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死寂。

    曾若初倒吸一口气,大脑已经停止了工作,唯有两条腿还在支撑着自己往外边迈。

    “同手同脚了。”

    秦暮予的声音悠悠传来。

    曾若初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慌忙调整一下姿势,努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状态继续迈起了步子,但四肢依旧僵硬。

    “现在走掉就等同于逃避哦。”

    秦暮予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这回曾若初终于止住了脚步。

    她扶着厢房的门框,指节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呼吸也有些局促,只留给秦暮予一个背影。

    秦暮予没有催她,自顾自地继续品茶。

    在这段时间里,曾若初想了很多。

    她确实有逃跑的打算,毕竟经过她简单的计算,此时逃跑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

    但是逃跑以后呢?按照秦暮予的性格,日后见她一次这个问题就得再问一次,难不成每次都要逃跑吗?

    想到这里,曾若初咬咬牙,索性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瞪着秦暮予的眼神不免有些幽怨。

    秦暮予故意瞧了一眼门外,用极为夸张地语气说道:“哎呀,你不走了吗?”

    曾若初冷哼一声,从牙缝里逼出了三个字:“不、走、了。”

    秦暮予见她面色不善,连忙停止了打趣,但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褪去:“怎么说,想开了?还是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曾若初咬紧下唇,欲言又止。

    她喜欢江游川吗?

    在之前的人生中,她曾见证过很多人的爱情,那些爱情的结局有好有坏,或痛苦或幸福。作为旁观者,她总是能很冷静地替朋友分析出感情中的利弊,久而久之她也明白,一段真挚的爱情有多么来之不易。

    曾若初知道,友情、亲情还有爱情是完全不同的,她一直都很擅长处理前面两者,可唯独最后一种,她从未亲自接触过。

    虽然她没有体会过男女之情,但她一直都知道,江游川在自己心中和别的男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待她很好,在碰到危险的时候,江游川会下意识保护她;在连夜追查案件时,江游川会一直关心她的状态;在她受到质疑时,江游川也会出来替她撑腰。

    贺施儿从百花楼旧址上一跃而下时,她懊悔、惊恐,也很哀伤。虽说后边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但她依旧清晰地记得,当日江游川抱了她许久,也安抚了她许久,她才得以从那种极度害怕的情绪中感受到一丁点安稳。

    她享受江游川待她的好,也希望江游川能继续待她好。

    眼下她必须承认,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已经对江游川抱有一些好感了。

    曾若初合上双眼,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回,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睛睁开。

    “应该是的。”

    “是什么?”

    “我应当是喜欢江游川的。”

    和想象中略有不同,真到了承认的那一刻,曾若初并没有觉得很害怕,反倒觉得有些放松。

    秦暮予没有说话,可他的脸上却赤裸裸地写着四个字——我就知道。

    曾若初抬起双眸,眼里竟有几分壮士就义的决然:“我承认了,然后呢?”

    “没然后了,喜欢上川哥也很正常。”秦暮予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不过你先前为什么一直逃避呢?瞧着你现在这副模样,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不是的,跟你承认这件事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曾若初道。

    “深思熟虑?你有什么虑吗?”

    “我……”曾若初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我越来越害怕失去,所以一直在逃避。”

    在调查苏延的时候,她和江游川就因为这件事闹出过一次乌龙。当时的她顺着那次乌龙认真地思考过,如果江游川知道自己的心事后,从此和她形同陌路了怎么办?那时候她就已经得出了结论,她不愿这样。

    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她和江游川一起经历的事情也慢慢变多,心中的悸动也越发频繁。

    她越来越依赖江游川,也越来越害怕在苏府时自己思考的那个问题——如果被江游川知道了,他俩最终连朋友都做不成,理应如何?

    曾若初不知道,也开始将“喜欢”这两个字扼杀在自己的意识里。

    只要不开始,那就不会结束。

    秦暮予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曾若初没有听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只隐隐约约捕捉到“怎么都一样”几个字。

    她扬起眉,直接发问:“什么都一样?”

    “没什么,没说你。”

    曾若初知道秦暮予此时给出的答案很是苍白,但她才经历过一场盛大的自我纠结,也没有精力继续追问。

    她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认命地说:“好啦,你知道答案了,要去告密吗?”

    秦暮予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告密?我告什么密?”

    “自然是把这件事告诉江游川啊。”

    “我告诉他做什么?”

    “?”

    曾若初被他弄糊涂了,她一直以为秦暮予和江游川关系那么要好,一定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只是单纯的想自己知道而已,和川哥没关系。”秦暮予有些嫌弃地瞪了她一眼:“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什么秘密都守不住?”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曾若初慌忙解释道。

    秦暮予故作不满地哼了一声,但他眼中的喜悦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曾若初被他这种极不协调的表情逗乐了,无奈地说:“我承认自己喜欢江游川,你那么开心做什么?”

    “我川哥做了那么多年孤家寡人,如今终于有姑娘家喜欢他了,我自然是要开心开心的。”说到最后,秦暮予还欣喜地吹了个口哨。

    曾若初也跟着笑了两声,但眸光很快又暗了下去,低声道:“可我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忽然间,她灵机一动,紧紧盯着秦暮予的双眸,充满希冀地说,“要不你同我好好说道说道?”

    谁知秦暮予拒绝地非常决绝:“那可不成,当年我为了和他打好关系可花了不少力气,干嘛便宜你啊?”

    这话让曾若初再次颓然地瘫回了椅子上。

    秦暮予喝完了最后一口茶,轻笑一声:“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想说。这是你和他之间的私事,你想了解他,需靠着自己发掘才对。”

    一直以来,他虽然都在尽力撮合江游川和曾若初,但他们两个日后究竟要怎么发展,他不想掺和。

    他今日之所以要逼问曾若初,是因为自己留在上京的时间不多了。他迫切的想知道曾若初究竟喜不喜欢江游川,愿不愿意成为那个把江游川从困境中拉出来的人。

    他知道,江游川因为过去种种是绝对不会当主动袒露心声的角色的,所以他只能来寻曾若初,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如果江游川可以逃离困境,那他也能离开的安心些。

    这是他作为朋友能帮江游川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秦暮予垂下双眸,收起了自己的招牌微笑,颇为严肃地说:“川哥经历过很多事,所以直抒胸臆对他来说有些困难。我可以理解你在探寻的过程会后悔,甚至想要逃跑,但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恳求你以最温和的方式离开。”

    曾若初不明白这些话的用意,怔怔地望着他。

    在曾若初的注视中,秦暮予的严肃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过我觉得吧,你要是真的喜欢他的话,不如直接去问问他?”

    刚恢复正常的曾若初又炸了。

    她颤抖着张开双唇,支支吾吾地说:“你……不会是叫我……和他表达心意???”

    “对啊。”

    “万一他拒绝我了可怎么办???”

    “那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一别两宽呗。”

    “……可我不想这样。”曾若初坦言道,“我害怕。”

    秦暮予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打量着她:“但是拖延是没有用的,你既喜欢他,那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曾若初自是知道这些,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将脸埋进双手中。

    终于,在秦暮予一个人的不屑努力下,那壶花茶也见了底。

    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拍拍曾若初眼前的桌面道:“我只是做出自己的建议,决定权在你。”说罢,他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老老实实喝药去了,再不回去老石又得将我一顿好骂。”

    曾若初没有回答他,依旧用双手遮着自己的脸颊,待她回过神时,秦暮予已经离开了。

    她盯着空空的茶盏,若有所思。

    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如此这般纠结的自己,这种纠结很耗费心力,也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如果说自己真的去告白了,那只会有两个结果。

    成功,皆大欢喜。

    失败……

    失败或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倘若江游川真的拒绝了自己,那她日后也就不会再这样别扭的与他相处了。

    她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对方亲口说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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