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100℃?”许文曳像是没怎么反应过来,自顾自继续说,“嗯,这款APP你会用也正常,毕竟这里面都是大神,但你说你是-100℃……”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是-100℃!?”

    易欢真激动坏了,他赶忙去兜里拿手机。那会儿许文曳说:“他并不知道我是女生,我上这个软件时性别填的是男,他一直以为我是男生。”

    之前没怎么过耳朵的话,现在迅速在脑海里重播了一遍。

    易欢越来越激动,他觉得掏手机找APP的动作太慢了,压根跟不上他此刻激烈的心跳声。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两个太合拍了,我特想见你一面。”易欢终于翻到了同款聊天记录,把它展示给许文曳看,“你为什么总是不见面?你如果答应见面,我们早就认识了!后面的误会根本就不会发生!”

    许文曳呆愣愣地看着易欢手机上的同款聊天框,再看一眼他本人,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吵到自己,发现这是一场梦。

    相比易欢,她显得有些平静,眨了眨眼,缓声问:“你是-100℃?”

    “是啊,我是!我和你说,我遇到了一个爱撒谎还特别理直气壮的女生,她做菜特别合我的胃口,有小时候的味道。我问你,了解女生吗?我因为一个误会对她不太友善,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或者道个歉。你告诉我,你妈妈换男朋友速度很快,你在帮她提前接触男朋友的小孩……”易欢的语速越来越快,内心的狂喜简直无以言表,“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如果见了面,一定会成为好哥们。可你就是不见面,你为什么不和我见面?还有,你为什么告诉我你不在安州?”

    许文曳被他握住肩膀,身体跟着他的节奏摇晃,在他欢喜如少年似的笑颜里,有一瞬间愣住了。

    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迅速将-100℃和她从认识到现在的事情过了一遍。-100℃爱玩车,有许多朋友,暑假从不早睡。易欢朋友成群,酷爱飙车。-100℃学习很厉害,易欢更不用说 。-100℃大学出国主攻精神科,易欢……

    这么一想,许文曳猛然惊觉,-100℃和易欢居然有这么多相似之处,但她以前就是一点都没把他们两个人往一处想过。

    她早该想到了。

    -100℃一早就告诉她,他在安州。安州就这么大,学校也就那么几所,学习能力可以做到与她不相上下的,男生中有几个人?

    其实很好定位的。

    但,问题是,那个时候,许文曳一点都没动过偷偷找-100℃的心思。

    一开始是因为她不怎么信任网络,从不网络交友。抱着不深交的态度,见不见都无所谓。

    后面等渐渐对-100℃生了好感,他却向她透露,自己有了喜欢的女生。本着不想掺合进三人关系的态度,她果断整理了自己的情感。

    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易欢突然在她的生活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逐渐超过了-100℃,她这才快速收起了对-100℃的好感……

    等等。

    许文曳猛然间反应过来一件事:高中时,她先对-100℃生了好感,而-100℃就是易欢。也就是说,她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易欢!

    想到这里,许文曳握住拳头便锤在了易欢的胸膛上:“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你还跟我生气,你还让我解释那么多,你还丢下我甩门就走,你……”她越说越气,刚才自己独自吞了的那些委屈,现在终于有了出口,松开拳头改锤为拍,“今天那两条信息是你发的,你自己看到就没有觉得熟悉吗?”

    最后这句话落地,眼泪滚滚而下。

    易欢让她哭懵了,任由她拍他,一点都不敢动。在她越来越多的眼泪中,上头的狂喜终于降了温。他讪讪举起手,想要给她擦眼泪,又不太敢触碰,只道:“对不起。”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和你见面,我性别栏填的是男啊!你本来是当哥们处的,见了面发现我是女生,你该多失望!后面你都有喜欢的女生了,我还见你干什么?让我自己难过吗?我若告诉你我在安州,你不得时时刻刻想见面,我能有多少理由拒绝你?”

    许文曳看到了易欢举在她眼跟前的手,她伸手一把拉近,贴到自己脸颊上,边流眼泪边道:“不是想帮我擦眼泪吗,你倒是擦呀。”

    易欢终于动了,先是拿手指给她擦,后发现越擦越多,便抽了张纸巾帮她擦。

    许文曳狠狠发泄了一通情绪,胸口那淤堵的委屈终于排出去了,她道:“你上次发消息说见面,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其实挺想见你。我本来想着,到时候带你一起去。你们两个都喜欢飙车,说不准还能成为车友。你不是拿我当哥们处么,那我就送你一个哥们好了。”

    她刚才眼泪流得狠,现在虽说已经没事了,但那会儿情绪爆发得快又猛烈,动静太大。这会儿后遗症找上来了,不停地打嗝:“可我又一想,要怎么和你解释我有一个这么多年的网友?生怕你不开心,见面就作罢了。想着等以后再说,还没来得及回复网上的你,身边的你就打电话催我了。在你身边,我还敢给别的男人回复信息?还是一个多年的网友?这么一耽搁,我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易欢轻轻帮她拍着背,在她的打嗝声中听她解释了这么多,终于觉出自己有点过分了,都让她应激成这样了。

    他道:“对不起。我……”他觉得话不好说出口,可她都已经在他面前这样了,他必须也得同样坦白,像年少时那样,“我见不得你和别人表现得很亲密,一刻都不行。无论是看到,还是听到,我都觉得很不舒服,快要难受死了。我本以为,我已经好了,不会这样了,可我察觉,我还是老样子。”

    易欢的眼神里显露出几分破碎的绝望,似茫然,又似求助,更像是退缩。当触到许文曳的眼神时,他挪开了视线,不与她对视,轻声道:“我该怎么办?”

    易欢的身体绷得很紧,手臂已经做不了拍背的动作了,握着拳头垂在身侧,垂着眼,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小孩。

    许文曳向前一步,挨近他。

    她伸手摸到自己刚刚锤过又拍打过的地方,柔声问:“疼不疼啊?我刚才是不是拍疼你了?”

    易欢抬眼,摇头:“不疼。”声音很轻。

    许文曳揉着自己刚才拍过的地方,轻声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和玩游戏一样。既然你发现你还是老样子,那就表明,你还没有玩够这个游戏。那就继续玩儿呗,直到玩儿腻。”

    “那你呢?”易欢欲言又止,“你……”

    他的语气带着诸多不确定,眼神显出几分小心翼翼。可那小心翼翼背后,却又潜藏着着几点微不可见的希冀之光。

    “我陪着你玩儿啊。”许文曳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把那抔希冀之光接到自己的眼睛里,让它变得光芒大盛,“等有一天你想换游戏,那我们就换。”

    “如果我不想换,就想玩这个游戏呢?”易欢握住了她的手,转脸蹭了蹭。

    “那我就陪你一直玩。”许文曳说。

    话落,易欢将她一把揉入怀,紧紧抱住。

    许文曳感觉到他的身体逐渐开始放松,紧绷着的肌肉也在慢慢变得松快。血液流速变快,身体滚烫起来了。

    他将自己的整张脸埋在她温热的脖颈里,一字一句说:“我真的好爱你。”

    许文曳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毫无预兆。她吸了吸鼻子,说:“我也是。很爱很爱你。”

    话落,易欢再次箍紧了抱着她的手臂。许文曳让这个烫热的拥抱停留了几秒,而后挣了一下,说:“你再继续抱紧,我就要碎在你的怀里了。”

    易欢终于愿意松一松手臂。

    “在医院上一天班,事情很多。我早上发了什么信息,别说晚上了,中午都不一定能记得住。另外,”他又蹭了蹭她的肩窝,“除了给你发的信息我能记得住。其余的,我基本上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许文曳晃了个神,才明白,他这是在回答她的质问,刚刚委屈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质问。

    她轻轻推开他,而后笑着向他伸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100℃先生,我是‘向钱跑’,现在是‘钱向我跑’。”

    易欢也笑了,伸手包住她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道:“我是-100℃,现在是‘钱向我跑’最爱的人。”

    话落,又抱上来了。

    许文曳环抱住他温热到有点滚烫的身体,不由暗叹一声。

    -100℃,有一颗世界上最滚烫最易碎的心,取了一个最冻人的名字,外面包裹了一层坚硬而又冰冷的壳子,上面标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只有携带真爱的勇敢的人,才能凿开硬壳穿越冰冷抵达温暖。

    这一晚,易欢终于没有坚持晚九睡觉,但肯定是要上床的。两人并肩趴在床上,共用一部手机,挨着头凑一起翻看聊天记录。

    每一节,都要与现实生活对照,各自询问对方当时在想什么。

    这是近段时间以来,唯一一次,盖着被子纯聊天。

    等聊天记录翻完,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对了。”许文曳枕着易欢的肩膀,打了个哈欠,说:“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大。”

    手机已经被耗光了电量,早扔到一边充电去了。床头灯关闭,一室黑暗。

    “嗯?”易欢说,“我们在网上聊过年龄吗?没吧。”

    “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感觉,纯感觉。你有时说的一些话,比如那会儿我和继父们的小孩斗智斗勇,让他们欺负后,你说要帮我去揍人。”许文曳有点困了,继又一个哈欠后,含糊道,“我感觉会被维护到,不自觉就在心里把你当哥哥了。”

    “那从今往后,”易欢也困了,翻了个身搂住她,说:“我就是你的哥哥了,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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