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钧王反

    如此一仗,大漠损兵折将,还没了军医之首十三王子,正是元气大伤。

    众将士在郑勋令下休整了后半夜,便要乘胜追击,很有几分越战越勇的兴致。

    据报,西北乃是库勒达多年经营所在,手下兵将十余万,拥兵之众在几个兄弟中仅次于乌吉隼,素有大漠第一力士之称的彭撘也早已入他麾下,如今彭撘死于郑勋之手,残兵败将一路溃逃,自是朝着库勒达安营扎寨之所。

    郑家军紧追不舍,誓要将大漠西北屯兵灭个干净,将库勒达斩于刀下。

    连番对阵至此日,库勒达已是在赶来的路上收编了不少溃逃之人,不知骂了多少次娘,恨极了那不听号令的大力士,竟没等到自己就贸然出击,白白折了这么多人马,但终究舍不得放弃刚刚失了郑成的郑家军,只道他们先前是一时运气,才战胜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蠢货彭撘。

    一众大漠汉子本就恨郑勋暗害天人似的十三王子,连日被追的更是火气冲天,如今有了七王子来援,自然再不想着逃脱,一个个红了眼冲向郑家军,反倒比前些日很要勇猛些。

    郑勋只道自己要立此伟业,打杀起来更是英勇万分,可谓一马当先,杀得眼热之时,冷不防被一壮汉砍了马腿跌下马来,就地一个跟斗站起身,将亡父的重剑崇仁拦腰绕上几圈,生生逼得周遭大汉退开数步。

    郑勋冷笑一声,思及冤死大漠的父母,暴喝一声,一个出剑透穿三人,直叫一群壮汉胆寒了一瞬,不约而同离他远了些。

    郑勋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断有热血喷溅到面上,身上不时添上几道伤口,却浑然不觉,右掌虎口已被多时拼斗的力道震裂,也丝毫不知。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喝之声,郑勋猛一抬头,正见离自己一射之地的野柳自一大汉胸膛抽出兵刃,而后便身形不稳,显而已是身受重伤。

    正当此时,野柳身后贼人趁机扬起大刀,意欲结果这员要将。

    郑勋心焦不已,大呼“阿柳”,想也不想便将手中崇仁狠狠掷出,直直贯穿那偷袭的贼人,跟着便赤手夺下一敌军兵刃,朝野柳那边突围而去。

    失血已多的野柳听得郑勋这一声大喝,也清醒了几分,凭借意念逼迫自己不可倒下,再看贯穿身后那人的重剑,不禁泪目,仿佛又多了一丝气力,只可惜强撑应付周遭敌军已要耗去全数心神,实在无力去拔崇仁。

    沐枫漓最是耳聪,郑勋功力又深,那声饱含情义的呼喊自然传到枫漓耳中。

    枫漓朝那方向看去之时,正目睹其笨如牛的少将军在这万人杀场上将保命的重剑扔了出去,心中不禁微震,向来冰凉的眼中竟有那么一瞬有了温度,不自觉摇了摇头,看向野柳身畔的一个大漠汉子,暗暗赤红了眸色。

    郑勋却不知枫漓心中如何起了波澜,奋力向野柳靠近,巧在那崇仁剑竟被个不知名的汉子捡了去,这汉子哪里拿得稳如此重剑,巧之又巧地被人潮推挤到郑勋手边,将崇仁送还给了神勇的少将军不说,还附赠了小命。

    郑勋夺回趁手的兵器,自然更是得心应手,如龙回渊,不下半刻钟便闯到勉力支撑的野柳身畔,兄弟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彼此交付后背共御外敌。

    郑勋一面拼杀,一面看顾着就要力竭的野柳,身上很是挨了几下,却全然不以为意,瞅准机会夺下一匹马来,先将野柳撑了上去,紧跟着翻身上马,自此更是所向披靡……

    待战事结束,已是残阳如血,遍地红河,众人清点了伤亡,十万大军至今战死过万,却已将大漠西北屯兵抹杀近半,可谓大胜,只可惜让那库勒达带着一众亲卫负伤而逃。

    库勒达悔不当初,不禁想起大路王朝的两个词儿,一则骄兵必败,二则哀兵必胜,到底是低估了郑家军,低估了郑勋,这番捡了命,日后再遇上他们,还得悠着些才是。

    郑勋本想率众追击,无奈着了大漠天气的道儿,不得不暂且停下,毕竟深入大漠作战非己方所长,将库勒达逼急了背水一战,还得折损些将士。

    野柳伤在腰腹,失血过多,后又多番中刀,好在郑勋相救及时,又有野祈精心救治,再加上从璟然手中得来的伤药,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大漠地域贫瘠,人口自然不如大路王朝之丰,然大漠无论男女均是蛮族斗士,几乎全民皆兵,若真战起来,也有六七十万之众,可惜如今乌吉隼已殁,诸位王子纷起夺位之心,未必会倾力与大路兵马缠斗。库勒达如今元气大伤,必求安稳,哪怕放他一马,他也要喘息上一年半载才能闹腾,更不可能反身回护王庭,不如弃了他,不再西追,直奔胡苟老窝,与二皇子合力绞杀王庭主力才是正经。

    野柳长于计谋,自然想得到这一点,生怕拖累大军,苍着脸劝郑勋莫要贻误战机,执意言道伤势无碍,可随军而行。

    可众人皆知,若野柳久待于这荒野大漠,必然没有活路。

    郑勋最是顾念兄弟情义,羽瑟也不许野柳不顾性命,当下派出押送樊旗后所剩全数群狼,令其必日夜兼程将野柳送至骁城,而后同押送樊旗的几位兄弟传个信儿,至于同群狼一早商议好的“借机混到二皇子身边”一事,也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由头。

    野柳看着被挑出来的五名士卒,一眼便认出这是羽瑟曾经训了那么几个月的人,见她如此很是承情,虽一心以为在这么几个士卒护卫下必将葬身大漠,却不想因自己耽误战事,含笑应了,只是最后看向小弟野祁的目光中,深藏许多不舍。

    待这五人以神佛不挡之势在群妖手中护了自己周全,甚而壮烈身陨一人之后,终至骁城的野柳才恍然惊觉,少夫人究竟训出一支何等的精兵……

    郑家军首战告捷,士气正高,郑勋下令将士们原处修整一日,便朝东北方向开进,奈何躲不过老天的翻云覆雨,大军尚未拔营,武城便来了人,带来了今上圣旨。

    算起来,此时离郑成离世不过一月出头,纵是来去快马加急传信,叹惋追封的旨意也到的实在是极快了,大军感念圣上顾念,诸将也颇有几分欣慰。

    跪在人群中的羽瑟不禁攒眉,正是来得奇快才不妙,皇上忽对大军如此看中,岂不有鬼?看着这肥头大耳的死太监,分明丝毫不见舟车劳顿,恐怕这圣旨不像众人想得那般好。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圣旨云云果真半分未提及已故的大将军,寥寥数语竟是严令大军班师回朝,但凡离得近听得清的,无一不惊怒交加咬碎银牙,直恨这阉狗一路气运竟这样好,怎地没碰着什么厉害的老妖,死在大漠一了百了。

    此刻回朝,无异于责令开门大吉人满为患的铺子就此歇业,这连仗都还没正经打起来呢,数十万大军出征,如此虎头蛇尾,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

    郑勋愤而起身,竟连圣旨也不接,怒喝道:“你们阉党究竟对皇上下了什么蛊?!现下正是乘胜追击之时,本帅绝不退兵!”

    来人黄宝正是大太监黄瑜的心腹,素来攀附于最得宠的贵妃娘娘,大军出征将将一月便奉命前来宣旨,行至半途才听闻郑成身陨之事,心中惶恐得很,纵是有一队皇家亲卫护送也不安心,若不是碍于皇命,哪敢亲赴大漠?此时听得郑勋分毫不见恭敬的言语,虽是心下愤恨,却也知大漠之中还需仰仗郑家军活命,脸上越显恭敬道:“将军莫怒,咱家也是奉了皇命,将军也不希望这郑大将军尸骨未寒,便被扣上率兵叛乱之罪吧?”

    见郑勋怒目瞪来,那黄宝立马讨好笑道:“当然啦,咱家知道这郑家军一向忠肝义胆,但皇上已然下旨,若将军不从,恐怕皇上会迁怒于老将军啊,到时候……”

    郑勋哪是忍得住气的人,当下一脚将黄宝踹翻在地,骂道:“都是你等小人,休拿皇上唬本帅,本帅便平了大漠再班师回朝,看皇上还如何处置我郑家军!”

    那黄宝见郑勋如此气盛,不禁暗叹自己说错了话,忙匍于郑勋脚下,从怀中摸出另一份密旨呈上,哭道:“将军,使不得啊使不得,钧王有造反之意,据报已然整顿了大军,奴出来这么些时日了,说不得这会子钧王已经挥军南下,将军若不回朝,皇上他日夜不得安寝啊……”

    郑勋听至此处,身子一震,夺过黄宝手中密旨阅了一遍,哪能料到素来恭顺的钧王,竟趁大军深入大漠的时候,反了!

    除骁廊二城配兵十二万之外,封地王侯手持兵马不可逾八万之数,郑勋虽觉武城十万守军也颇有胜算,又很是信任仰仗恩义侯父子,但终究是心下没底,若出了差池,如何是好?

    饶是再如何桀骜,再如何不甘,郑勋也知强行不得了,此等情形,固执己见无异于造反,但求二殿下和廊王能将大漠莽贼收拾得干净彻底。

    郑勋昂首闭目,片刻后踢开黄宝,沉声道:“众军听令,即刻拔营回朝。”

    声音虽听似无力,但偏偏每个角落的将士都听得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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