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忠,现年四十六岁,袁家二当家,平日里主要帮着自家兄长袁力打理茶庄中的生意。和家主袁力不同,袁忠并不喜欢应付人际关系。所以在袁家,袁力主要负责对外销售和宣传,袁忠则负责茶种的培育和茶叶的品质等问题。

    这些年上京城中新开了几家茶铺,他们所售卖的茶叶是从江南一代传来的新品种,价格低廉且口感清冽,给负责研制茶种的袁忠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为了培育出更好的品种,袁忠时常忙到深夜。

    今天是袁熙的贺宴,若是换做平时,不爱和外人打交道的袁忠是断然不会参加的。可今日不同,今日来袁府做客的宾客中有其他茶铺的掌柜,袁忠在宴席上说不定能探出一些培育经验来。

    为了突破袁氏茶庄的培育瓶颈,袁忠只能亲自上阵,在席间好好取经。

    “二爷很是看重今日的宴席,特地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还换上了前不久才定制的新衣。”林曼鸢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今天的细节。

    未时刚过,在厨房帮忙的林曼鸢突然想起袁忠为了准备今晚的宴席还未用午膳,便准备了一碗阳春面亲自送去了他的房间。

    可等她刚到房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打扮的那么精致,是想穿给哪个狐媚子看啊?!”徐碧的音色本就尖锐,因为激动此时的声音显得更加刺耳。

    “你又来发什么疯?”袁忠的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不耐烦,“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和那骂街的泼妇有什么两样?”

    听了袁忠的话,徐碧的音量又往上拔高了几分:“我是泼妇?我呸!我至少没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反倒是你!总是和那姓甘的贱人眉来眼去,当我这个正妻是死了吗!”

    徐碧嘴里那“姓甘的贱人”似乎戳中了袁忠的痛处,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说:“你提她做什么?她今日又不在席上!况且我早就跟她断干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碧冷笑一声:“断干净了?我看未必吧?背着我又藕断丝连了也说不定。”

    面对着徐碧的胡搅蛮缠,袁忠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你爱信不信,我与你这目不识丁的村妇没什么可说的,你有时间在这和我胡搅蛮缠,倒不如去瞧瞧启儿的功课。”

    说到儿子袁启,徐碧突然没了声。

    林曼鸢静静地站在门外根本不敢进去,生怕卷入他们的争吵。

    突然,房门被推动了。

    林曼鸢立刻躲到了门后,只见徐碧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争吵时过于激动,她头上的发髻倾斜到了一边,但林曼鸢怕触到她的霉头不敢提醒,只好默默地目送她离开。

    待徐碧走远后,林曼鸢便端着那碗阳春面进了屋。

    袁忠此时正背对着大门坐着。他以为是徐碧又回来了,不耐烦地说:“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去看看启儿吗?他最近写得文章简直是一窍不通,你管不管?”

    “二爷,是我。”林曼鸢将阳春面轻轻放在了桌上,小声提醒着袁忠。

    袁忠回过头来,瞧见林曼鸢后先是怔了一下,后又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曼鸢?你不是在厨房里帮忙准备晚宴吗?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突然想起您还未曾用膳,便想着来给您送些吃的。”林曼鸢礼貌地笑了笑,“厨房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儿媳先退下了,二爷慢用,还想吃什么的话派人去找我便是。”

    说完客套话后,林曼鸢便转了身,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袁忠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林曼鸢没办法,只能问道:“二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袁忠拿起筷子,轻轻戳了戳桌面,漫不经心地说:“曼鸢啊,你嫁给我家启儿也有好些年了,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了这话,林曼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都是曼鸢不争气,身体这些年一直没有调养好,日后我一定好好听郎中的话,早日为夫君诞下孩子。”

    袁忠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哎哟,你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瞧见了多不好,我只是出于关心随口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林曼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头却一直低着,不敢多看袁忠一眼。

    袁忠瞧着她怯生生的样子,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翘起了二郎腿,双手随意地搭在了腿上。

    “既然你还有活要干,那我就不留你了。趁着时间还早,我先练一会儿字,等会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来叫我就行了。”他眯了眯眼,依旧笑呵呵地吩咐着。

    林曼鸢应了一声,不敢多做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袁忠的房间。

    听到这里,曾若初忍不住打断了林曼鸢。

    “你是袁启的夫人,并且我在席上能看出你们夫妻和睦,但你为何会如此惧怕袁二爷?”她实在不解,歪着头问道。

    林曼鸢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回答:“曾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林家早些年也在做些买卖,和袁家的家境相差无几。可因为我父亲经营不善,这些年林家开始走起了下坡路,现在完全依靠袁家的帮助才能勉强度日。”

    林家早些年是袁家的重点合作对象,袁启和林曼鸢也自小认识,双方在幼时就已经定下了娃娃亲。可随着林家的衰落,袁家有些人开始渐渐瞧不起林家,尤其是袁忠,甚至有了给儿子退亲的打算,好在袁启一再坚持此生只娶林曼鸢一人,袁忠迫于无奈只好松了口。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曼鸢嫁入袁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徐碧经常揪着她的错处惩罚她,袁忠时不时就会过来借着孩子一事阴阳两句。虽说袁启向着她,可林曼鸢知道他一直在为仕途烦恼,所以大多数时候也不忍心打扰他,只能自己忍气吞声。

    曾若初有些怜悯地望着她,强大的共情能力让她不由得心疼起了眼前的这位女子。

    为了自己深爱着的夫君,也为了靠袁家扶持的林家,她只能默默承受这些,不能哭也不能闹,每天犹如在刀口上讨生活。

    听了林曼鸢的遭遇,江游川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清了清嗓子,问了林曼鸢另一个问题:“方才你说徐夫人曾说过袁忠要勾引其他女子,还有什么姓甘的情缘,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方才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林曼鸢的眼睛已经湿润。

    她擦干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又说起了袁忠的风流往事。

    因为和徐碧感情不和,袁忠已经和她分房多年。

    可时间一久,袁忠根本耐不住没有女人的生活,所以虽说他平日里不爱和外人打交道,但却总是偷偷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排解寂寞。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在府里对一些侍女动手动脚,可很快就被徐碧发现了。

    徐碧性子要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整日和侍女们你侬我侬,便亲自把和袁忠有染的侍女全都发卖了出去。

    听到这里,曾若初怒从心中起:“他要是瞧不上徐夫人的话完全可以选择好聚好散,何必做这种腌臜事膈应人?”

    林曼鸢轻叹一声,无奈地说:“前任家主,也就是我夫君的爷爷当年被徐夫人的父亲所救。前家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深知徐夫人这种脾气和家境离开袁家很难再嫁,便在临终之前特地吩咐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休掉徐夫人,并且袁家要一直好吃好穿的待她。”

    解答完曾若初的疑惑后,林曼鸢继续说起了袁忠的事。

    徐碧把侍女赶出家门后,袁忠虽老实了一段时间,但时间久了依旧蠢蠢欲动。

    有一天,袁忠去茶田里检查新茶的长势,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唇红齿白,婀娜多姿,一下就击中了袁忠的心。

    袁忠立刻叫人上前打听,很快就知道了这女子叫甘婉秋,是工部司匠甘权的姐姐。

    工部司匠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在这遍地大官的上京里基本上排不上号。得知甘婉秋不是什么豪门,自己得罪得起的袁忠松了口气,开始毫无顾忌对她进行了猛烈的追求。

    他谎称自己是一个鳏夫,在澄郡有一间茶铺,这些天来上京散散心,在路上对她一见钟情。

    甘婉秋一开始是拒绝的,可袁忠贼心不死,一有时间就去找她,还时不时给她带一些家里的奇珍异宝。甘婉秋自是没见过这些稀奇玩意,再加上袁忠的花言巧语实在厉害,没过多久便动了心。

    自此,袁忠便经常偷溜出去和甘婉秋私会,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和寻常情侣简直没有区别。

    可时间久了总是纸包不住火的,徐碧见平时懒得出门的袁忠这段时间总是往外跑,还时不时带些家里的宝物出去,还是起了疑心。

    终于有一天,她偷偷跟在袁忠身后,发现了自己夫君和甘婉秋的私情。

    徐碧哪里能受得了这委屈?直接在甘婉秋家中撒起了泼,对着甘婉秋又打又骂。还在宫中的甘权得到了消息,立刻向上边告了假,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里,这才阻止了徐碧。

    最终,袁忠重金补偿了甘家姐弟,还托袁力找关系给甘权升了官,这出闹剧这才落下了帷幕。

    曾若初听了,实在是气得牙痒痒。

    这袁忠真不是好东西,害了那么多人,真是死有余辜。

    说完这些后,林曼鸢又把话题转回了今日袁忠的行程。

    后来袁忠便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内习字,其他茶铺的掌柜来时袁玥和袁熙来叫了他一声,袁忠出去应付了一下让他们入座后又回到了房间。

    一直在忙碌的林曼鸢看时间差不多了,想起了袁忠之前的嘱咐,便去了一趟袁忠的房间。

    她拍了拍门,提醒袁忠时间到了。

    可对方并没有出来,而是在屋内说了一句:“你先去席上侯着吧!我等把这张字写完就到!”

    林曼鸢也不想多插手袁忠的事,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下次再见到袁忠,就是看到他的尸体。

    林曼鸢说完后叹了口气:“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谁也想不到二爷会是这样的结局。”

    突然,很久不发话的江游川低声喃喃道:“甘权,好熟悉的名字,他今日可是来了袁氏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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