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耽误了太久,现在已经入了夜,药铺也大都打烊了。

    曾若初拽着还在不停咀嚼的驴哥,静静地站在这附近的最后一家药堂门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打发时间。

    片刻后,江游川两手空空地从药堂里走了出来,非常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

    “来晚一步,这里也歇业了。”他叹了口气,言语间尽显惋惜之意。

    曾若初连忙摆摆手,做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忍着疼痛宽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小伤而已,包不包扎都无所谓……”

    “去我家吧。”

    江游川的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在曾若初的脑中忽然炸开。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又不好表现得过于震惊,只能尽自己所能表现得云淡风轻些,轻轻地说了句:“啊?”

    谁知江游川非常郑重地将方才想要表达的意思又给重复了一遍:“我家离这不远,家里有药,能帮你包扎。”

    ……

    啥???

    曾若初立刻慌了神,情不自禁地往旁边退了几步,却忘了驴哥还在自己的身侧,一脚踩到了它的蹄子上。驴哥哀嚎了一声,四只蹄子奋力挣扎着,若不是有江游川的牵制,怕不是得将曾若初冲撞个眼冒金星。

    江游川轻车熟路地安抚着驴哥,好不容易让它冷静了下来。

    曾若初知道自己闯了祸,满是歉意地轻轻拍了拍驴哥的额头,却成功收获了驴哥赏赐给她的一发白眼。

    她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唾沫,慌忙撇过头去,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的伤也不严重,不包扎也不打紧……”

    可江游川坚定地摇头否认道:“你的伤口虽不深,却遍布在整个手掌上,若是不及时处理,日后发炎极有可能影响到生活。还有你左手的小指,在逃跑的过程中大约是碰到了石头,指甲都快掀翻了。以及你脖子上的那道,日后也很容易留疤。”

    曾若初听到这话后,不自觉地把左手往身后挡了挡,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当然知道这些,毕竟身体是自己的,疼不疼她最清楚。但……

    真要去江游川家吗?会不会有些尴尬?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一把夺过了驴哥的缰绳,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打扰,我自己……自己回去包扎。”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强忍着缰绳摩擦伤口带来的疼痛,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没等她迈出去几步,一股强大的阻力又将她给拉了回来,手上的疼痛让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曾若初回过头去,发现驴哥还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满脸不服地望着她。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又尝试性地扯了几下缰绳,奈何驴哥依旧岿然不动。

    一阵轻笑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曾若初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唇角微翘,眼眸微眯的江游川。他笑得很好看,羽睫下的眸子如有波光流动,宛如一汪春水。

    曾若初的呼吸倏然停滞,脑中没来由的冒出了一句话——生得这样好看的人,为何总是不爱笑呢?

    江游川信步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轻轻往前拽了拽,下一刻驴哥竟真的很给面子的挪动了步子。

    “看来它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江游川挥了挥手中的缰绳,言语中透露着几分罕见的得意。

    曾若初撇了撇嘴,望着驴哥的眼神都哀怨了几分。她跑到驴哥面前,怒目圆睁地说:“我是少你吃的了还是少你喝的了?怎么那么不给面子?虽说先前的事是我的错,但我才是你的主人啊,你说你是不是有些吃里爬外了?”

    谁知驴哥不以为然地撇过头,还不满地刨了刨地。

    江游川一手拉着缰绳,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将另一只手递给了她,轻笑道:“走吧,处理这些伤口很快的,要不了多久。”

    曾若初的内心虽然还在挣扎,但身体却鬼使神差地控制着她将自己的手给覆了上去。她能感觉到江游川的手很暖,掌心有不少练功时留下的老茧。

    这一路上她都在低着头,脑子也有些浑浑噩噩的,根本分不清自己正在往哪个方向走。

    江游川没有骗她,他的住处确实就在这附近,没走几步就到了。

    那是一座位于上京中心地带的住宅,面积并算不上大,甚至比沈晗的住处还小一些,里头的布置也略显拥挤。但住宅位置极好,还带有一个小院子,所以也说得过去。

    江游川牵着驴哥,把他安顿到了院子角落里的马厩内。

    “你是有在养马吗?”曾若初发现马槽内还留有不少新鲜的草料,略显惊讶地发问道。

    驴哥满足地享受着江游川刚刚打上来的新鲜井水,尾巴欢悦地摇了起来。

    江游川一边打理着马厩内的落叶一边回答着:“是有养过,但不久前送走了。”

    “为什么?”曾若初不解。

    这间马厩很是整洁,一看就是悉心打理过的,而且剩下的草料都是最贵最好的,只有很喜欢养马的人才会做这些。

    江游川终于忙完了手中的活。

    他望着正在享受着这一切的驴哥,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言语淡淡:“马儿本就应该在宽敞的草场奔跑,而不是被困在这小小的马厩,我给不了它想要的,就应该送它去更好的地方。”

    哪怕他再怎么用心地布置这间马厩,但马儿却始终不属于这里,这和马儿无关,都是他的不好。

    就像人一样。

    如果他没办法给在乎的人安定幸福的人生,那他就应该充当好一个默默守护者的角色,让她过上更为自由潇洒的人生,自己不再打扰。

    曾若初自是不知道他究竟在纠结些什么,有些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细细打量了一番周遭的环境,发出了感叹:“我本以为官做到你们这种程度,皇上是会赏给你们更大一些的住处的。”

    江游川回过了神,耐心解释道:“皇上那边是有说要给我更好的府邸,但我不想要。”

    “啊?为什么不想要?”

    “无功不受禄,我总觉得现在的我还不配住进那么豪华的府邸。”说到这里,江游川顿了顿,紧跟着又开口道,“况且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位于上京中心,去哪里都方便。”

    曾若初总觉得他在多虑些什么,可又不好意思明问。

    江游川拍了拍手,拉开了马厩的大门,朝她比划了一下。曾若初立刻心领神会,跟着他走出马厩,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内宅。

    在江游川的指引下,她端坐在外厅的靠椅上,极为好奇地观察着这里。

    宅内布置的很是整齐,桌面上也是一尘不染,唯有上边放置的水果有些干瘪,瞧上去已经放了好些天了。

    江游川蹲在不远处的柜子前不停地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药品。他回过身,坐到曾若初身侧的另一只靠椅上。

    “手。”他仅说了一个字,曾若初就很是自觉地将两只手都递了过去。

    望着她满是细伤的双手,江游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将药瓶里头的药膏轻轻涂抹到她的手上,却疼得曾若初倒吸一口冷气。

    “嘶——”

    她下意识地想把双手缩回去,却被江游川一把拉住。眼瞧着挣脱不成,曾若初只好认命地再次展开手心,任由对方宰割。

    “方才还嘴硬说不打紧,现在怎么知道躲了?”江游川轻笑一声,打趣道。

    曾若初撅着嘴,可怜兮兮地说:“刚刚哪有现在疼,肯定是你这药膏有问题。”

    “这可是皇上身边的张太医亲自研制的药膏,已经是最温和的一种了。”江游川毫不留情地拆起了她的台。

    曾若初知道自己此时与他辩论也只会占下风,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她望着江游川低垂的眸子,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江游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比起其他人,自己好像唯独没有细细了解过江游川的事情。她本以为江游川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但就在刚刚她却得知了他有自己的爱好。他喜欢养马,这就说明他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工作机器,他也和别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私心。

    那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酒,又喜欢什么样的颜色?黑色吗?毕竟他一天到晚一身黑。

    可总穿黑色也有可能只是工作需要,并不能说明什么。

    不知为何,她的脑中突然充满了对江游川的好奇。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歪着头试探性地询问道:“江……江游川,你刚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她本来下意识的想和以前一样叫江大人,紧跟着又想起了他们先前在沈晗家门口的对话。可她又实在是不好意思直接唤他游川,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直呼其名。

    江游川正认真地替她处理着伤口,无暇抬头回答她,只好一边处理一边说:“苏府。”

    “苏府?”曾若初惊讶道,“你知道苏延夫妇和苏淮之是突然失踪的吗?还有苏府那场火灾……”

    “知道。”江游川干脆地答,“我听说你还去帮忙灭火了,辛苦。”

    “啊……哦,哦……”曾若初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淡淡应和。

    两人间又陷入了沉默。

    曾若初吸了吸鼻子,再次开口问道。

    “那你又是怎么如此顺利的寻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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