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微信不响了,彻底安静了。

    除了那条朋友圈陆续还有人点赞评论,易欢的微信彻底没动静了。许文曳把他的微信置顶,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毫无动静。

    她往沙发上一倒,望着屋顶发呆。

    玩儿脱了。

    彻底玩儿脱了。

    脱了就脱了。

    总算是搭理她一回。

    兴许是酒劲儿上了头,许文曳觉得困得慌。脑子里想不了太多,便上床睡觉了。

    波士顿。

    早上五点多,易欢准时被生物钟叫醒。起床先跑步,运动过后顺道去楼下餐厅里吃个早餐。而后回家洗澡,顺便查看一天的日程。

    先回复了合作方几通电话,而后又回复了医院同事的信息,这才看到刘子前和周向阳的微信。

    ——【子前】:哥,你快看看许文曳的朋友圈。

    ——【向阳】:哥,早上醒来记得看许文曳的朋友圈。

    信息是凌晨两点发来的,国内时间十九号下午三点。

    易欢看到了韩邀月的艾特,他点进朋友圈,这便看到了许文曳发的那条动态。他盯着看了几秒,而后退出朋友圈。

    正要放下手机,微信突然又响了,同时蹦出来好几条消息。

    ——【子前】:卧槽,哥你醒了吧?你去看卫江的朋友圈。

    ——【子前】:快点快点。

    ——【向阳】:我醒了。我昨晚两点多睡,今早八点多醒,我真谢谢子前这个大傻逼。他不敢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休息,但是敢给我打。Shit!

    ——【向阳】:哥,以我对许文曳的了解,她这回玩真的。

    ——【烦人精】:易狗,你再继续待在麻省总医院,你就无老婆了!

    ——【烦人精】:我虽然烦你,但是比起你来,我更烦卫江。

    ——【烦人精】:卫江现在黑成一块碳,也不知道曳姐姐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居然说他终于干点儿实事了,还跟他走得挺近。

    ——【烦人精】:易狗啊,你即便真想定居国外,也把我曳姐姐带走行不行啊。你不要把她留给卫江,本曳姐姐娘家人不答应!

    易欢再次点进朋友圈,顺着韩邀月新鲜出炉的艾特看到了卫江的朋友圈。刚发的,国内时间十九号晚上九点。

    易欢的目光像是自带导航,精准落在照片里的女人身上。她身着白色毛衣裙,长卷发散落肩头,拍照时正在吃羊排。笑着望向镜头,眼睛美得不像话。

    她依旧跟以前一样,不怎么爱化妆。但不上妆胜似上妆,他的视线几乎无法从她的脸颊上挪开。

    易欢抿了抿唇,多少有点不爽。

    即便心里已经这么不舒坦了,视线还是牢牢钉在照片上。

    许文曳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勾起他的心绪。即便已然过去了将近快八年,只是看到照片,他的情绪依然会产生波动。

    易欢舔了舔唇,牙齿无意识啃咬指骨。几乎反应过来的刹那间,他迅速放下手臂,把手机扣到了桌面上。

    啪——

    响动极大。

    约莫十五分钟后,易欢又捡起手机。

    他如往常一般开车去医院上班。去了医院,换好衣服,跟同事say hi,进入一天的工作。只是,今儿他频频走神。

    这种心绪烦乱太过煎熬,易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易欢】:不是说没分手?

    这条信息发送后,隔了半个小时,许文曳才给他回复。期间,他看了五次手机。

    ——【曳舟】:一个月零十天,你没有回音,已经足够明确了。

    ——【曳舟】: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回来吗?

    易欢往上翻了下,看到了许文曳所说的上一条信息。

    ——【曳舟】:在我心里,没有当面提分手,就都不算分手。就像开始一样,结束也要干干脆脆明明白白地结束。如果你想分手,就当面和我说。

    易欢觉得渴。他松了松领口,喉结跟着滑动了一下。

    正巧旁边同事询问他重度躁郁症病人的事儿,易欢简单给他讲了下。等他讲完,许文曳的下一条讯息过来了。

    ——【曳舟】:我想结婚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和卫江领证。[图片.jpg]

    易欢看到“和卫江领证”几个字,下意识眯了眯眼。他觉得燥急了。早上看到那张照片里的卫江,他已经努力按捺住想要把人抠掉的冲动了。

    现在再次看到这张照片,身体里那股子最原始的冲动疯狂想要冲出来。他又扯了下领口,感觉心里着了火。

    ——【易欢】:你敢!

    这条信息发送后,易欢还是觉得燥得慌。他死死盯着手机,几秒后,手机响了。

    ——【曳舟】:你看我敢不敢,明天就给你发请帖。

    “请帖”两个字再次刺激到了易欢。他抬腿迅速走到了护士站,与护士讲了下临时重点观察区病人的事儿。

    再回头,就看到了许文曳的下一微信。

    ——【曳舟】:到时候你不回来参加我婚礼也没事,给我包个大红包就行,咱俩好歹好过一场。

    “包个大红包。”

    “好过一场。”

    ……

    易欢燥了一早上,到这时,这股子燥热终于达到了顶点。

    他突地笑了。

    皱着的眉头松懈,笑容如刹那间盛放的玫瑰,耀眼夺目。旁边的小护士看呆了眼,随即跟着也笑了,问是否有喜事分享。

    易欢极少笑,他笑起来时,特别容易感染人。

    只是,那笑容冷却后,脸色可就不大好看了。

    许文曳饱饱睡了一觉,早上醒来神清气爽。只不过,这爽劲儿只持续了几十秒。置顶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昨晚她发的那条信息上,再没有任何新信息。

    许文曳瞬间就觉得日子有点不太美好了。连带着,感觉空气都不清新了。

    她又看了一遍昨儿自己发的那些话,现在评价一下,是有点过。清醒状态下绝对不会发。但是呢,她一点都不后悔。

    把自己养好后,许文曳就给自己订了一条规则:往后只为没做过的事情后悔。

    但,又不搭理她是几个意思啊?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懂。

    许文曳慢吞吞起床洗漱,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点。坐到餐桌前吃到一半,手机“叮”响了一声。

    她还以为是工作室有什么事儿,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而后就看到置顶的聊天框有个红点点。

    只有一条信息,不用点进去就能看到。

    ——【易欢】:下楼。

    许文曳觉得发懵。

    易欢最近老是不回或者延迟回复她,她一时没怎么反应过来,慢慢悠悠打字。

    ——【曳舟】:下哪个楼?

    信息刚发送,便收到了韩邀月的微信:“曳姐姐,子前说易狗问你的住址。易狗回国了?去找你了?”

    许文曳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掉到了桌子上,与此同时,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易欢的电话。

    他国内的手机号。

    许文曳接起时,还有点不太敢确信:“——喂?”

    耳边传来易欢的声音,他再次重复:“下楼。”嗓音略带磁性。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隔多年,再次贴在耳边,许文曳狠狠吞咽了一下。

    “哦。”她十分平静地道,“终于把我从黑名单给拉出来了?”

    “快点。”易欢道。

    挂断电话,许文曳噌一下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她匆匆套了件外套就飞奔下楼,迟来的激动爆炸般一股脑儿冲了出来。

    如果她早知道这一招这么管用,就应该早点用。还用辛辛苦苦等这么多年吗。

    这是一个新小区,楼层挺高。周边设施齐全,差不多已经住满了,人气儿很足。这个点儿,小区里都是上学的小孩。

    等人间隙,易欢四处观察了一番环境。这种小区,一眼就看到头了。他的视线又落回一单元门口。

    片刻后,从那里冲出来一道娇俏的身影。

    这个小区算个中低档小区,住着的大部分都是靠父辈补贴买房的年轻一族。这个点儿老人送小孩去上学,年轻人赶着时间上班。

    许文曳就混在这些人堆里。

    她先仰头扫了眼,待看到人后,径直冲向了那辆车子。

    易欢倚着车身,目光望向她。

    虽说多年没见,但他的照片许文曳都有看到。易欢的样貌其实变化不怎么大,变的是气质。

    他跟以前似的,站在车子旁等她。里面是裁剪得体的西装外套,外面是长款羊绒大衣,与年少时的着装大差不差。

    但气质上却多了一份沉稳,少了几丝少年气。

    可无论他如何变,依旧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是她似乎永远都没办法忘记的人,是她日思夜想想要见的人,也是她一见了依旧会心动的人。

    或许这一刻的喜悦太过于强烈,或许是昨晚的酒精还在起作用,许文曳径直冲了过去。冲到面前,她伸开胳膊就想要抱上去。

    但,她没能抱得上去。

    易欢抬臂挡住了她。

    许文曳被迫停下。

    易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不让抱?

    许文曳抬眼看向他,扑闪着眼睫毛,一双眼睛明亮。她问:“你是来跟我分手的吗?”说话时,她嘴角不自觉上扬着。眼眸里生了一丝狡猾的笑,“分手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易欢没说话,他的眼眸里,盛放着眼前的女人。她明艳的笑容,想要忘记却怎么都忘不掉的容颜……他静静注视着她。

    许文曳觉得易欢沉默的过程有点长,长到她已经从兴奋和激动状态中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

    或许,是有点不合时宜的急切。

    眼见易欢双臂抱胸,许文曳唇角的笑容随之渐渐消失。她吸了吸鼻子,道:“还真是来分手的?那别说了。”说着,许文曳转身就走。

    “站住。”

    刚迈了一步,易欢便喊住了她。

    许文曳心里欢喜,面上风平浪静。她转身,看向他,道:“站住也行。但是呢,如果你说的不是我想听的话,那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说完后,她也不看易欢,视线瞟向旁侧。看他的衣服,看他的手臂,看他的手。

    他可真白。这么多年,卫江都晒黑了,他依旧一如既往的白。

    易欢往前一步,许文曳的视线被迫换了焦距,望向了他的胸口,与墨色纽扣大眼瞪小眼。

    一愣后,许文曳抬眼。

    易欢微微垂眼,与她对视。

    或许是距离拉近了,许文曳的心跳倏忽来袭。一下接一下,稳定而富有节奏地咚咚乱跳。

    这可太过了。

    尘封已久的心突然开始跳动,许文曳一时间有点受不了这久违的刺激。或许是惯性使然,她不由自主便想后退一步。

    但,她没能退得成。易欢抬臂揽住了她的后背,将她定在了原地。

    许文曳被迫抬眼看向他。

    易欢就在此时开口,沉声道:“往后在你的心里,我得是第一位。排在你妈妈的前头。你再也不能为了任何人,将我推到第二位。”

    许文曳的视线被迫与他交缠,此刻,她的眼眸里只有他。

    “答应吗。”易欢说。

    语气根本不像是在问,倒像是在陈述。

    许文曳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带点薄荷,清凉沁鼻,盖住了曾经熟悉的草木香。她的脑子清明了几分,垂了眼,迟钝地点头:“嗯,答应。”

    一次就够了,再也没有第二次。

    也不想有第二次。

    “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遍。”易欢的语气不算温柔。

    许文曳乖顺地抬起眼,撞上他望过来的幽深视线,她咬了咬下唇。而后,一字一句说:“从今往后,你是我心里的第一位。”她又补充,“连我自己,都得排在你的后面。”

    这句话说完,许文曳的眼睫湿了。

    她真的打算这么做。

    她要这么做。

    易欢沉默地看着她,片刻后,他道:“你也会是我心里的第一位。”他顿了片刻,又说,“我也排在你的后面。”

    许文曳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的眼睛生了潮,视线模糊。手指垂在身侧,握住又放开,像无处安放。

    易欢松开手臂,下巴朝前一点,道:“上楼去拿身份证和户口本。”

    这会儿他说什么许文曳就做什么,她反正是再也不想经历一遍将近八年时光的煎熬了。她依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觉着哪里不对。

    许文曳转回身,茫然问:“拿身份证和户口本做什么?”

    易欢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睫上,道:“你不是想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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