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把酒言欢,第二日,姜宁一睁眼,头痛欲裂,险些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嘶……”

    正用力的按着太阳穴,门外传来仆役的喊声。

    “大人,您醒了吗,小人来给你送膳。”

    “等一下。”姜宁双手搓了把脸,快速的将衣服穿戴整齐:“进来吧。”

    房门打开,仆役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摆放在桌上一一介绍道:“这是寒食粥,豌豆黄和清明果。”

    “对了,还有这道麦粥,上面淋了糖水,若是大人早上嘴里发苦,可以先尝尝这个。”

    姜宁不由失笑:“最后这句,是沅湘教你说的吧。”

    仆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到沅姑娘,脸颊不自觉的染上红晕,说道:“沅姑娘一大早就去了火房,准备好这些装在食盒里让小人提了过来,还让小人提醒您,若是宿醉头疼,大人可喝些茶水。”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姜宁说着,伸手拿起茶壶,倒了半盏茶。

    仆役应声离开,姜宁不慌不忙的吃了早饭,擦了擦嘴,往正堂走去。

    一进正堂,温玉沉就迎了上来。

    “大人,您昨天让属下查的事,属下都找人问清楚了。”

    “李铁柱一家这么多年,虽做了不少恶事,但最为恶劣的有三件。”

    “他曾放印子钱给一户人家,月息高的吓人,而且还未到还钱的日子,就每日骚扰恐吓,最后那户人家走投无路,以死相逼,事情才算了结。”

    姜宁坐在椅子上问道:“如今那户人家近况如何?”

    “自从借条被撕毁,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也是圆圆满满。”

    “你继续往下说。”姜宁道。

    “还有李妻,因为和邻居大娘发生争吵,就偷偷往人家田地里撒了大量的生石灰,差点导致邻居家颗粒无收,幸好被发现了,最后赔了些银子。”

    温玉沉顿了顿,见姜宁没反应,继续说道“最后就是关于那个孩子东东的事了。”

    “一年前,出过一件大事,一家书局突然起火,导致一位商人葬身火海,当时东东也在里面,不过他自己逃了出来。”

    “等火被浇灭后,大家询问起火原因,东东突然大哭起来,说是那位商人放的火,想要烧死书局里的人。”

    “不过这个东东啊,有人说,经常看见他虐杀小动物,场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而且有一次,他还曾在大街上伸手去推一位有孕女子,所以他这话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姜宁微微点了点头:“书局里当时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个和东东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叫许盼娣,不过出来以后就晕倒了,听说还因为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好几天都没醒过来。”温玉沉想了一会儿略带同情的说道。

    “走,叫上沅湘,去那个小女孩家里看一看。”

    姜宁从椅上站起,快步向外走去。

    可没成想,三人才走了一会儿,就听到前方传来争吵喧闹声。

    温玉沉便在前面挤出一条路来,让姜宁和沅湘从百姓们的包围圈中走了进去。

    只见一户人家院门大开,一位郎中打扮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和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那中年男人无意间扭头看到姜宁,顿时眼前一亮,不再理会那妇人,转而走到姜宁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求县令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

    “县令大人?!”妇人一听,也快步走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哭天抹泪的喊道,“哎呦青天大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中年男人一看,立刻就急了,愤愤的伸出手指着妇人道:“明明就是你请我来看诊,等我看完了又为了省那几文钱就诬陷我看错病,你还做这副样子!”

    “真是没天理了呀!”妇人用手拍了两下地,哭声震天,“我夫一向身体康健,如今不过是受了寒多咳了几天,你竟然说他得了绝症,时日无多,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围观的百姓听到这,也都差不多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议论纷纷。

    “这郎中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还是个骗子,他看错了病,还要给他诊费不成。”

    “可我家囡囡生病的时候请他来看过一次,药挺灵的啊,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而且他要是骗子,怎么还敢找县令大人主持公道,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说的也是,可这妇人哭的这样惨,真是可怜。”

    中年男子气的浑身发抖,好半晌才缓了过来:“今日算我倒霉,我不收你的诊费,但这件事,我定要同你分辩清楚,好叫大家知道,我不是骗子,更不是庸医!”

    “我看你是看事情闹大,怕自己收不了场,才主动说不收诊费!”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县令大人,草民方才观其夫脉象,气血阴阳亏虚,精血耗散,已然是无药可医了。草民敢保证,绝不会诊错。”

    中年男人说到自己的长处,神采奕奕,一脸自信。

    “你胡说八道!你敢咒我夫君!”妇人神情激动的挥舞着手臂,想要扑到中年男子面前与其厮打,被温玉沉眼疾手快的控制住。

    “何必如此。”

    姜宁摇摇头:“温玉沉,你去把清棠叫来,让她为这妇人的夫君看一看。”

    那妇人听闻,顿时不再吵闹,温玉沉缓缓松开了手,抱拳应是后转身往县衙而去。

    不一会儿,华清棠就跟在他后面走了过来,两个人脸上瞧着都有些不自在。

    先是向姜宁行了一礼,之后在妇人陪同下进了里面的屋子,好半晌才出来。

    “结果如何?”姜宁询问道。

    “最多还有月余。”华清棠沉静说道。

    “这,这不可能!”妇人哀嚎一声,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沅湘从钱袋中拿出一钱银子往郎中方向递了过去:“她想必只是因为忽闻噩耗,迟迟不愿相信,才对先生无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还请先生仁心,为她夫妻二人诊治,这些就当是诊费了。

    “唉,也罢。”郎中沉吟一会儿,甩了下衣袖,从沅湘手中接过银钱。

    “姑娘如此心善,医者仁心,我也就不与那妇人计较了。”

    “多谢先生了。”沅湘盈盈一笑。

    见此间事了,华清棠留在此地要与那郎中切磋医术,姜宁三人则是继续往许盼娣的家里走去。

    不过经过这么一耽搁,三人到达时,许家正在用午饭。

    妇人一脸疼爱的看着身旁的小男孩:“来,睿睿,多吃点吃肉。”

    “我要吃鸡腿!”男孩理直气壮的说道。

    “好好好,吃鸡腿。”妇人前一秒还温柔似水,下一秒看向女孩,凶巴巴的说道,“盼娣,这碗粥喝多久了还没喝完,把这些咸菜吃了赶紧去刷碗!”

    “知道了娘。”许盼娣害怕的小声回道。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妇人终于看到了姜宁三人。

    温玉沉没好气的解释道:“你家院门没关。”

    妇人对着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凶悍刻薄的神情便收敛了一些,问道:“你们有事吗?”

    “这是姜县令,关于一年前的那场大火,有些问题需要问一下盼娣。”

    妇人听了,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将吃完饭要去洗碗的盼娣一把抱住。

    盼娣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妇人气的扭曲着面容偷偷用手在后面拧了她胳膊一下,疼的盼娣眼中含泪,又生生忍住不敢哭闹叫疼。

    妇人这才拿出条帕子来,放在眼角装模作样的拭泪:“盼娣那日死里逃生,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这之后每次和她提起来当日的事,她都像受了惊吓一般,又多喝了好几副药。”

    “大人,盼娣她可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怎么舍得让她再回忆起之前的事儿,何况如今家里不富裕,实在是买不起药了呀。”

    温玉沉看不惯她惺惺作态的样子,拿起桌上的碗用手重重一捏,那半边碗顿时化为了齑粉,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现在病可好了?”

    “啊,好了,好了,全好了。”

    妇人吓得瑟瑟发抖,将怀里的许盼娣往温玉沉的方向推了过去,推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而被沅湘伸手接住,搂在了怀里。

    才一碰到许盼娣,沅湘心中就是一酸。

    怀里的女孩瘦骨嶙峋,那瘦小的胳膊仿佛轻轻一捏就能被折断,脸颊更是没个二两肉,看着都有些脱相,唯独一双眼,又大又亮,像藏了无尽的希望。

    沅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从心底里厌恶那个名字,索性换了个称呼:“囡囡别怕,阿兄阿姊来,是想问些事,去抓坏人。”

    “囡囡一定也不希望坏人跑掉对不对?”

    许盼娣犹豫着点了点头,下意识往沅湘温暖的怀抱里又藏了藏。

    看着她的模样,沅湘忍不住落下泪来,快速用手拭去之后,轻轻揉了几下女孩的发顶,哽咽着笑道:“囡囡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那阿姊问你,你还记得那日在书局,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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