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知我者

    忆暄不知足地深深吸了几口气,只觉这郑勋身上满是阳刚之气,足以让自己倾尽一生,可不料这木头半晌也不知道回抱自己,回过神来也觉得微窘。

    咬咬牙,忆暄猛地往郑勋靴上跺了一脚:“呆子!发什么愣!你再傻愣着,我可走了!”

    “不准走!”郑勋这才从丝丝痛意中清醒过来,连忙紧紧搂住佳人,满心充盈着不知是何滋味,只知道,她那一脚,踩得自己煞是爽快。

    又是这样霸道的言语,你说不准就不准啊?忆暄含羞笑了,又将头往他怀中挪了挪,秋后算账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就知道和我吵,就知道欺负我,还得我来……”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郑勋这下却似是没了脾气,一句也不驳,只顾紧紧搂着忆暄,可怎么也嫌不够,“你这下总能答应嫁给我了吧?”

    “嫁人什么的,等你被羽瑟休了再说吧。”一提到这儿,忆暄便从郑勋怀中跳了出来,虽然本姑娘才不在乎那些虚的,但你害得本姑娘难过这么久,岂能让你这么快如意?你且等着吧!忆煊晃悠到桌边灌了一口茶喝,只是没注意到正是郑勋方才所用之杯。

    郑勋原本难得柔情蜜意,听到忆煊推脱,正要下意识分辩几句,却忽觉不对,瞪大了眼,反问道:“你说什么?谁?休了谁?”

    忆暄看郑勋那呆样,又想起之前他榆木脑袋不知解释,害自己伤心纠结许久,当下顿了茶杯,指着郑勋鼻子骂道:“羽瑟休了你!你个呆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她!别跟我说羽瑟同我解释过,你可没解释过!我还以为她把你当哥哥,你却把她当娘子!你一天天的,嘴上何曾少了她!我也不止提过一次,你却从不解释!我还以为你打算左拥右抱呢!险些我就不要你了!你这蠢货!猪头!王八犊子!”

    这下郑勋是彻底呆住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应当再解释一遍?怪不得小辣椒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这几个巴掌该挨,实在该!不过,终于知道小辣椒为什么同自己闹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不是不喜欢我就好,唔,她骂的什么,就当没听见吧,还是确认一番她的心意为好。

    郑勋双手一插,在忆煊面前蹲下身来,清了清喉道:“我们郑家可都是携一人白首的,那,现在误会也没了,咱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你也中意我了?”

    “就算是吧。不过你要时间审查那沐枫漓或是别的妹婿,也总得给我时间来审审你吧,不然我凭什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对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还不等忆暄将嘴角翘起来,郑勋不满的声音就将它压了下去。

    “哼哼,你管你家妹子的名分,就不管我的了?你可是有妻子的人,我嫁给你,做妾啊?”

    “那怎么行!”郑勋虎目一瞪,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操之过急,光想着羽瑟是妹妹,忆煊是妻子,却忘了还有这么个茬儿,今早一聚,明了彼此的心意,愿意嫁就成,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想着,郑勋的心绪又飞扬了起来。

    忆煊看着郑勋那样,便晓得这呆头鹅的念头了,心下也是开心,不过念及羽瑟所言,忍不住提醒道:“若是羽瑟同旁人好了,你可痛快些,毕竟你和她有夫妻之名,又那么亲近,难免让人误会,别反而害了她。再说了,最后也是她自己和人家过,你总不能一辈子护着她吧。”

    “我自然要一辈子护着她了。”郑勋心中原本还为忆暄所言而动,默然深思,顺道暗暗将不晓得珍惜羽瑟这绝无仅有的好姑娘的沐枫漓骂得狗血淋头,尤不解气之时听到忆煊最后言语,竟一不留神接口了这么一句。

    话刚一出口,郑勋便意识到好似有些不合时宜,正想着该怎么补救补救,可惜,来不及了。

    忆暄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方很主动了,可不料这混蛋简直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有这么说话的么!一口气憋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等郑勋说好话,提膝就是一记:“你不如替她嫁了得了!”说完也不顾郑勋疼得弯下腰来,便头也不回踹开房门跑了出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是这样才害我平白误会伤心,不打不行,气死我也!

    想是这么想,愤愤然的忆煊没行至十步,就迎着春风笑了。

    郑勋也算是自食苦果,难得的美梦被这么一句话给毁了,这女人,还真狠得下心,郑勋不知是恼是疼,“咬牙切齿”跺了跺脚,一瘸一拐到前厅用膳,果然发现小辣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自己。

    忆煊可谓是满肚子的不痛快,虽然心中早就原谅了郑勋,但还是老大不甘心,暗道这次定要好好给他一个下马威,是以无论他一天怎么讨好都视若不见,更是在打了热水巴巴跟在身后的郑勋眼前,“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我就是洗冷水也不用你打的!你打的水,还是留给你要护一辈子的姑娘吧!”

    郑勋从未哄过姑娘,也并未意识到自己该如何说些好听的誓言哄心上人,一天下来尽是端茶递水赔笑尾随,见忆煊脸色越来越差,满心懊恼,只当她真是对自己失望了,这下连洗澡水都送不进去,只觉一阵无力袭遍全身,一拳打向身边的水桶,木桶应声而碎,水花溅起一丈有余,又纷纷坠下,郑勋却是不闪不躲,任凭水打在自己身上……

    忆暄也不脱外衣,也不盖衾被,直直躺在床上,听到门外响动,心中默念道:“火忆暄!你给我有点骨气!可不能三两下原谅他!还敢在外头砸东西?哼!砸给谁听呢!可不能惯着他的臭脾气!他这榆木脑袋害你伤心多久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收拾才行!三天!不对,五天!少说要叫他抓心挠肝五天才行……”

    忆暄一把扯过被子,捂住了三分气呼呼七分甜蜜蜜的笑脸,在床上打了个滚,回味起郑勋俊朗的面容,霸道的声音,宽阔的胸膛,有力的拥抱……原来他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呢,嘿嘿,说的什么来着,“我们郑家可都是携一人白首的”,都是携一人白首的,携一人白首……啊哈哈,没想到到了古代还能遇到这么有觉悟的好男人哇哇哇!

    此时,忆暄的房外,站着浑身湿透的郑勋,看着通亮的窗,也确如忆煊希望的那般,抓心挠肝,但更多的,却是懊恼无措……

    时间一点点的过,这个夜晚仿佛格外的长。

    一阵寒风袭来,羽瑟拨开被吹到嘴边的发,又心疼地看了郑勋一眼,终是转身而去。

    “怎么不去劝劝?”

    羽瑟刚走出院来,就听到从上方传来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璟然。

    璟然难得没个正形儿,懒懒地靠在树上,双手枕于脑后,一条腿曲着踏上树枝,一条腿随意着垂下,真是好不悠哉。

    羽瑟撇撇嘴,如今这身子骨可施展不开轻功,只能靠在树干上,仰首环胸:“今夜劝了哥哥,明日便劝不了未来嫂嫂了。”

    璟然撑起上半身看下来,摇摇头道:“你这女人真够可怕,对自家兄长,也可以这么狠。”说完,挑起放在空荡鸟巢上的酒壶,翻身下树,仰头饮了一口,煞是潇洒。

    羽瑟白了璟然一眼,一把抢过酒壶,凉凉道:“你不也是?不然又怎会放任他在寒风中傻站着?”

    说着,羽瑟又睇了璟然一眼,挑起左眉嘲道:“盛大庄主倒也真不愧号称‘笑里藏刀’,怕是就算暗地下了什么狠手,面上都还要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悲悯模样,也不知骗过了多少人。”

    璟然微微含笑,倒是很习惯,也很喜欢羽瑟能点破他的心思:“知我者,冷羽瑟也。”

    羽瑟原本心不在焉地荡着酒壶,闻声却是一顿,险些失手砸了壶,幸而及时扶稳了,见璟然颇为诧异的神色,只得干笑道:“这话,有些耳熟……”

    这是枫漓说过的话,之后,他说“是我的错,唤你瑟儿,可好?”

    璟然见羽瑟露出这副称得上有些傻笑的样子,顿觉没眼看,万般不乐意听她打开什么酸臭味的话头,极为“善解人意”地替她解了尴尬:“你不是从不饮酒么?”

    “是啊……”羽瑟盯着酒壶的盖子,却又好似要透过盖子望向什么别的地方,“总觉得一旦不清醒了,就危险了。可现在发现,酒的滋味分明很有意思,偶尔尝上一尝,也很是不错。”

    毕竟有方才那因枫漓而晃神的心虚腼腆,羽瑟不自在咳了两声,答完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只是边走边扬起手中酒壶摇了两下,示意璟然“恕不奉还”,结果刚走出两步,就想起自己如今的身子骨可喝不得酒,万一叫情郎发现又得吃挂落,只得三两步退回来,将酒壶塞回璟然手中。

    璟然摇着头笑叹一声,与羽瑟反向而行,漫步回房之前,颇为兴味地看了一眼郑勋,这呆子,今晚可有得罪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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