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炙鞭水

    枫漓说罢,很是有些赧然,又过了一会儿,见羽瑟没有动静,更觉她呼吸渐进平缓,这才微微挑眉,轻轻将她拉开,只见她的脸上还留有一丝红霞,眼睫却已在睑上投下阴影。

    枫漓无声一叹,轻轻扶羽瑟躺下,这才放任自己的脸色渐渐变白,是啊,怎么忍心让她担心……沐枫漓,你真是陷得不浅……忽的捂住胸口,闷声咳了两声,又忙朝羽瑟看了一眼,见她没有醒来的征兆,这才安心替她掖了掖被角,回房调息。

    今日诸人心思几经起伏,都有些疲了,自然在知晓羽瑟无碍后各自歇息,有什么要商议要定夺的也明日再说。只有玄海,在房中捣鼓了一两个时辰,深更半夜抱着一个罐子摸出了房门。

    玄海暗忖,好在沐枫漓和冷羽瑟都在东边还紧紧相邻,倒省了麻烦,悄声绕过巡夜的护卫,在二人院落前的空地施了结界符咒,又拿出罗盘,就地坐了。

    法罩不过是粗陋的法术,虽好用又可长久,却实在不够精准,更对付不了修为足以压制妖气的大妖,如今既然能将矛头锁定枫羽二人,那便可施展些旁的了。

    玄海一心想着,这二人中至少有一个是妖,虽不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定然是那妖物受了伤,是以没能全然控制住妖气,不然也不会在回山庄时扰了法罩。

    玄海此刻也不吝惜符纸,一面念着法咒一面想着,多半是那沐枫漓,看起来就深不可测的样子,从前在江湖上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正在此间,罗盘的指针竟稍稍偏向了羽瑟的院落,玄海眼睛一亮,抱着那一满罐炙鞭水就朝羽瑟房中去了。

    枫漓本要整夜调息,却忽而听到邻院似有踹门的声音,顿从入定中醒来,虽觉大抵是自己听错了,但也不免担心,刚出了房门就听到物碎之声,跟着便是求救的铃铛响了起来,当下心中一凛闪身而去。

    羽瑟此番当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原本睡得甚熟,听到有人踹门才惊醒,刚撑起身来就见玄海隔空扔来陶罐。

    陶罐砸在床架上顿时四分五裂,羽瑟下意识抬手去挡,便被罐内的东西溅了一身,冻得一个哆嗦。

    玄海见羽瑟抖了抖,还当她是疼的,只道一招得手,管他什么大妖,被这么兜头浇下一罐炙鞭水也要弱上几分,抽出长剑就刺了过来。

    羽瑟顺势往地上一滚躲过这狠厉一剑,压到碎陶片划伤几道也顾不得,更是趁势踢了床头机关,院内串连的铃铛霎时响了起来,巡夜的护卫自然被惊动,一边往这边赶,一边敲响了手中的铜铃,庄内不消片刻便都可得到消息。

    羽瑟只觉被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泼了一身,脑中便有些昏昏沉沉,也约莫猜到,玄海是将自己当成了妖?

    玄海却不给羽瑟辩白的机会,出招又快又狠,使出了十分内力,誓要将羽瑟斩于剑下。

    羽瑟只能勉力躲闪,其间被玄海划伤了胳膊倒是更清醒了几分,退到屏风边才得以抽出玉笛抵挡。

    玄海被羽瑟拦下一剑,这才惊诧地发现,羽瑟裸露在外的肌肤并没有丝毫被灼烧的痕迹,无论是面上还是手上,仍旧白白净净,这倒是大大的异数。再看羽瑟一脸强自忍耐,面色分明又差了些,且显而有些昏沉,玄海便更认定了这是个藏得极深的大妖,连炙鞭水都只不过让她难受些罢了。

    玄海只道错过此次便再无良机,趁着羽瑟难受的时候猛地将剑向下压去。

    羽瑟甩了甩脑袋,哪里抵得住,眼见剑锋就要抵到羽瑟脖颈,长剑就被一股强劲掌风震开。

    玄海倒退两步,这才看清来人,恨铁不成钢吼道:“你可知她是妖!”

    枫漓连忙赶到羽瑟身边,哪里注意得到她的躲闪,就要将她抱起来。羽瑟心知自己身上的玩意儿会对枫漓有害,可惜一个“别”字还没出口,就被枫漓揽了肩。

    枫漓手掌刚一触及羽瑟的身子,就被一股炙烤的疼痛袭击,手也无意识缩了缩,好在见玄海又一剑刺来,顺势回身去挡,这才没让他看出什么来。

    心上人被玄海折腾得那般憔悴,枫漓自是恨不能碎了他,与他打斗半分不留余力,却又怕伤了羽瑟,自然借着招式将他逼到房外。

    赶来的护卫见枫漓和玄海在院中大打出手,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当帮谁。

    枫漓和玄海斗了片刻,郑勋等人也闻讯而至,郑勋愣了一愣便插到二人中间拆招,璟然后来一步,亦是帮着分开两人,终究是郑勋拽住玄海,璟然拦紧枫漓。

    羽瑟也在此刻走出房来,肩头披了衣衫,仍能看出一身湿漉漉的,鬓发微乱扶着门框,小臂处晕红一片,月光之下,白衫上的血红,就连没有内力加持的婉惜和忆煊都看得分明。

    众人只道是东边客苑出了事,赶来又见枫漓和玄海缠斗,是以并未多想,此刻才意识到,这竟是羽瑟住的院落。

    郑勋一见羽瑟就丢开玄海要去查探,却被玄海反手拉住:“她是妖!”

    郑勋哪里还能不明白羽瑟这是被谁所伤,头也不回,狠狠一掌拍向拉着自己的人,直拍得没有防备的玄海气血翻涌。

    枫漓赶在最前头,羽瑟却不敢再让他碰自己,连忙往边上让了两步,被走上前来的璟然扶住。

    枫漓闭了闭眼,却也不停下脚步,进了房内拿出被褥,将羽瑟整个儿裹了,羽瑟隔着被子倚在枫漓怀中,却也不敢湿着头发往他肩上靠,只是无辜愤懑对玄海问道:“我怎么就是妖了?”

    郑勋打了那一掌便走上前来细瞧羽瑟,听她如此问,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向玄海:“就是!你大爷的!疯了么你!”

    “我看就你作妖!你个疯子!”异口同声的,是忆煊。

    “今日她和沐公子回来时扰了法罩,我在院外施法,罗盘分明指向了她,”玄海忍着胸中闷痛,顺了顺气血,看这么多人都护着这只大妖,很有些咬牙切齿,“她修为肯定不低,炙鞭水的伤都不显!”

    “瑟儿今日被妖上了身。”枫漓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冷,看向玄海的眼神更是淬了冰,“定是那妖残留的气息动了你的法罩罗盘,炙鞭水既然没用,你瞎了么!”

    羽瑟听枫漓声音就知道他是真恨不得让玄海瞎了,也知他不仅怪罪玄海,更是怪罪他自己,很想要去握一握他的手,又怕刚沾了所谓炙鞭水的手会伤到他,便只是轻轻唤了他一声,对他甜甜一笑。

    玄海这才稍稍冷静了些,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且这冷羽瑟若当真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妖,也不至于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地死在自己手上,但,仍有些不死心:“可……可她受了炙鞭水后,分明有些不适。”说完也就反应过来,若她今日被妖上了身,残留的妖气遇着炙鞭水,自然会叫她难受。

    璟然此次也是真的怒了,要不是枫漓就在邻院,羽瑟还不知等不等得到人来救。在场的也不缺为羽瑟出头之人,璟然看玄海已被教训得面色惨白,显而内伤颇重,本强自按捺不再多言,只是眼神莫测盯着他,可陡然听他胡搅蛮缠的那一句,纵是看他面色知他想通了,也忍不住沉声讽道:“妖物被炙鞭水撒了一身,不脱一层皮便罢了,只是有些不适?盛某不管你有多嫉恶如仇,行事也该带点脑子。”

    璟然的下属自来有眼色,此时已将沐浴的热汤抬进羽瑟房中,婉惜和忆煊陪了羽瑟进去,玄海倒是不再开口去拦了。

    玄海先前为了一招得手,只求能将这妖物近身不得的炙鞭草的效能发挥到极致,耗费不少法力绘制符咒,在制炙鞭水时送入其中,后被枫漓和郑勋连番打伤,此时又愧又悔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来就要站不住。

    璟然见状一叹,压着怒气遣了下人扶他去歇息。

    玄海也不让下人搀扶,回房途中才不禁想起当初师父的教诲,想起自己先前对羽瑟的敬意,她能够舍命护下神器,纵使是妖,是不是,我也不该二话不说就要杀她?

    因着炙鞭草的奇效,羽瑟体内残存的妖气被清了个干净,此时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全然没有被上身后的疲累难受,再三保证自己只是被吓着了,也只有手臂上被划了几个小口子,不过是因为衣衫尽湿,血才晕染开来,紧紧拉着外衫,说什么也不让两个姑娘看着自己沐浴。

    婉惜最不经劝,自然答应,忆煊本想坚持,却也拗不过羽瑟,只想着自己多留神听着动静便好。

    羽瑟长舒一口气,见二人出去了才解衣衫,先是细细将自己清洗干净,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放过,后又将内衫扔进桶里狠狠搓了搓,直到看不清右肩处的血手印才作罢,再踢两脚地上的外衫和被褥,被褥倒是没事,外衫内侧的那处也染了形似半掌的血迹,便也扔进桶内揉上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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