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中旬,袁氏茶园里的人都会特地将最好的一部分茶叶送来供袁府享用。今日正好是茶园里派人来送茶来的日子,此时的林曼鸢正手把手领着侍女们一起,将茶叶分装保存。

    “芳杏,茶叶不能像你那样包,你这样用不了多久茶叶就会因为受潮发霉。”

    芳杏是袁玥的贴身侍女,平时很少管这些,可如今袁家出了这么大乱子,大部分侍女都去帮着操办袁忠的后事了,林曼鸢这边就少了帮忙的人手,袁玥便特地把她留下来帮忙。

    林曼鸢瞧见她困扰的样子,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前来亲手教芳杏如何仔细分装。

    待她教完芳杏起身准备回去做自己的活时,恰好撞见了曾若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林曼鸢被她那毫无生机的模样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向前来的三人行了个礼,关切地询问:“几位是来找我的吗?可是早膳觉得不对胃口?”

    “没有没有,你们袁府的东西味道都很不错。”秦暮予龇着牙笑着,对方才的早膳给予了最诚挚的肯定。

    曾若初自知吓到林曼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到了江游川身后,没忍住朝着吃掉大半食物的秦暮予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但凡刚刚那桌早膳有一丁点不对秦暮予的胃口,那些负责上菜的侍女们都不至于忙到脚不沾地。

    江游川双手抱拳,向林曼鸢回了一个礼,认真询问:“听闻这袁府的家事都是由袁玥姑娘负责操持,怎么如今只见林夫人在此辛劳?”

    林曼鸢立刻替袁玥解释起来:“这些事平日里确实是由玥儿负责,我只负责厨房的相关事宜。可现如今家里闹出了人命,玥儿要和伯父一起为这件事操劳,我想着尽量替他们分忧便接手了一些家事。”

    江游川点点头:“袁家的其他人都还好吧?”

    “谢江大人关怀,一切都好,就是徐夫人受了不小的刺激,现如今都还在昏睡。”林曼鸢一一回答。

    江游川先是问候了几句,紧跟着又将话锋一转:“林夫人,我其实有个疑问,如果给您一个机会手刃仇人,您是否会动手呢?”

    林曼鸢方才还和煦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反问道:“江大人明知我对二爷有怨,如今问这话这又是何意?难不成大人怀疑我是罪魁祸首?”

    “林夫人您别激动,您误会了。”江游川说话的语气依然沉静,但眼神之中却处处透露着审判的意味,“只是我们目前所查到的那位嫌疑人和袁二爷有仇,而您之前说的一句话似乎对我们的调查有帮助,便特来与您确认一下。”

    此时的林曼鸢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向江游川道了声歉,让他有事尽管问。可曾若初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神中刚刚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江游川清了清嗓子,继续淡然地说:“是这样的,就目前来看今日来袁府赴宴的工部主事甘大人有很大的嫌疑,并且种种证据也说明了凶手就是他。”

    “居然是甘大人吗?”林曼鸢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那这件凶案是否可以宣告结束了?”

    谁知江游川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她,只是摇摇头,略带歉意地否认了她的话:“目前还不可以,因为甘大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过。我们目前得到的答案也是在作案时间上有些出入,夫人您之前是不是说过,您在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有去找过二爷?”

    “这个嘛……”

    林曼鸢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认真地回忆什么。

    片刻后,她郑重地点点头:“没错,当时我是去叫过二爷,但他房门紧锁,还隔着房门让我先自行赴宴,他随后就到,我不愿违抗他的话,即刻就离开了。”

    江游川双眉紧锁,扬起声音质问道:“您确定您当时没有进那间房吗?”

    因为过于严肃,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可怖,把林曼鸢吓得不轻。

    林曼鸢往后退了几步,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几分:“我确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平日一直都在躲着二爷和徐夫人,既然他都让我离开了,我也没必要进去多事。您倘若不信,可以问问这府中任何一个人,看事实是不是这样……”

    曾若初看不下去了,她知道这样下去林曼鸢只会更紧张。

    她叹了口气,从江游川身后走了出来,温和地替他问起了林曼鸢:“我们信夫人您的话,您别害怕。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当时您有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在那附近游荡呢?”

    林曼鸢迟疑了一下,回答的时候有些结巴:“没、没有……不对,或许有,但我没注意……”

    曾若初心中了然,侧首和江游川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间,他们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似是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模样过于凶狠不适合再询问下去,江游川朝曾若初点了点头,让她继续代替自己与林曼鸢对话。

    曾若初立刻心领神会,继续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地对林曼鸢说:“好的,我们都明白了,谢谢夫人,就不再叨扰您了。”

    道完别后,几人互相行了礼,很快就分开了。

    “林曼鸢有问题。”曾若初轻声地对着江游川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说实话,刚开始她还不明白江游川为什么要骗林曼鸢,可随着话题的深入,她很快就明白了江游川的用意。

    如果林曼鸢和这件凶案真的有关系,那她此时的状态就和一根紧绷的弦一样,不会有一点松懈。但如果让她知道嫌疑已经被锁定到甘权身上的话,她说不定会放松警惕,能让他们更好地捕捉到一些她试图掩盖的真相。

    果不其然,从林曼鸢的态度可以看出,她确实在瞒着他们什么事情。虽然她的话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她那闪躲的眼神和紧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林曼鸢究竟在隐瞒些什么?莫非她就是真凶?

    从平日袁忠对她的态度上来看,她会对袁忠下手倒也合理。况且她在袁家一直都是管理后厨的角色,在食物里投毒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她身处袁府,想要对袁忠下手的话选什么日子不行?为何要偏偏选择袁府设宴这种众目睽睽之时?

    难不成是为了方便栽赃给其他宾客?

    但众所周知,袁忠不爱交友,昨日除了和那些茶铺掌柜短暂会面过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有和其他外人有过交流。林曼鸢若是想栽赃的话,这个栽赃对象还真是不好找。

    至于甘权,之前她已经和阿涟了解过了,他和袁忠还有徐碧之间虽然有仇,但他只认识袁忠夫妇和家主袁力,袁家的其他人他一概不识。林曼鸢平时又只在袁府里待着,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能知道甘权的行凶大计?

    而且听阿涟交代,平日里比起袁忠,明明是徐碧更加刁难林曼鸢才是。袁忠只是时不时出言讽刺和警醒几句,徐碧则是每天都看她不顺眼,有时甚至还会直接动手打骂。

    所以说林曼鸢在袁家最恨的人应该是徐碧才对,要下手也应该先对徐碧下手。

    那为什么偏偏是袁忠?

    林曼鸢到底和这件凶案有什么关系,刚刚她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紧张?

    曾若初的思绪再次乱作了一团。

    她甩了甩头,不料却把头上那支本就有些不牢的发钗甩了出去。

    望着那根被甩到一边的发钗,曾若初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怎知她刚想弯腰拾起那支发钗,却被江游川抢先了一步。

    江游川将发钗拾起后,转过身来亲手递给了她。

    曾若初看到他的手掌心布满了老茧,还有几处明显的伤痕。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发钗,将其戴回了头上。

    “你的脸色很差,真的不需要休息吗?”他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温和,认真地劝起曾若初。

    曾若初坚决地摇摇头:“你们不也没休息吗,我撑得住。”

    现在事态的发展让她完全休息不了,她真的迫切地想弄清楚杀死袁忠的真凶究竟是谁。

    瞧着她倔强的态度,江游川也不再劝阻,而是道了声谢:“刚才谢谢你了,我竟差点把林曼鸢逼急了,若是没有你的引导就麻烦了。”

    曾若初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与自己道谢,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攀上了江游川肩头后突然发力,不停地晃动着他的肩膀。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彻底忽略我了是吧?!”秦暮予大声地质问起江游川,“还有,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我也是一夜没睡啊!”

    江游川挣脱了他的束缚,啧了一声,嫌弃地说:“是啊,你的活早就干完了,还在留在袁府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休息。”

    秦暮予捂住了胸口,故意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江游川!你竟然这般不知好歹,我特地留下帮你,为的就是能让你早日收工,你却如此待我……哈哈哈哈哈!!!”

    他装到一半终于装不下去了,放声大笑。

    曾若初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把头凑到了江游川跟前:“他一直都这样?”

    “嗯,他有病。”江游川十分干脆地回答。

    这话倒让秦暮予有些不高兴了。

    他有些不服地挥舞起拳头,刚想和江游川辩驳几句,却被匆匆赶来的何为意打断了。

    何为意一边不停地喘着粗气,一边说出了一个让在场三人都沉默了的消息。

    徐碧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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