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退换过程挺顺利。收到钱时,许文曳默默嘀咕了一句:这次刘应淼也太过于大手大脚了,买这么贵的牌子。

    不过,好在自己成功拦截了。

    办完这些,早上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许文曳忙着赶去陪伴小男孩儿,就把这事儿彻底抛到了脑后。

    中午休息时,男孩家的保姆领了一个人进来,彼时许文曳才刚眯眼睡了十分钟的午觉。

    陪伴小孩得时刻吊着精神,动静虽小,但许文曳还是被惊醒了。

    易欢蹲到许文曳身旁时,许文曳一翻身从客卧的沙发上坐起来,盯着他愣怔了几秒。她醒了会儿神,才放松神经。

    “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前面那一个月,许文曳确实挣到了钱,但也忙得昏天暗地。起先,易欢每周早晚接送她。

    许文曳觉得,大周末的,她是为了挣钱才不能睡懒觉。易欢近期不用天天跟着易承焱早出晚归,好不容易赶上周末,正好能好好休息休息。没必要天天早晚都接送她。

    对此,易欢的回应是:“我习惯早起。”

    许文曳一点都不想说,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当初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上房车的困倦样儿。当然,那个时候是因为经常晚睡的缘故。

    既然现在有睡懒觉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易欢不同意,道:“这是连早晚这点儿时间都不给?”

    许文曳无语。

    早上她困得要死要活,上车后也是倒头就睡,根本没空和他说话。周末早上两人经常就只是互相看一眼,有必要为了这一眼赶早起来?

    一番讨价还价后,最后达成一致:易欢每晚来接她。

    今儿还没到晚上,他就来了。

    许文曳揉了揉眼睛:“怎么这会儿过来?”

    蹲着不太舒服,易欢干脆坐在了地毯上。两人一高一低,易欢双臂圈住了膝盖,仰着头。

    许文曳现在这幅刚睡醒的迷糊样儿,让他心里莫名觉得温馨,开口时,声音都变轻了:“衣服……喜欢吗?”

    许文曳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处于才睡醒大脑放空的片刻。听到他这话,几乎不假思索便道:“留了两套。”

    话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怎么刘应淼给她买衣服,易欢也知道了?

    又一想,可能易欢正巧碰见了。

    她自己给自己顺圆了逻辑,又说:“每次都花好多钱买一堆,我还得一大早跑一趟去退,好累。”

    易欢昨晚给许文曳买了衣服,巴巴等了一晚上,也没见许文曳主动发一条信息,一上午更是连个动静都没。

    他坐不住了,专程找来,没承想听了这么一句。

    易欢当下脸色就不太好看了:“退了?为什么?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许文曳实话实说,“我穿不了那么多,只留了两套最喜欢的。而且,我妈妈这状态你也知道,不稳定。买这么多,我一个行李箱都装不了,搬家时太麻烦了。”

    易欢记得上次帮她搬家,行李箱空了一多半,轻飘飘没点儿实感。许文曳话说得很平静,易欢却听出了颠沛流离之下潜藏着的不安。

    昨儿易欢送衣服时,周向阳又跟他说了一件事:“我们家阿姨给她收拾卧室时,看到她的衣柜里空空荡荡,衣服全都在行李箱里。阿姨就说帮她挂在衣柜里,她不让。说是这样走的时候比较方便,都不用整理。”

    周向阳说:“她压根就没觉得她妈跟我爸能长久,随时准备要走。你买这么多她能要?”

    回神,易欢突地打心底涌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火气,他噌一下站起身,道:“我昨晚挑了整整三个多小时,你一大早退了?就因为搬家时觉得麻烦?”

    一旦有了开口,积压许久的不满瞬间爆发。

    易欢叉着腰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而后又道:“许文曳,你是不是觉得你吃定了我,所以一再忽略我的感受?”

    许文曳被这一连两句话给震懵了,瞬间彻底清醒了。

    她压根不知道他这样强烈的怒火到底从哪里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易欢一扭头走了。

    许文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出了她的视线,她懵了一秒。片刻后才问自己:他刚才是向她发火了吗?

    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易欢对她太好了。好到,许文曳都有点忘记了曾经还不熟悉时,他们吵得有多么激烈了。

    以往,面对冲突时,许文曳总能第一时间把自己给摘出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清晰看待问题。

    这是第一次,她没能迅速把自己给摘出来。

    甚至因为关系的转变,她都没能像以前不熟悉时,感受到愤怒的冲击而迅速反击回去。

    许文曳缓了片刻,才把那股子直冲而来的怒火磨灭,慢慢平静下来。她给刘应淼打了个电话,刘应淼接的也快:“曳姐,怎么啦?”

    “你昨天给我买衣服了吗?”

    “嗯?”刘应淼笑道,“哎呦,我姑娘这是想要买衣服了。等着,妈妈马上给你挑。”

    许文曳确定了,昨晚卧室里那些衣服,不是刘应淼买的。她突然想起早上临出门前,周向阳那个不怎么对劲的表情。

    衣服是易欢买的。

    许文曳洗了把脸,强迫自己暂时先忘掉这件事,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她头一次感受到了这有多么难。

    许文曳频频走神,好在小男孩因喜欢她对她比较包容,只噘嘴嘟囔了一声:“姐姐,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陪伴工作一结束,许文曳迅速打车去了早上去过的品牌店。

    店里的导购认识她,微笑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许文曳咬了咬下唇,面子也不要了,径直说:“早上退了的那些衣服,我想把它们买回去。”

    导购有些为难:“女士,这些衣服都是限量版,一个版型只有一款,很抢手。您前脚刚退,后脚就有客户买走了。您看看别的有没有喜欢的。”

    从品牌店出来,许文曳正要招手打车,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大少爷”三个字,许文曳赶忙按了接听。

    “在哪里?”

    许文曳仰头看了眼,说了地址。易欢道:“等着。”

    挂断电话,许文曳耳畔还在不停回响着易欢刚才的声音。

    紧绷绷的,显然还在生气。

    许文曳约莫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易欢的车子就停在她面前了。

    十二月初,北方这个季节已经挺冷了。

    许文曳平日里不是在自己家就是在客户家,要么就是在教室。一出门,基本上都是车接车送。这些地方都很暖和,她穿得挺单薄。

    今儿打了一次车,才意识到今年的冬天多么冷。

    上车后,乍然与温暖的座椅接触,冷热一碰撞,许文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易欢中午气火攻心之下一走了之后,等了一下午都没见许文曳给他发半个字的信息,他的火气越积越盛。到该接许文曳的点儿了,张叔小心翼翼问出发吗。

    易欢发脾气说:不接。

    过了没十五分钟,他下了地库,还是去接了。

    此时,听到喷嚏声,易欢目光往许文曳身上一扫,她依旧穿着冬季校服。冬季校服太单薄,里面必须得多穿点,穿得少很容易受寒。

    上车后,许文曳搓了搓手暖和了一会儿,才稍稍偏头往右看。

    易欢侧身望着车窗外,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锐利冷硬的下颌角。她舔了舔唇,刚要开始解释,易欢道:“停车。”

    司机在路边停了车,易欢开车门下去了。

    他还生着气,许文曳也没好问干什么去,只好等着。约莫十分钟左右,易欢回来了,一坐进来就递给她一杯茶。

    对上她的视线,他表情不算好看,抿了抿唇说:“红枣姜茶。”

    红枣姜茶,暖胃驱寒的。

    许文曳原本憋着的一些火气,因他主动来接,散去了一部分。现在剩下的那点儿余烬,也因为这杯茶全部卸下去了。

    许文曳赶忙接过来,一连喝了好几口。半杯下肚,她抱着杯子暖手,而后喊了一声:“易欢。”

    易欢双臂抱胸,这是一个略带距离感的姿势。

    他转头看向她,抿着唇,脸颊冷冷的。易欢这种过于秾丽的长相,真正生气起来,自带降温效应,拒人于千里之外。

    许文曳迎上他的视线,轻声解释:“我妈妈经常会给我买衣服,一买,也是买一大堆,就放在我的卧室里。我昨天以为,那些衣服是她给我买的。每次她给我买多了,我都会退。”

    易欢皱着的眉松开了。

    许文曳紧着喝了几口姜茶,又道:“我一结束工作就去买那些衣服了,导购说已经卖没了。”

    许文曳想了下,此刻开口跟易欢说把自己退衣服换来的钱还给他,火上浇油的概率应该很大。于是,她咽下这桩事。

    “我特别感谢你送衣服给我,我留下了最喜欢的两套。太漂亮了,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好看,我回去拍照片给你看哪两套。”许文曳微微侧着身子,向着易欢那边,手指拽了一下易欢的衣袖,声音柔软和缓:“剩下的,你就当我穿了好不好。”

    这个档口,最关键的是要先认同他的付出,感谢他。

    易欢虽说表情一时半会儿依旧没法儿舒展,可他不再双臂抱胸了。

    许文曳趁热打铁,轻声问:“这次完全是个误会,我还什么时候忽略你的感受了?”

    和易欢相处了这么久,许文曳多少也了解一点他的性格。与他硬碰硬是没什么好处的,这事儿,易承焱已经给打过样了。

    听她这样问,易欢胸腔起伏,深深吁了一口气,似终于等到了,他说:“你自己想。”

    虽说,语气依旧有点紧绷绷,可表情动作已然松快了。许文曳便坐正身子,点点头:“嗯,那我自己想。至于你说,我是不是觉得我吃定了你……”

    许文曳对上易欢依然有点冷然的眼神,昂了昂下巴,狡黠一笑,说:“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啊。”

    因为易欢给了她太多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让许文曳深刻感受到了他的喜欢,浓烈到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易欢原本背靠着椅背,和许文曳说话时,他微微偏了一下身子。此刻,他视线所处的这个角度,可以让他完全将许文曳所有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易欢的眼神陡然由冷然变得幽深。

    他这一点微妙的变化,许文曳立即察觉到了,且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让她眼神瞬间变得慌乱,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嘴巴已经张开了,想要再多补充一点,以免他误解。

    “那是因为……”

    许文曳的声音戛然而止。

    易欢身子一倾,突然压了上来,两人视线相触时,他张嘴便咬住了她的唇。

    他们谁都没闭眼,易欢眼神强势,许文曳眼神慌乱。身体突然间的靠近让彼此呼吸紊乱,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此刻,许文曳因慌乱无措而催生的柔弱,无异于上乘的费洛蒙。

    易欢长臂一展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又往前压了压身子。

    许文曳怀里的红枣姜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她艰难地从喉咙口溢出来几个字:“茶、杯、坏、了。”

    易欢松开牙齿,嘴唇挨着她的唇,哑声说:“别管。”

    而后,他往前一点,轻柔地舔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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