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明明都是同一个人,曾若初却总觉得现在的苏淮之比起方才要瘦弱很多。

    冷风寂寥,火光黯淡,苏淮之就那样伫立在原地,手上绑住的绳索将她的胳膊衬得细长又苍白,乌黑的秀发半散在肩上,整个人显得凄美易碎。

    江游川立刻示意侍卫们停止押送,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她的供述。

    可苏淮之瞧都没瞧他们一眼,用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我细想了一下,事已至此,自己确实没必要为了贺施儿再嘴硬些什么,我跟她又不熟,倒不如为自己减些刑。”说到这里,她又回过头,瞧着曾若初说,“快报丫头,也算是我给你一个人情,你拿到一手消息稳固快报地位后该怎么报答我?”

    “我会将苏延做得事情写成文章,尽数呈给大理寺,努力替你减轻刑罚。”曾若初斩钉截铁地答。

    虽说她并没有熟读大祁律法,但她也想为苏淮之争取一个酌情轻判。

    当然,前提是那些出格的事情都还来得及挽回。

    谁知苏淮之在听到曾若初的这番真挚陈述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动,反倒略带嘲讽地轻笑一声,随后有把头扭了过去:“罢了,事到如今我还指望别人做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我真的会……”瞧着她倔强的模样,曾若初本想出言安慰,可话说到一半却被苏淮之打断了。

    她站在一群侍卫中间,静静地与在场的所有人诉说起自己和贺施儿认识的过程以及所有计划:“说起来,还是贺施儿先来找到我的,要我说,她和苏沁之一样,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倔种。”

    “她来找的你?”江游川面露讶异之色,似是不敢相信。

    这是曾若初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惊讶的神色。以前她也不是没见过出乎意料的江游川,可这次他给人的感觉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曾若初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和江游川最初相识的时候,那时的他和贺施儿在百花楼相谈甚欢,这说明江游川跟贺施儿应当是有过不少交集的。

    苏淮之没有理会江游川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当时正值苏沁之出嫁前夕,而苏沁之已经和沈晗桥归桥路归路了,虽不至于以泪洗面,但她也终日闷闷不乐,根本无心替自己准备婚事。所以,一切嫁妆的布置都落在了顾妙吟的身上,而作为与之相处多年的亲妹妹,苏淮之则承担起了替三姐姐亲自前往各种铺子验收出嫁时所需的物品的责任。

    苏淮之平日不爱出门,所以在得到顾妙吟所布置任务时也是不大乐意的,直到苏延亲自前来与她说事,她毕竟还在以苏延为尊的苏府,所以不得不接下了这个担子。

    虽然接下了担子,但三姐姐当时倔强的神情还历历在目,惹得苏淮之气愤不已,因此让她亲力亲为是绝无可能的。她指挥着拾柒、拾玖,还有不少其他侍女前往了各种铺子,自己则找了个家茶楼坐了下来。

    这家茶楼就在苏府附近,因为价格偏贵所以生意一直一般,客人也比较少。可苏淮之并不是一个缺钱的人,为了清净,她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今日的茶楼格外的冷清,整个二楼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客人。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街上的行人,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里丢着花生米。

    “客官,您的茶水。”小儿端着茶壶走了上来,将其轻轻地放到了苏淮之的跟前。

    苏淮之瞥了一眼那只茶壶,发现那茶壶竟是名贵的紫砂做的,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声道:“你怕是上错了,我没点这个。”

    她向来不爱品茶,每每前来都只会点一个最普通的茶水,最多再要上几碟糕点。这间茶楼在上茶的时候只有招牌天目青顶才会用到紫砂壶,其价格过于昂贵,根本不是苏淮之会点的东西。

    她来这家茶楼消费已经够冤大头了,总不能冤上加冤吧。

    “他没上错,是我给你点的。”还没等到小二出言解释,一位面戴纱巾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听说他家的天目青顶还不错,姑娘何不尝尝?”

    说完这些,她又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在接收到讯息后就识相的离开了,只留苏淮之和那位神秘女子在这里。

    苏淮之没有说话,而是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虽说她戴着面纱,但苏淮之还是从她的眉眼和身形判断出,对方必定是个美人。

    见苏淮之没有抵触,女子便及其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对面,熟络地替她倒上了一杯茶。

    “来尝尝,我请客,不用姑娘出钱。”女子将茶杯轻轻推到了苏淮之的跟前,柔声道。

    但苏淮之不仅没有接过对方推过来的茶,反倒将其推到了一边。她双手托腮,歪着头眨巴了几下眼睛:“我才不尝,我又不认识你,非亲非故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这茶里头下毒?”

    苏淮之的质疑非但没让女子气恼,反倒让她轻笑了一声:“姑娘说笑了,我只不过是瞧着姑娘生的好看,想来和姑娘交个朋友。”

    奉承的话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苏淮之忍不住笑了一声:“抬举啦,抬举啦,我觉着你应当也是个美人。”说到此处,她突然收起笑容,微微起身凑到女子身前:“既然如此,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什么话不如直说,毕竟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

    在苏淮之的眼里,对方用“看你长得好看就想交朋友”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从小到大,她的这张脸曾让无数男子为她倾倒,她也见识过很多别人为了接近自己而耍过的手段,而眼前的这个人很明显不是为了这个而接近她的。

    这人必定是带着其他的目的来接近自己的。

    可那女子并没有摘下面纱的意思,反倒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苏淮之的性子本就急,看到对方这个态度心中顿时有些焦躁,双手环胸道:“你说不说?我没那么多的耐心陪你耗着。”

    女子的笑声从面纱后边传了过来,紧跟着,她将手轻轻覆在面纱的边缘,轻轻将其揭了下来。

    见到女子的真面目后,苏淮之情不自禁地微微愣神。那是一张绝美的面庞,和自己的娇艳不同,那女子多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很少有人能在她面前美的毫不逊色,面对着这样一张完美的脸,苏淮之的心情也不由得喜悦了起来。

    她撑着下巴,发自内心地赞赏道:“你长得也挺好看的,都有这样一张脸了还遮什么遮。”

    “姑娘说笑了,比起姑娘,我还是缺了些灵气。”女子谦虚道。

    苏淮之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女子的美色,却愈发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她嘶了一声,眯着眼道:“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哎哟,都怪我平日不怎么出门,一下子确实想不起来。”

    “姑娘觉得我面熟是正常的,我是百花楼的艺伎,名唤贺施儿,姑娘若是曾有路过百花楼说不定见过我。”贺施儿浅笑道。

    “你就是贺施儿?百花楼的花魁?”苏淮之有些惊讶地感叹着。

    她总觉得百花楼那种地方过于吵闹,还聚集了很多不成器的男人,实在是叫人厌烦,所以她只去过一次百花楼。那次是因为苏延在朝中立了功,便邀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去百花楼看贺施儿演出,作为苏延出落的最美的女儿,苏淮之自然也是要被苏延带出去充面子的。

    当时的苏淮之只想尽快离开百花楼,本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表演上,可贺施儿的精彩演出还是吸引到了她。

    “怪不得我会觉得你眼熟,原来先前去看过你的演出,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已然忘记你的长相了,不过你的演出确实不错,那么久了我还记着。”苏淮之认真地说。

    贺施儿有些受宠若惊地捂着嘴道:“能得到姑娘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赞赏的话说完了,苏淮之又记起了先前她们相见时的情形。

    虽说赞美的真心的,但她自是不会相信贺施儿之前胡扯的鬼话。她将贺施儿递过来的茶水从桌上拿了起来,继续起了方才的话题:“施儿姑娘特地寻来此处,究竟是所为何事?”

    这家茶楼并不出名,除了住在周边的人会偶尔光顾一下之外再无其他客源,而百花楼则离这里很远。不仅如此,百花楼附近的茶阁价格公道,茶叶质量也是上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贺施儿都没有理由千里迢迢来这里。

    所以,贺施儿此番前来,必定是为了她。

    窗外突然吹进一阵微风,茶盏里的茶水随风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贺施儿替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淡然地坦白道:“我知道你是苏延的女儿,苏府的四小姐。”

    “所以呢?”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很恨你的亲生父亲。”贺施儿将茶壶放回了远处,云淡风轻地说,“所以我此番前来,便是想拉你合作,我想和你一起毁了苏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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