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我错了

    郑勋和沐枫漓终究是比划了起来,不过一招两式,二人便知对方功力雄厚,切磋的兴致也就盛了。

    郑勋招如其人,方正勇猛,看似中规中矩一板一眼,实则变化万千难寻纰漏,处处透着阳刚正气。

    沐枫漓则是恍若闲庭信步,看似并无章法随性而动,实则收放自如海纳百川,平白让人觉出几分邪肆的诗意。

    郑勋难遇对手,自然兴致大起,越打越不乐意停手,分明想争个输赢,枫漓倒也无甚所谓,自然奉陪。

    至于羽瑟,原以为郑勋与璟然比斗已是精彩至极,哪知道郑勋起了战意后更有看头,加之郑沐二人今日皆以内力加持,身形极快,羽瑟看得那是兴致盎然。

    若是单论拳脚功夫,羽瑟自然也是个中好手,可惜那十数年在组织中练就的杀意煞气也只敢在群狼面前释放几分,平日与郑家父子比划,或是在军营中与兄弟们切磋,不过是平常招式,此刻竟有些手痒了。

    郑沐高手过招,你来我往地竟去了近一个时辰,璟然忍不住插身而入,将二人分开,摇头笑骂二人不知饥渴。

    郑勋大呼璟然扫兴,牛饮一壶茶,转而便拍着枫漓肩膀大赞:“沐兄你藏得可真深!如此功夫竟未扬名天下!”

    枫漓猛被郑勋的“热情”震了心神,一时没有言语。

    倒是璟然知道枫漓不喜与人亲近,一把拍下郑勋的臂膀,笑讽:“你当枫漓与你一般?有些斤两便要嚷得天下尽知不成?”

    见郑勋瞪圆了眼要反驳,璟然立马抢言道:“可别说本庄主不记着你,你若今日不来,我也要与枫漓一同登门,将他引荐于你。”

    郑勋果然忘了好兄弟的出言不逊,眨了眨眼道:“那敢情好,日后便多了个切磋之人!你在哪儿认识这样的高手?”

    “寻西境原铁归途遇上,便邀他至武城一聚,前些日枫漓倒也客居在此,只是闭关练功,才没给你们碰上。你可记得我初出江湖之时,曾得高人相助,共御妖群?那便是枫漓师徒了。”璟然一手摩挲着佩剑流风,一手扫了扫鼻头,看向枫漓干笑两声,“说来惭愧,当初这软苍石倒都让我给占了。”

    “我与师父不过是去寻些精草来炼药,软苍石好是好,于我们却无……”

    郑勋一听“软苍石”便觉耳熟,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不顾枫漓的未完言语,兴冲冲开口打断:“软苍石?!不就是你说的,最最宝贝的好料?流风不就是你拿软苍石亲自炼制了近三年才造出来的?”

    “你倒记得清楚,”璟然不禁睇了羽瑟一眼,无不怨念,“何止流风……”

    羽瑟今日不知为何不愿不羁地懒散在树上,端坐在一旁,一个接着一个果子朝嘴里送,本当自己是个安分的吃瓜群众,猛听璟然此言倒是一哽,暗笑那日挑走流云时感受到的低气压果然不假,却也只是笑眯眯朝庄主大人拱了拱手,便又捻了一颗红彤彤的鲜果咬了下去。

    罢了罢了,璟然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欣然的无奈,从怀中掏出两对大小瓷瓶,墨色的一对儿扔进郑勋怀中,乳白的则抛向羽瑟,道:“若当真要西进而战,便带上吧,小瓶虽小,掉了可要生生疼死人。”

    “是呢!”羽瑟见璟然说这话时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福至心灵,暗道回去要好生研究一下这白瓶中的好东西,对郑勋却只是重重点了点头,“万一于大漠受伤,若不得治便不可设想,疼也是要人命的!必然是上好的伤药了,庄主实在慷慨。”

    郑勋点头,将瓷瓶揣进怀中道了谢,只是又被戳中心事,闷闷嘟囔着未见得能如愿出征。

    “庄主这是要远游?”羽瑟则是如获至宝,将小巧瓷瓶塞入袖口,默默记下这份心意,“若真说要出征还为时过早,今日看着,倒似在给我们践行。”

    璟然眉头一挑,笑道:“属你机敏,午膳后便启程了。”

    “咦?”郑勋倒是奇了,“这是要去哪儿?我还以为你是要闭门不出,炼制神兵利器呢。”

    璟然尚未答话,一旁的管家便笑开了:“成日炼器哪儿行?老主人天上看到了也要着急的,这不听说嫣然姑娘找上了许城的盛府,便要去迎一迎未婚妻。原本还说让老奴派人去迎一迎便是,没过几天,便忍不住亲自收拾行囊去了。”

    管家大叔毕竟是父亲旧部,自出江湖以来一直帮扶着自己,璟然见他这样老怀安慰,也不好太过反驳,只得笑道:“却哪里是为这个?只是许久不曾去许城的铺子,未免出纰漏,总得去巡视一番。”

    “胡扯什么?什么铺子不铺子的,有荆稞为你四处奔劳,别说是刚得了西境原铁了,就是平日里,你这两三年也不见忧心一次许城的铺子,怎地这会儿忽的上心了?你这分明是害臊!”郑勋拿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璟然臂膀,揶揄道,“当年奉城水患,你那指腹为婚的嫣然不是早不闻音讯么?本以为香消玉殒的人,如今找着了,自然要好生接迎了!”

    璟然心中无语望天,却偏偏无法多作解释,看了看低头吃果子的羽瑟,再瞥一眼满脸坏笑的郑勋,心中一时烦闷起来,将话题岔开了去:“这不要走了,是以先将枫漓介绍于你们认识。枫漓先师与先皇后曾有同门之谊,又曾受其所赠雪蟾修仙,此次若是出征为先后嫡女报仇,沐兄可与你们一道还此因果。”

    “修仙?难怪未曾听闻你这号人物,听说修仙者大都隐于尘世,方才你与我过招,用的是仙术不成?”郑勋正朝着枫漓无限感叹,忽地抚掌而立,“不对不对,若沐兄,不不不,若沐公子修仙,年岁过百大抵也是这副模样,我……我是不是该尊称一声前辈?”

    见郑勋那实诚的样子,饶是清淡如沐枫漓也弯了唇角:“方才所用自然是尘世武艺,在下不过是跟先师有些缘分,跟着修习了些炼制灵药的法子,算不得仙修。至于年岁,与百岁实在相隔甚远。”

    “原来如此,那还是唤作沐兄好了,”郑勋挠了挠后脑,见枫漓含笑颔首,转而嘿嘿笑道,“我就说嘛,修仙有何意思,这凡尘这样有趣,就此无欲无求无我无他的,岂不憋闷?还是跟我们一道,将大漠糙汉打得屁滚尿流,那才开怀。”

    “如郑兄所言,他日若真有战事,在下自然全力相助,以全因果。”

    众人有说有笑一同用过午膳,便与璟然作别,经这半日的嬉闹,郑勋的郁气也散了不少,哪料刚一进自家院子便听身后破风之声,迅然回身拦下一招,端起一脸轻嘲……

    第二日清早,郑勋斜靠在榻上愤懑不已,回想昨夜羽瑟的突袭,肋骨忍不住抽了抽,这丫头,怎地下手竟如此狠辣,好在罢朝三日,不然这走动起来怕是藏不住伤势,一张俊脸可要丢尽了。

    羽瑟心中懊恼,怎地被激起兴致竟伤了兄长,只得满面讨好地端了粥倚在榻旁,一口一口吹凉了往他嘴里送去,每每堵住他牢骚言语,换来眼刀无数。

    终究一碗粥喂完,郑勋才将将咽下,便听羽瑟将碗重重搁置在几上怨道:“谁叫你小瞧了我,胆敢轻视你家妹妹的人,可没一个有好下场,中了招也是你咎由自取!”

    “你!”见羽瑟如此倒打一耙,郑勋气得又抽了抽,一时竟反驳不得,深吸一口气又疼得龇了龇牙,“倒……真是小瞧了你,这都哪儿学的,下手尽是杀招儿。”

    “我本就是杀手啊。”

    羽瑟此言一出便觉不好,果然看到郑勋应声怔愣的面色,可怎么也无法再说哪怕半句谎言来遮掩,只垂首不语。

    郑勋虽说怔愣,片刻也就反应过来,只当羽瑟是开玩笑,可笑意还没溢满唇角,就被羽瑟的模样压了下去,再联想昨夜过招,面色一点一点沉了:“可当真?”

    单是听声音,羽瑟就知郑勋是如何的面沉如水,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直涌而上,烧心得紧,再顾不了许多,竟直直扑到郑勋怀里。

    郑勋本就伤着,此时被压的猛然一痛,心中还疙瘩着生气,倒抽一口凉气,反手便狠狠推开了羽瑟。

    羽瑟毫无防备,也丝毫未施力稳住身子,受这一推便跌到了地上,双目似是出神地凝视着床沿,片刻后抿了抿唇,撑起身来转身而去……

    郑勋方一推开羽瑟便大大后悔,唯恐自己手劲大了,再回味羽瑟扑向自己时的模样,心尖儿颤了颤,怕是将她伤得狠了,下意识觉着若让她出了这门,便有什么再也回不来了,哪儿还顾得上身上疼着,三两下便从榻上跳下来追过去,从身后将她拦肩搂住。

    郑勋这会儿冷静下来,想着该好好说才是,将羽瑟的身子掰过来,缓了语气,问道:“可摔疼了?”

    羽瑟一直垂着头,轻轻摇了摇,这模样倒是急着了郑勋。

    郑勋更顾不上生气了,半强迫着将自家妹妹的头抬了起来,这才发现她面上竟已满是泪痕,湿湿红红的美目中,一双乌黑瞳仁格外招人疼,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尚不知如何抚就,便被羽瑟攥紧了衣袖,只听她轻声喃道:“我错了,哥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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