后面点单的服务员说，“来，小姐姐，待会儿给这货上几个硬菜，走我的账。我看他没力……”
“知道了！”杜越强大声说。
刘子前掏了掏耳朵，拍了拍他的脑袋，笑嘻嘻道：“乖孙儿，爷爷听见了。”
杜越强仰头怒瞪他，瞪到一半被刘子前给瞪了回来。
“你瞪我？”
刘子前怪腔怪调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他妈竟然还敢瞪我？”
他戳着杜越强，扬声道：“爷爷就是在欺负你。你不是刚刚也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了吗？怎么，就兴你欺负人，不兴别人欺负你？”
“对，没这理儿。”
周向阳应声相助：“瀚海只要有我们在的一天，谁都别想对女生动手。”
“6，那要是女生毫无缘由揍我们呢？”二楼有个男生靠在栏杆上，看戏一样喊。
周向阳不说话了。
怎么会有女生无缘无故动手揍人。
这人纯粹就是在起哄。
刘子前扬头喊：“你这话就是个屁，哪个女生疯了随便揍人？”
“万一真有女生疯了呢？”男生继续胡搅蛮缠。
易欢眼尾微勾，睨了那男生一眼，耐心即将告罄：“忍着。”
“哈哈哈哈哈。”
见他搭话，男生很给面子地笑了。
他打量许文曳：“也是，能把这么漂亮的女生逼到动手，这货绝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见有人带头，周围瞬间附和声一片，大伙儿开始纷纷谴责杜越强了。
声讨劈头盖脸地砸到杜越强头上，把他逼得跟过街老鼠似的，缩紧了肩膀。
“来，孙子，跟爷爷再出去好好唠唠。”
刘子前还嫌不够。
他笑嘻嘻搂住杜越强的肩膀，强行把他拽离了原地。
眼见杜越强如此吃瘪，许文曳心里那一口憋着的郁气，终于全部疏散出去了。
她望向易欢。
刘子前正拽着杜越强朝他使眼色，他微点了下头。她看见，他似乎要朝她这边望过来。
他们之间隔着三张桌子的距离，她这就便要朝他走去。
“许文曳。”
卫江喊住了她。
许文曳差点儿把他给忘记了。
“你还有事？”
杜越强被拽得站不直，刘子前嘻嘻哈哈挤兑他。易欢抬眼望过来时，卫江刚好开口。
“我、我……”
虽然不曾回头，许文曳还是察觉到了易欢的视线。她有点儿着急，她想让卫江赶紧说完。
“你什么？”
卫江面色愧疚，结巴了一下：“你、你想吃、吃什么？我、我给你去点，我请客。”
易欢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一瞬，转身出了餐厅。
他一动，刘子前拽着杜越强紧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他们一大帮子人哗啦啦这么一散，看热闹的人群便也跟着散了，一楼就有些空旷了。
许文曳听见动静转回头，只瞧见了易欢的背影。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餐厅门口，被紧跟在后面的人潮裹住看不见了。
许文曳心里着急，语速快了几分，柔声道：“你为什么请客啊？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卫江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追出去。
“我、我刚才，其、其实是想帮你的……”卫江结结巴巴道。
许文曳停住脚步。
“没能帮到你，”卫江挠了把额头，半是不甘半是懊悔，“我、我非常抱歉。”
许文曳觉得好笑：“你不需要抱歉。”
卫江脸色一喜：“你原谅我……”
“毕竟，我们之前只是认识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其实没必要强迫自己必须帮助我。”许文曳柔声说。
卫江的脸色彻底垮了。
-
许文曳追出去还是晚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易欢一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有点儿饿，浪费了一百二十块钱什么都没吃着，她不想再多花钱了，便去隔壁超市买了一袋面包，又买了一瓶水当做午饭。
午间休息时间紧，吃完饭的同学在教室里热闹地议论餐厅那件事。许文曳进来时，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她刚坐到座位上，听见旁边座位俩男生在小声聊天儿。
“这女生有来头啊。”
“没见易欢为谁这么出头过，这一天都两回了。”
“是啊，像餐厅里这种事情吧，易欢碰到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架不住这个新来的女生，她实在是过分漂亮啊，这就让人很难不联想了……”
“对对对，我有个微妙的预感。”
许文曳手指一紧，把松软的面包都给捏变形了。易欢刚在餐厅里对杜越强说完那番话之后，她听见周围女生在窃窃私语。
“这女的谁啊？”
“凭什么啊？”
“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这么烦？”
“……”
想起卫灵和她身旁那几个女生对易欢的狂热，又听了这么一耳朵酸话，许文曳隐隐觉得，这个走向貌似有点儿要脱控。
可她和易欢的关系解释起来也麻烦。先不说刘应淼现在还没跟易承焱正式结婚，他们还不稳定。光瞧易欢那个态度，就不像是乐意向大家公布他们之间关系的样子。
她若是私自解释一番，恐怕得惹他不开心。
这种事情许文曳经历过几回。
前几任继父的儿女们向同学介绍她时，总是含糊其辞，大概谁都不乐意突然凭空就多了个姐姐。
自己心里默认是一回事，明确告知大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
接近上课前，易欢才进教室，刘子前等人跟在一旁。
几人不知在聊什么，易欢微垂着眼睑，似在沉思。
许文曳抬眼望过去，易欢也正巧看了过来。丹凤眼懒散半阖，敛去了外露的不羁，竟然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四目相触。
许文曳张着嘴，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道谢，咔叽一下卡住了。
她已然从不久前的感动中跳了出来，此时莫名觉得眼前这情形有点儿诡异。
想想吧，今早他们还针锋相对呢。
这突然，就让她转变态度好声好气跟他道谢……
可能是前几回都在争论，面对着同样一张脸，冷静下来后，许文曳觉得这事儿有点难。
她向来演技颇佳，撒个小谎那是顺口就来。原本也想勉强自己，牵起嘴角张口就言谢。
试了一下，发现嘴角僵住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发现啊。
当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过了一轮，没一个能用以应付眼前的场面。眼瞧着易欢这就要走过来了，许文曳一猛子低了头，装作看书。
原本她那会儿追出去想要表达感谢，现在他就在她眼前了，她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啊。
她都怀疑自己声带出毛病了。
许文曳眼睛盯着课本，全部感官却全都在易欢身上。
清淡的草木香扑到鼻端，眼角余光里瞧见他站定在了桌前。
许文曳手指一紧，书页被捏得咔咔作响。
易欢垂眸望向面前的女生。
她低着头，手指捏着书页，没有任何表示。
一丁点都没有。
他倒也不是非得要听她道一声谢，但什么都不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沉默无语。
这个过程其实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但，在许文曳看来，却好似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就在她手指用力到快要把纸捏破时，桌子微微动了一下。裹在周身的团团草木香倏忽散开，易欢坐到了椅子上，把后背留给了她。
许文曳暗吁了一口气，松开被捏湿了的书页。
啊。
这是个什么诡异情况？
她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了？
怎么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这个疑问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许文曳最终找到了答案。
从认识到现在，这应该是两人头一回没吵起来。不仅没吵起来，大魔王竟然还非常帅气地帮了她。
她可能不太适应。
对，就是不适应。
听了这话，密密麻麻的人群齐刷刷望向许文曳。
如果说不久前，许文曳心里冷得跟蹲在了冰天雪地里似的。那么当下，她的心里着了火。
那火苗嗖地一下窜起来，顺着她的血液舒展向四肢百骸，让她那颗冷淡疏离的心瞬间热了，甚至连手心里都发了汗。
许文曳松开手掌，手心里留下了一排掐出来的手指印，窝着一泉湿哒哒的汗。
易欢一言毕，松开杜越强。拍了拍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问：“听懂了吗？”
那巴掌看似轻飘飘，没什么力度，杜越强却被拍得打了个趔趄，直往后退，一阵霹雳乓啷，撞歪了身后的餐桌。
“嘛呢？”
刘子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杜越强身后，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止住了他的退势。道：“问你话呢，听懂了吗？”
眼见杜越强被前后夹击，半步都挪不了，和杜越强一起玩的男生们缩好了，没人敢出声替他说一句话。
杜越强四顾望望，只收获了往日好友闪躲的眼神。
他愤愤低了头，不甘心似的说：“听到了。”
“光顾着欺负人没吃饭吗？大声点儿！”刘子前扬头冲后面点单的服务员说，“来，小姐姐，待会儿给这货上几个硬菜，走我的账。我看他没力……”
“知道了！”杜越强大声说。
刘子前掏了掏耳朵，拍了拍他的脑袋，笑嘻嘻道：“乖孙儿，爷爷听见了。”
杜越强仰头怒瞪他，瞪到一半被刘子前给瞪了回来。
“你瞪我？”
刘子前怪腔怪调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他妈竟然还敢瞪我？”
他戳着杜越强，扬声道：“爷爷就是在欺负你。你不是刚刚也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了吗？怎么，就兴你欺负人，不兴别人欺负你？”
“对，没这理儿。”
周向阳应声相助：“瀚海只要有我们在的一天，谁都别想对女生动手。”
“6，那要是女生毫无缘由揍我们呢？”二楼有个男生靠在栏杆上，看戏一样喊。
周向阳不说话了。
怎么会有女生无缘无故动手揍人。
这人纯粹就是在起哄。
刘子前扬头喊：“你这话就是个屁，哪个女生疯了随便揍人？”
“万一真有女生疯了呢？”男生继续胡搅蛮缠。
易欢眼尾微勾，睨了那男生一眼，耐心即将告罄：“忍着。”
“哈哈哈哈哈。”
见他搭话，男生很给面子地笑了。
他打量许文曳：“也是，能把这么漂亮的女生逼到动手，这货绝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见有人带头，周围瞬间附和声一片，大伙儿开始纷纷谴责杜越强了。
声讨劈头盖脸地砸到杜越强头上，把他逼得跟过街老鼠似的，缩紧了肩膀。
“来，孙子，跟爷爷再出去好好唠唠。”
刘子前还嫌不够。
他笑嘻嘻搂住杜越强的肩膀，强行把他拽离了原地。
眼见杜越强如此吃瘪，许文曳心里那一口憋着的郁气，终于全部疏散出去了。
她望向易欢。
刘子前正拽着杜越强朝他使眼色，他微点了下头。她看见，他似乎要朝她这边望过来。
他们之间隔着三张桌子的距离，她这就便要朝他走去。
“许文曳。”
卫江喊住了她。
许文曳差点儿把他给忘记了。
“你还有事？”
杜越强被拽得站不直，刘子前嘻嘻哈哈挤兑他。易欢抬眼望过来时，卫江刚好开口。
“我、我……”
虽然不曾回头，许文曳还是察觉到了易欢的视线。她有点儿着急，她想让卫江赶紧说完。
“你什么？”
卫江面色愧疚，结巴了一下：“你、你想吃、吃什么？我、我给你去点，我请客。”
易欢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一瞬，转身出了餐厅。
他一动，刘子前拽着杜越强紧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他们一大帮子人哗啦啦这么一散，看热闹的人群便也跟着散了，一楼就有些空旷了。
许文曳听见动静转回头，只瞧见了易欢的背影。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餐厅门口，被紧跟在后面的人潮裹住看不见了。
许文曳心里着急，语速快了几分，柔声道：“你为什么请客啊？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卫江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追出去。
“我、我刚才，其、其实是想帮你的……”卫江结结巴巴道。
许文曳停住脚步。
“没能帮到你，”卫江挠了把额头，半是不甘半是懊悔，“我、我非常抱歉。”
许文曳觉得好笑：“你不需要抱歉。”
卫江脸色一喜：“你原谅我……”
“毕竟，我们之前只是认识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你其实没必要强迫自己必须帮助我。”许文曳柔声说。
卫江的脸色彻底垮了。
-
许文曳追出去还是晚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易欢一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有点儿饿，浪费了一百二十块钱什么都没吃着，她不想再多花钱了，便去隔壁超市买了一袋面包，又买了一瓶水当做午饭。
午间休息时间紧，吃完饭的同学在教室里热闹地议论餐厅那件事。许文曳进来时，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她刚坐到座位上，听见旁边座位俩男生在小声聊天儿。
“这女生有来头啊。”
“没见易欢为谁这么出头过，这一天都两回了。”
“是啊，像餐厅里这种事情吧，易欢碰到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架不住这个新来的女生，她实在是过分漂亮啊，这就让人很难不联想了……”
“对对对，我有个微妙的预感。”
许文曳手指一紧，把松软的面包都给捏变形了。易欢刚在餐厅里对杜越强说完那番话之后，她听见周围女生在窃窃私语。
“这女的谁啊？”
“凭什么啊？”
“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这么烦？”
“……”
想起卫灵和她身旁那几个女生对易欢的狂热，又听了这么一耳朵酸话，许文曳隐隐觉得，这个走向貌似有点儿要脱控。
可她和易欢的关系解释起来也麻烦。先不说刘应淼现在还没跟易承焱正式结婚，他们还不稳定。光瞧易欢那个态度，就不像是乐意向大家公布他们之间关系的样子。
她若是私自解释一番，恐怕得惹他不开心。
这种事情许文曳经历过几回。
前几任继父的儿女们向同学介绍她时，总是含糊其辞，大概谁都不乐意突然凭空就多了个姐姐。
自己心里默认是一回事，明确告知大家又是另外一回事。
-
接近上课前，易欢才进教室，刘子前等人跟在一旁。
几人不知在聊什么，易欢微垂着眼睑，似在沉思。
许文曳抬眼望过去，易欢也正巧看了过来。丹凤眼懒散半阖，敛去了外露的不羁，竟然显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四目相触。
许文曳张着嘴，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道谢，咔叽一下卡住了。
她已然从不久前的感动中跳了出来，此时莫名觉得眼前这情形有点儿诡异。
想想吧，今早他们还针锋相对呢。
这突然，就让她转变态度好声好气跟他道谢……
可能是前几回都在争论，面对着同样一张脸，冷静下来后，许文曳觉得这事儿有点难。
她向来演技颇佳，撒个小谎那是顺口就来。原本也想勉强自己，牵起嘴角张口就言谢。
试了一下，发现嘴角僵住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惊喜的发现啊。
当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过了一轮，没一个能用以应付眼前的场面。眼瞧着易欢这就要走过来了，许文曳一猛子低了头，装作看书。
原本她那会儿追出去想要表达感谢，现在他就在她眼前了，她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啊。
她都怀疑自己声带出毛病了。
许文曳眼睛盯着课本，全部感官却全都在易欢身上。
清淡的草木香扑到鼻端，眼角余光里瞧见他站定在了桌前。
许文曳手指一紧，书页被捏得咔咔作响。
易欢垂眸望向面前的女生。
她低着头，手指捏着书页，没有任何表示。
一丁点都没有。
他倒也不是非得要听她道一声谢，但什么都不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沉默无语。
这个过程其实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但，在许文曳看来，却好似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就在她手指用力到快要把纸捏破时，桌子微微动了一下。裹在周身的团团草木香倏忽散开，易欢坐到了椅子上，把后背留给了她。
许文曳暗吁了一口气，松开被捏湿了的书页。
啊。
这是个什么诡异情况？
她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了？
怎么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这个疑问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许文曳最终找到了答案。
从认识到现在，这应该是两人头一回没吵起来。不仅没吵起来，大魔王竟然还非常帅气地帮了她。
她可能不太适应。
对，就是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