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桃红信

    梓宸虽在谷涛面前袒护羽瑟,但心中的疑虑却免不得更深了一分,那个蓝儿,会不会,当真有问题?罢了罢了,左右前几日已派人盯着她了,再不出什么岔子便好。

    可惜世事往往就这么巧,不过三日,便寻到了蓝儿的可疑之处。

    蓝儿言道要去常记买些点心,开开心心地去了,丝毫未发现身后的尾巴,更没发现自己离开时,那尾巴冷煞着一张脸,从掌柜的手中抽出那封桃红信笺。

    这晚,蓝儿照旧在一旁陪侍着两个主子用饭,全然未觉盟主的神情有异,直到走进一个拎着自己花色药盒的侍从,才觉出了蹊跷。

    云梓宸素来疑心重心肠狠,常常一点点怀疑就要痛下杀手,这些日来强自按捺着不去疑心爱妻,已很是不易,如今见了“铁证”,自然再忍不下去,当场摔了筷子。

    羽瑟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人物,一勺奶冻毫不迟滞送进嘴里,这才放下碗来,擦了擦唇角:“怎么了?”

    梓宸一把掀了侍从自蓝儿房中搜出的药盒,又自怀中摸出那封桃红信笺甩在羽瑟面前,铁青着面色捏起她纤细的手腕,声音中半是痛心半是愤恨:“为何?”

    蓝儿不晓得究竟是出了什么纰漏,只担心那信笺中有什么要紧的话被云梓宸看明白了,面色一白,心中七上八下。

    羽瑟倒是安之若素,皱了皱眉头,轻斥道:“你弄疼我了。”

    梓宸手一抖,下意识松了些力道,而后便是一股更为深重的怨气,狠狠加了劲:“弄疼你?这么捏一下便受不住了?你要弄死我的时候,怎地不见心软?”

    羽瑟闻言更是不虞,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不耐道:“这是发什么疯?我何时要弄死你?有什么便直说,拐弯抹角做什么?”

    梓宸见她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怒极反笑,甩开她的手,一掌击向蓝儿。

    蓝儿不通武艺,霎时被吓傻了,呆愣当场不知躲闪,羽瑟倒是反应快,闪身拦在蓝儿身前,沉下面色与梓宸对峙。

    梓宸见羽瑟以身相挡,连忙收势:“你让开,我一试便知。”

    羽瑟自然不让,面上写满了“你分明是无理取闹”:“蓝儿不会武功,你是要试试她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梓宸冷笑:“你是当真怕我杀了她,还是怕她危急之下自行解了匿息丹的效用?”

    匿息丹,有内力者服之,可隐匿功力,只要运转丹田内的真气冲破带脉,便可解了。

    羽瑟也曾听闻过匿息丹,思绪一转便明白,云梓宸这是怀疑那夜书房顶上之人乃是蓝儿,虽不怕他试探,但又怎会让确然不会功夫的蓝儿犯险,自然是寸步不让。

    梓宸冷哼一声,上前抓了若有所思的羽瑟,将她困在怀中,挨着她的耳垂说道:“好,既然你不愿用这个法子,便只能叫她受些苦了。”说着,向那侍从递了个眼色。

    侍从摸出一粒丹药就要逼迫蓝儿服下,羽瑟如何肯依,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梓宸的怀抱,正冷下眼色要下重手,就见原本挣扎的蓝儿视死如归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梓宸见蓝儿已经服下化功散,自然也就不再禁锢羽瑟,由着她跑到蓝儿身边。

    蓝儿原本是怕姑娘为自己同云梓宸撕破脸,这才吞了药,本以为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没成想居然没有丝毫不适,又开始害怕是什么蛊虫或是慢性毒药,下意识攥紧了羽瑟的衣袖。

    羽瑟这便是当真动了怒,一巴掌甩向愣神的梓宸,恨声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梓宸也不料蓝儿竟当真是个没有丝毫内力的小丫头,一时吃惊,没防住挨了巴掌,看着气得脸色煞白的爱妻,还是下意识答了话:“化功散。”

    羽瑟闻言舒了一口气,蓝儿不会武功,化功散于她而言自然是没什么要紧的。

    蓝儿也觉劫后余生,拍着胸脯,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盟主,蓝儿哪儿来的功力啊?”

    梓宸抿了抿唇,不待羽瑟再发难,心中就暗嘲自己无用,竟还下意识对她解释,想起她的无情,又硬了心肠:“那这封信呢?”

    “这信和武功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要弄死你了?”羽瑟不明所以,很是火大,身子也不舒坦,后怕之余掀了桌子,“云梓宸,你当真是不知所谓!”

    蓝儿却是怕怕的,强自定了定心神,凑过来拉了拉羽瑟的衣角,对梓宸老老实实答道:“这是我写给……写给情郎的信,是我做的曲子。”

    梓宸眼睛又是一眯,蓝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哼了两句,而后才怯怯道:“盟主,真的是我作的曲,跟夫人没有关系,您该不会是怀疑夫人和别的……”

    梓宸闻言一哽,自己是怀疑此乃暗号,怀疑羽瑟与外人互通有无,不料蓝儿当真能唱出这个调子,看她那副样子,好像真是怕自己怀疑她主子与野男人暗通款曲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

    “呵,”羽瑟亦是冷笑一声,“盟主当真是好样的,从来不会先将事情弄清楚,便喊打喊杀。你既然怀疑我不贞,写下休书便是,我还怕你不成?”

    “别别别,”蓝儿连忙跪在二人身边,连连劝道,“盟主,夫人,你们有话好好说啊。这,这都是误会,盟主是不是看到夫人指导我这曲调了?是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音律功底不如夫人,这才央着夫人帮我改上一改,我情郎……我情郎就是谷公子手下的姚弋,他手上应该还留着我从前给他写的曲子呢,盟主,您千万别误会夫人呐!”

    未免两个主子闹掰,蓝儿连羞涩也顾不上了,一边磕头一边就全都招了。

    梓宸哑然,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儿,牛头不对马嘴的,还说得煞有其事,难不成,当真是自己弄错了?

    羽瑟哪能见得蓝儿这幅可怜的模样,压下脑中忽起的眩晕之感,看也不看梓宸一眼,一把将蓝儿拉了起来,轻声喝道:“跪什么跪?早说过在我跟前不许下跪。你屋子怕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回去收拾收拾早些歇了。”

    蓝儿哭得直打嗝,怯生生看了眼仿佛从不认识的盟主大人,不敢稍动。

    梓宸握了握拳,虽是卸下两分凌厉,终是问了最叫自己痛心疾首的问题,指着那撒了一地的药:“这毒药呢?也是你给情郎备下的?”

    蓝儿茫然摇了摇头,哽咽道:“怎么会有毒药,都是补药啊!”

    “补药?”梓宸扯了扯嘴角,“那你方才怎么脸都吓白了?”

    “这可是夫人的药啊,”蓝儿忍不住哭出声来,“别的药放在灶间就罢了,这可是盛庄主好不容易才请到吴淼神医给配的药,我特地好好收在屋里,这下都撒了,夫人可怎么调养身子……”

    梓宸本就只是派心腹去蓝儿房中搜寻,并未亲自查验药材,听蓝儿说是羽瑟的药,蹲下身子捻了一撮闻闻,是,确实是调养类的药材,虽然看着像“青穗”,但的确没有“青穗”中必备的那一味蕴草。

    梓宸心中有些乱,如今已能确定,那夜屋顶之人并非羽儿或是蓝儿,难道下毒的也不是她们?那封所谓的情信,也是赶了巧?

    蓝儿眼见着药材散落一地,又是心疼药材又是惶恐担心,生怕是有人在这盒中混入毒药陷害自己。

    羽瑟心知梓宸不会忽然发难,还连带着将当初对蓝儿的怀疑都扯了出来,必是有人对他下了烈性毒药,他这才忍不下去。他既无法再将那夜屋顶之人联系到自己和蓝儿身上,又不可能看得懂这封密信,下毒之事更是同自己全无干系,就凭这么些潦草的证据前来发难,自然没什么好怕,正要说什么,却没忍住眩晕晃了一晃。

    蓝儿惊呼着上前扶住,拉了椅子搀着羽瑟坐了。

    羽瑟顺了顺气,这才对上梓宸又忧又疑的双眸,凉凉道:“怎么?查出毒药来了?”

    梓宸强压下关怀心上人的冲动,搓着指头走到她跟前,弯了腰:“是‘青穗’,混着房中的熏香,剧毒。”

    蓝儿一骇,自己这是,被人下了套?

    “你是说我指使蓝儿给你下毒?你乃药王之子,我若想杀你,定不会用这蠢法子。更何况,我不知‘青穗’是什么。”羽瑟不通药理,只当这药材中当真混入了什么毒药,心中转了几转,面上却是不显,转向蓝儿问道,“这毒是你的?”

    “我……”蓝儿百口莫辩,一时不知是该说自己被冤枉了,还是该先将罪责担下来以免连累姑娘。

    “我并非说这是‘青穗’,”梓宸吹了吹指尖的药灰,“我是说,我中了‘青穗’。”

    羽瑟闻言攒眉,脱口就呛声道:“那你掀蓝儿的东西做什么?不是说剧毒么?那怎地还好生站在这里?”

    “叫你失望了?”梓宸看羽瑟一脸无所畏惧,忽而想到什么,阴着面色扫向羽瑟妆台,“羽儿似是素来不用脂粉。”

    这便是怀疑自己将毒药藏在脂粉盒了,羽瑟面无表情,对蓝儿吩咐道:“将我的脂粉盒拿来。”

    蓝儿不明所以,仍是照羽瑟说的办了,毕竟是个没见过风浪的小丫头,今夜吓得够呛,走起路来都有些哆嗦。

    羽瑟接了粉盒,打开后就作势要洒向梓宸,却在他下意识闪躲时勾手,可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满盒白色的粉末倒进嘴里。

    梓宸退后的势头未卸,自然是想拦都来不及,一丝蕴草的涩味钻入鼻翼,连忙挥手打翻香炉,令下属去药房取解药。

    羽瑟一把挥开梓宸来扶的手,扯着嘴角道:“怎么?怕我畏罪自尽不成?这是好叫你知道,我闲来无事都藏了些什么药。”

    梓宸愣愣盯着被羽瑟推开的手,心头如惊涛骇浪,原来,确认了她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时候,竟还是舍不得伤她么?竟还是忙不迭地要为她解毒么?事到临头,根本就舍不得动她分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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