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屏风后走出,温玉沉好奇问道:“大人,你不是说,那陆寺丞已经给梁欣定罪了吗。”

    “那他怎么还来这里查张顺?”

    “说明,他也觉得此事有蹊跷,怕草菅人命,判了冤假错案。”姜宁扬了扬嘴角,“如此看来,他倒也不算辱没了陆老太师的声名。”

    “可属下瞧着,张顺除了有些自私好色,不像是有胆子弑母之人。”温玉沉疑惑道。

    “也或许是意外。”姜宁说着,径自到了妆台前,将张顺的那块所谓的祖传玉佩拿了起来。

    她虽不太懂这些,却也能看出来这玉佩的成色并不是很好,不过上面的花纹倒是别致。

    收回视线,她抬头看了一眼,拿着玉佩到了桌案前,细细对照着将这花纹临摹在了纸上,交给了温玉沉。

    “查一查这花纹的来由。”

    “是。”温玉沉应了,将纸叠好收进怀中,催促道,“大人,咱们先回吧?”

    姜宁点点头,二人便和来时一样,翻窗离开了绮陌春坊。

    而另一边,沅湘和华清棠也趁着夜色,来到了张家。

    夜凉如水,树影婆娑,月亮如明镜般高悬在天空之上,一缕缕洒下的冷辉,笼罩在巷子的青石板路上,到处都静悄悄的。

    “湘湘,这张家,没养狗吧?”华清棠站在院墙外,小声问沅湘。

    “我也不知。”沅湘眼神迷茫地摇了摇头。

    华清棠面色一苦。

    若是养了狗,她只要一进院子,立时就会被察觉。

    到时,犬吠声定会将其他家的狗也惊动,跟着喊叫起来。

    甚至有的狗,一只能看两家的门,很有些灵性。

    “罢了,我先进去瞧瞧。”华清棠说着,脚尖一点,飞身进去看了看。

    “清棠,里面怎么样?”沅湘抬头,小声问道。

    “没人,也没狗!”华清棠趴在院墙上高兴地晃了晃脑袋,落回到地面上,伸手揽住她的腰,翻进了院子。

    沅湘走了几步,推开正厅的门,果然在正中央看到了停放着的薄木棺椁。

    “那张顺不是有钱吗?就给他娘买这种棺椁?”华清棠伸手轻轻一推,见棺盖直接顺势滑落,不由结舌。

    沅湘摇了摇头,话中难得的有些讥讽之意:“有些男人,注定薄情寡义,心里只有他自己。”

    “也是,他亲娘过世的当天夜里,都还想着去绮陌春坊里快活,这样的男人,要真做出毒杀亲娘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华清棠说着,从怀中拿出验尸的工具,又往嘴里塞了姜片含着。

    “真凶没有确定,还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以免有失偏颇。”沅湘提醒了一句,又道,“我去别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好了记得叫我。”

    “知道了。”

    听到华清棠含糊不清地应了,沅湘这才转身出了正厅,往主屋走去。

    只是,一推开那斑驳的屋门,肉眼可见的灰尘便扑面而来,她忙把点燃的火折子拿远了些。

    等到灰尘都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发现,主屋的窗户大开着,阵阵冷风夹杂着尘土吹到屋中各处,结了厚厚的一层灰。

    沅湘暗道了一声奇怪,小心翼翼地继续往里走。

    只见架子床榻上,整齐的铺着素色床单,里面放着一床素色洒花薄被,枕头也摆放的很是规整。

    她伸手在床上各处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又照原样放好。

    “总觉得少了什么……”

    沅湘喃喃着,站远了些,发现架子床上空落落的,并没像寻常人家一般,挂着长长的纱幔。

    不过,也可能是梁欣不喜欢这些。

    摇了摇头,想着之后再去找梁欣问一问,她便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只见墙角有个案几,上面放着个铜香炉。

    沅湘走过去,拿起铜炉的盖子,闻了闻。

    一股浓烈的香味便飘了过来,似花香,又似混杂着草药的味道,芬芳馥郁,异香扑鼻。

    沅湘连忙将盖子盖上,扭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感觉鼻间冲人的香味散了许多。

    再看对面,同样放着一个案几,上面简单的放了一个素色瓷瓶,零星的插着几枝花,虽然生机勃勃,但瞧着总有些别扭。

    沅湘蹙了蹙眉,环顾了一圈,屋中的其它家具,寥寥无几,只案几侧边摆放着衣柜和一个梨木柜橱,看起来颇为古旧。

    沅湘先是走过去拉开那柜橱,用火折子照着瞧了瞧,发现里面多是堆放着些许小件的杂物,而下方的抽屉里,则满满的堆放着衣服,险些掉落出来。

    只是……

    沅湘站起身,将抽屉暂时合上,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里面的衣服并不是很多,只有梁欣的几件素色麻布衣裳,其它大部分都是张顺的,都被叠的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衣柜中还有许多空余的位置。

    既如此,又为何非要把衣服放在那抽屉里?

    正疑惑着,华清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湘湘,我验好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你来帮我一下。”

    沅湘轻轻喊了一声,蹲下身,打开方才的抽屉,伸出手,将里面的衣服从最下层都抱了出来递给华清棠。

    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除了衣服,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沅湘不死心的伸手往里摸了摸,发现的确是空空如也,不由失望的叹了口气。

    华清棠却是将衣服抱的高了些,看着这薄薄的几件衣服,又看了看那抽屉的高度,惊疑道:“这么高的抽屉,只放这么几件衣服,就放满了?”

    “你的意思是……”沅湘抬头看她,又看着抽屉,双眸微微一亮,伸手敲了敲抽屉底层的木板。

    “有回音。”华清棠也兴奋起来,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一旁,“底下有隔层!”

    “可……这怎么打开?”沅湘蹙了蹙眉,手掌放上去往外拉了一下,可那底板却纹丝不动。

    有心往上抬,四周又密封严实,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如……”华清棠坏笑着搓了搓手,就想要一拳打上去。

    “不能打草惊……”沅湘连忙伸手阻止,无意间手肘碰到抽屉外的拉手,那抽屉竟随着拉手向上抬了起来,露出底下的隔层。

    而隔层中,孤零零的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华清棠顿时泄气:“这让咱们上哪儿找钥匙。”

    “这盒子上的花纹挺特别的。”沅湘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暗暗记下,扭头正要说话,就对上了华清棠身后,一双散发着幽暗绿光的眼睛。

    沅湘瞳孔骤然放大,险些吓得跌坐在地。

    “咦?”华清棠注意到她的异样,疑惑的回身去瞧,不由扑哧一笑,蹲下身将其抱了起来,“是只吓人的小狸奴。”

    “一点动静都没有。”沅湘此时也看清是只毛色雪白的狸奴,只是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怕什么。”华清棠笑着挠了挠小狸奴的下巴,“有我保护你。”

    沅湘不由莞尔,华清棠却是连忙将那狸奴放了下去,拍了拍手和衣裳。

    “快去吧掉毛怪,怎么掉这么多毛。”

    “她还有个名字不知道吗?”沅湘故作高深。

    “什么?”

    “毛。”

    华清棠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哈哈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沅湘却是看着狸奴的方向蹙了蹙眉。

    “它在闻什么?”

    华清棠扭头去看,发现那狸奴正停留在门边打转,不时还低头嗅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喵……”

    沅湘走过去,蹲下身子,挥手将狸奴赶走,拿着火折子朝它方才待过的地上看了看,除了尘土,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又看向那门,也是干干净净的。

    可就是太干净了。

    别的地方或多或少有些脏,只有靠近门槛的这一片地方,像被擦过没多久一样,干净如新。

    沅湘抬头和华清棠对视一眼,缓缓伸出手,摸向屋门最下面,与地面有接触的地方,果然感觉有几处的手感有些不同。

    将手缩回来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华清棠见状,也凑上来闻了一下,确认的点点头:“是血。”

    “也就是说……”沅湘站起身,拿出帕子擦掉手上的血迹,“张母很有可能是死在这里的,而不是院子里。”

    “可杀她的人,又为什么非要让人发现她是死在院中?”

    “……算了,一时想不通,没准今晚张顺还会回来,咱们先回去再说。”沅湘回神道。

    华清棠应了一声,二人便将一切恢复原样,离开了张家。

    回去的路上,却是听到大街上的几个婶子在聊天,提到了张家,面馆几个字。

    沅湘和华清棠对视一眼,缓缓停下了脚步,在一旁听了几句。

    “诶,你昨个买了吗?”

    “当然了,我家民强最近食欲不太好,就喜欢吃张家那口面。”

    “可不是,张家的面还实惠,几文钱给那么一大碗呢。”

    “唉,每回过去,那张顺都笑呵呵的,瞧着人真是不错。就是可惜了,摊上那么个媳妇儿。”

    “快别提她了,多晦气。”

    “也是,不提了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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