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若初懒得与明河争辩,但也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人刚刚可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她对他还是十分抵触的。

    就在这时,她的脑中倏然冒出了一个疑问:“明将军是如何打探到我的行踪的?”

    一种隐私被窥探的愤怒从她的心中忽地燃起,再加上她对明河本身就颇有微词,所以干脆收起了撑起来的假笑,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审视着他。

    奈何明河神经大条,根本没感受到她的不满。

    他细细整理着藏在袖子里的飞镖,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哦,我在打听到和霜儿争执的人是你后就去找你们那个主编修了,他这人也真是没骨气,还没审几句就把你的住处交代了,我是从你家一路跟着你到这里的。”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突然挂上了几分嘲讽,“不得不说,你家住得可真够偏僻的,而且你的那头驴瞧上去是真的很蠢。”

    听到这句话后,曾若初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嘲讽她什么都可以,可居然嘲讽她任劳任怨、聪慧非凡的驴哥,不能忍。

    她冷漠地哼哼了两句,咬着牙说:“那你为什么不在我家那边就找我麻烦?我家都那么偏了,你对我动手也不会有什么人发现。”

    明河微怔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还能这样”四个大字。

    但为了面子,他并不愿意明说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只好嘴硬道:“我……我这不是想跟着你看看,会不会是把我家妹妹给藏在城中的哪个地方了……”

    “那你怎么不一直跟下去呢?”

    “……百花楼里人多,我怕你跑丢了。”

    编,继续编。

    趁着明河不注意 ,曾若初偷偷朝他翻了个白眼,紧跟着又若无其事地走到江游川身后,试图用对方的身子挡住自己,以防明河的傻气传染到自己身上。

    曾若初不敢直接怼他,可不代表江游川也不敢。

    “直接承认自己脑子笨并不丢人,明将军。”他斜睨着明河,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毕竟聪明人也做不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怀疑对象挟持走的事。”

    江游川的话非常直接的触碰到了明河的尊严。

    他眯了眯眼,不自觉地喘起了粗气,厉声问道:“江游川,你什么意思?”

    江游川歪着头,面对着他的威胁并没有退缩,言语间尽显刻薄:“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应该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明河,你武功高强,可时至今日陛下都未曾让你单独作战过,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明河。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睫在脸上留下了根根分明的阴影。

    明河微微愣神,疑惑地问:“为什么?”

    江游川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满是无奈地说:“因为你没有这个。”

    明河是五年前从民间脱颖而出的武状元,力大无比、战无不胜。

    皇权之上机关算尽,当今圣上斗了太多年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他见过无数阴谋诡计,已是身心俱疲,所以比起其他为了权力明争暗斗的臣子,圣上反倒很是偏爱明河这种敢爱敢恨的直肠子。

    但明河为官多年,却从未独自引领过一场战役,圣上总是会派一个谋士指挥他作战,甚至比他官衔低得多的人都指挥过他。

    这些年明河对这件事一直心怀不满,可却从未悟出些所以然来。

    “你行事鲁莽,经常被情绪带偏,若是放任你一个人领军作战,后果不堪设想。”江游川道。

    明河心有不服,口不择言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自认如此行事没有任何问题,你会这么认为是因为真正冷血的是你!江游川!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和你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吗?你只在乎破案之后升官发财,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情感!”

    曾若初躲在江游川身后,本不愿掺合进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峙,可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突然五味杂陈。她望着他随风飘动的发丝和束住头发的发带,默默不语。

    江游川什么都不在乎吗?

    可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在乎案件的真相,在乎一个普通少年的清白,在乎每一个寻常百姓的安危。

    面对着卢冉昇对于破案效率的质问,江游川并没有回嘴,而是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可她见证过江游川为了一个案件彻夜不眠,也见证过江游川用自己的存款补贴家境贫寒的百姓。

    他那么努力查明真相从来都不是为了升官加爵,而是真心想要替受害者争取到一个真相。

    但他明明已经尽力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质疑他?他们究竟想让他做到什么地步?

    质疑他工作处理得不好还不够,还要质疑他在为人上太薄情寡义?

    明明一切的一切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江游川,你为什么从不反驳?难道你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先前在苏淮之大声嘲讽他的无能时,她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快,但并未弄清自己到底在不悦些什么。可现在她明白了,她无法接受任何人忽视江游川的付出。

    “住嘴吧,明河。”

    这是曾若初第一次直呼明河的名字,也是她第一次彻底放下所有的客套。

    江游川回过头,有些怔愣地望着她。

    曾若初一改先前的恐慌。她神色严肃,直勾勾地瞪着明河,并没有半分畏惧。

    明河从未想过刚刚还在他剑下苦苦哀求的曾若初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

    “我说,你,住嘴!”曾若初把方才的话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她走到江游川跟前,把他护在自己身后:“既然江大人那么直白的说了你都听不明白,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明河,你根本就对不起圣上的厚爱,因为你蠢。”

    “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曾若初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一天到晚不带个脑子出门,作为一个将军,在自己的妹妹失踪后既不报官又提供不了线索,而是跟踪我一个普通女子,还想杀了我,你是不是有病?”

    “还不是因为你对霜儿出言不逊我才怀疑你的?”

    “我、对、你、妹、妹、出、言、不、逊?!”曾若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多少次了,是你妹妹先来找麻烦的,你是猪吗?你们兄妹俩都他妈一样蠢!听不懂人话是吧?那我再说一遍,我确实见过你妹妹,也和她吵过架,但她的失踪和我没有关系,刚刚我们也与你分析过了,请你不要再拿这件事说事!”

    明河瞪着眼睛,似乎还想争辩几句,可还是闭上了嘴。毕竟自己先前已经接受他们的说辞了,这个节骨眼上翻旧账是他的错。

    曾若初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朝身旁的江游川努了努嘴:“不管怎样,我劝你现在快快感谢江大人一下。”

    明河恼了:“我谢他做什么?”

    “谢他救你仕途,缺心眼的东西。”曾若初这次正大光明地翻了个白眼,“要是没有他的阻拦,现在的我说不定已经成为你的刀下亡魂了,你觉得圣上能保得住你?”

    明河不满地狡辩道:“我曾经在战场上也杀过不少人……”

    在听到他的这番说辞后,曾若初乐了。

    现在的她似乎已经被气到懒得生气了。

    “你能不能讲讲理?我是祁朝百姓,战场上那些是你的敌人,杀我犯罪,杀他们不犯罪,懂不懂?!”她大声理论道。

    明河思考片刻,终于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他还是放不下面子,扭扭捏捏地不肯道歉。可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占理,只好为难的撅着嘴对江游川说:“谢、谢谢你了,兄弟。”

    可就算他表示了感谢,曾若初也并不满足。

    她叉着腰,继续说:“还有,和江大人道歉。”

    “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你别得寸进尺!”明河再次大吼道。

    “因为你说他破案只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是污蔑。”她冷冷地望着他,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退却。

    “我……”明河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只好认命道,“对不住了。”

    曾若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还有。”

    “还有?”

    “还有,和我道歉,也要谢谢我。”她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现在能站在这里,一是感谢江大人出手相救,二是感谢我自己足够顽强,但凡我放松一点点都死翘翘了。你应该感谢我的坚强,同时也应该和我说一声抱歉。”

    明河抿紧双唇,在心里做着最后的挣扎,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道:“行吧,对不住了,这位姑娘。”

    赢得了这场唇枪舌战的曾若初十分得意地拍了拍手,谁知碰到了自己手上的擦伤,忍不住惊呼一声。

    江游川连忙拉过她的手,皱着眉细细察看。

    “伤口不深,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只是我身上没带疮药,得去药铺买些。”瞧着她满是伤痕的手,江游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眼瞧着这两个人似乎要离开,明河连忙阻拦道:“哎哎哎,你们走了之后霜儿的事怎么办?”

    “请明将军去大理寺,将明霜失踪的细节尽数上报,我们会处理。”江游川毫不留情地补充道,“也还请明大人早些歇息,不要给我们添乱。”

    还没等明河回答,江游川就拉着曾若初离开了,只留给他一双匆匆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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