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今非昔

    放弃仇怨,说得倒是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阿仇虽换回女儿身,但仍旧每日将脸面涂的让人不想再瞧上第二眼,左右从小“阿仇”这个名字就被人叫成“阿丑”,那就继续叫下去,又有何妨?

    彼时的路骁,早在阿疤阿丑的帮扶下,凭着早慧的心智,借廊王的刀除去了当初陷害自己的侍卫。三个十来岁的孩子,头一次亲手操刀杀的人,便是那凌虐了齐姜氏近十年的大漠汉子。

    毕竟,仇之一物,只有报了,才能真的放下。

    阿丑自两年前就销声匿迹,根本无人问津,如今与路骁和诺跋一同跪在齐姜氏灵前的,分明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

    三人拜过齐姜氏,彻夜把酒言欢,如今不似当年那般前路渺茫,行到此处,可谓已然豁然开朗,哪有不欢畅的道理?

    大漠王庭之中,却在这几日遭了百年未有之大劫难。妖界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拼着在人界被压制妖力之苦,趁夜突袭。

    妖界来者众多,但妖物在人界久了使不上力,大多未修习过凡尘武艺的妖,纵是化为原身,也未见得能全然压制大漠力士。然而妖界此番进犯出其不意,带着面具的为首者更是身形诡谲出手狠辣,直取王庭心脉,终是重创胡苟。

    好在十一王子诺跋率领精兵从天而降,这才将妖物赶出王庭,大漠诸人清点下来,无论是人是妖,皆是多有死伤。

    此时的诺跋哪还有丝毫怯懦的模样,一双眸子黑亮如鹰隼,身边的路琬馨公主亦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二人相携进了王帐,不多时便叫胡苟将王位让了出来。

    至于看到己方大胜才从不知哪个角落跑出来的托牧,早就被诺跋的亲兵当作溃逃的妖物剁成肉酱,没掀起丁点儿风浪。

    诺跋继任为王,头一件事便是封了王后,又感念了大路王朝二皇子借兵之德,下令道,但凡路骁一日在王朝,自己便一日和王朝修好,决不进犯。

    那背手而立的气势,直叫征战沙场多年的壮汉们汗颜,这么一个威武的王子,竟生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藏拙了二十年,且不说无依无靠活了下来,单说这不知何时发展的上万亲兵,就叫人咋舌。

    至于诺跋何时同大路王朝二皇子结下了可堪相互借兵的情谊,众人更是两眼一抹黑,别看只借了一千,这便是个宣誓,二人分明是结了铁盟。

    大漠之人最是以本事说话,许多人早已对胡苟仅剩的脓包儿子托牧大失所望,如今见识了这个无人看在眼里的诺跋,反倒都是深感欣慰,单看这股子王者之气,就知道,大漠王庭,终将延续下去。

    至此,诺跋从一个透明的可怜虫一跃成为大漠至尊,看着拜倒在地高呼大漠王的黑压压一片,只牵着齐诺的手,坐上了曾经仰视又痛恨的,最高处。

    大漠为迎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王而欢呼雀跃,妖界却因大伤元气抢来的《地壤尘埃》而噤若寒蝉。

    妖尊一眼就认出了这上古特有的纸质,原本很是畅快,可不料这幅画竟也不过是个中等的法器,在臻宁火中不多时就卷了边,当下好一番怒气,将寝殿里的物什砸了个遍。

    枫漓和轩辕婷自是不会在此时去触霉头,二人带头劫画,虽说是妖尊下的令,但如今失了这么多手下抢回来一副假画,哪还有凑到无名殿去自讨苦吃的道理。

    轩辕婷把玩着枫漓扔在一边的面具,媚笑道:“漓哥哥怎么也学婷儿戴起面具了?这个面具真好看,送给我好不好?”

    “不过是一时兴起,你要就拿去吧。”枫漓随口应下,心中却起了几分波澜,这哪里是一时兴起,分明是自己下意识不愿让人认出自己,不然被大路王朝晓得了郑家曾将一只妖当作幕僚,还一同出战大漠,恐怕郑勋他们又难能辩白了。

    枫漓轻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对这个其笨如牛的郑少将军,果真是很有几分情谊,但……这又全然解释不通,为何自己会顺手买下这个样式的玩意儿。

    明明是一只狼,竟买了个软糯白兔的面具,简直匪夷所思!可冥冥中又觉得,仿佛,自己还真被迫扮过这么个玩意儿,仿佛,还很是无奈甘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轩辕婷自枫漓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少有的温软,心道他此时心情想来不错,干脆栖身到他身前,想要送去一个香吻,却被回过神来的心上人立刻推开,只好靠在他胸口娇嗔:“好嘛,我知道漓哥哥觉得亲吻什么的最是没有意思,那我们还是做点有意思的,比如……”

    轩辕婷语带柔媚,话没说完,意思却是显而易见,手也不安分地要往枫漓的衣衫里探。

    枫漓这数千年来也没少同轩辕婷做过这档子事,今日却莫名觉得有些反感,一把抓住轩辕婷作乱的手,闪身离了床榻。

    轩辕婷扑了个空,不禁万分愕然,本以为漓哥哥会同从前一样顺水推舟痛快一番,怎么也没想到他竟避自己如蛇蝎,又是委屈又是心慌:“漓哥哥,你怎么了?难道,跟我一起,你不觉得快活吗?”

    枫漓一噎,诚然,这档子事,同轩辕婷这兼有魅魔和媚狐血统的狐狸精做起来,是分外快活的,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干脆实言以告:“我早就说过,我对你,并无情意。”

    轩辕婷心中咯噔一下:“你是说过,但是,你从没有在……在这种时候推开过我啊。及时行乐而已,你忽然不愿意同我欢好,难不成……是厌烦我了?”

    枫漓又是一噎,仔细一想,自己竟已有两年多不曾及时行乐了,不禁有些吃惊,但仍旧不愿再同轩辕婷纠缠不清,摇了摇头道:“我对你无意,自然不该害你越陷越深,我不会再占你便宜。”

    原来是为自己好,轩辕婷舒了口气,转而又是天大的不解:“我不在乎,不管再过几个千年,我就只会喜欢你,你不喜牵手亲吻,那便罢了,总不至于要做和尚吧?与其去找别人,跟我就不行吗?或者,你就当我不喜欢你,不过是天性使然,你情我愿的,这算什么占便宜?”

    枫漓无言以对,只因冥冥之中觉得,不管轩辕婷喜不喜欢自己,也不管同她欢好有多快活,自己都没这个兴致,甚至连方才被她一只手伸到外衫里,都觉得很是难受,好一番克制才没一把将她掀开,这实在是……甚为玄乎。

    枫漓自省,自己在狼妖中,也算不得重欲的了,但两年不碰女人,还推开投怀送抱的轩辕婷,这就有些奇了,更奇的是,自己都不知何时开始被话本里的酸臭情爱影响了,仿佛只有相爱的人做出这等事,才是应当……

    还有,之前在大漠,为什么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隐匿身形的时候,应当有个人会远远地认出自己,仿佛,在同那群大漠汉子缠斗的时候,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挂念……

    轩辕婷看着枫漓一脸的一言难尽,自己的感受也可谓是一言难尽。冷羽瑟,纵是他忘了你,纵是没了你,他还是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冷心冷情的漓哥哥……

    枫漓终究没再深想这点小事,而终究让枫漓变了的羽瑟,也终究,要嫁给枫漓亲手推给的旁人。

    勋煊二人自接到了羽瑟和璟然的信,就风风火火往回赶,还带上了死活要跟着的“小包子”包年,三人在离城不远处碰着了叶灵一行人,又是好一番热闹。

    羽瑟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亲友,心中又酸又痛又愧又暖,嘴上却骂着几人不会算日子,与其一身风尘赶早了十来日,还不如男儿俊女儿美地掐着点。这番话一出,自然是被众人好一顿口诛笔伐。

    包年如愿以偿吃上了羽瑟承诺的野味,却没忍住乐呵呵地抱怨着不如沐哥哥烤的入味,被郑勋一把拉到边上捂了嘴,这才后知后觉知了错,好在看着冷姐姐的样子,好像也并未放在心上。

    午后,四个姑娘齐聚羽瑟的闺房,在茶几边围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云梓宸,于羽瑟而言实属酷刑。

    忆煊自从听说了羽瑟的婚事,就不像郑勋那般傻乐,只担心羽瑟为了疗情伤,仓促之下犯下将要后悔的大错,是以旁敲侧击地问些两人相处的细节,试探羽瑟是不是想清楚了。

    灵儿则是错过了所有好戏,虽然从魔村夜市回来的时候,羽瑟仿佛和沐公子有些亲近,但记得听荆稞提过一嘴,说是羽瑟原本就和云梓宸有过一段,只是阴差阳错无疾而终,是以只当那位沐公子是一个过客,而云梓宸才是羽瑟的真命天子,恨不得羽瑟能讲个从第一眼见到云梓宸开始的故事给自己听。

    至于婉惜,虽然很是乐见其成,但总归是对羽瑟和梓宸间发生了什么万分好奇,也就静静地等着羽瑟讲点什么。

    羽瑟纵是再坚强也受不住这般“友好的拷问”,深深吸了一口气,如炮弹般不带停顿地说道:“我是爱那个人的,但他终究选了妖界,云梓宸对我很好,我很感动就嫁了。”

    羽瑟一口气将话吐完,房间顿时安静得只能听到门外的风声,三个姑娘面面相觑,羽瑟叹了口气,抢在忆煊开口前补道:“云梓宸已经放下过去,说要跟我重新开始,我也开始将他放在心上了。就像婉惜说的,细水长流,日久生情,未尝不好。”

    忆煊噎了噎,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只是觉得无论是知晓了羽瑟身份的云梓宸,还是刚刚对沐枫漓死心的羽瑟,这变得,都太快了些。但,既然他们都想清楚了,便唯有祝愿羽瑟真的能同云梓宸细水长流。

    有了一众亲友加入,羽瑟这个娘家看起来就更是热闹喜庆,处处张灯结彩,直接拿来做男方的喜堂都不粗糙。

    想到此处便做到此处,勋煊二人曾在云都成了亲,却终究没有好生地拜过父母灵位,在羽瑟出嫁的前一日,干脆在正经的郑府又一次三拜礼成,而后再闹一回洞房,总算是将当初的不圆满,尽数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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