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若初是在秦暮予临行前一天才得知他启程的确切时间的。当时她还在百花楼里帮着顾三娘挑选姑娘们表演用的新服饰，直到外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你们别靠近我！”男子的吼叫声在百花楼内回荡着，听上去很是暴躁。
原本还靠在贵妃椅上嗑瓜子的顾三娘登时站起，提着裙摆一边骂着一边向门口赶去：“什么东西，不会是来砸老娘场子的吧？”
曾若初总觉得那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害怕顾三娘一个人搞不定情况，干嘛放下手上的活，跟在顾三娘的后头风风火火往外赶。
还没走到门口，姑娘委屈又害怕的声音就率先传进了曾若初的耳朵。
“三娘救命，我们瞧这位公子进来以后好像对咱们百花楼不熟悉，便是想给这位公子介绍介绍，顺便再挑个欣赏歌舞的好位置。这期间我们碰都没碰到他，谁知他居然这样激动……”被唤为倪清的歌女躲到了顾三娘的身后，怯生生地说明了情况，引得其余几个姑娘连连点头。
曾若初心里一紧。
难不成真的像顾三娘所说，碰到什么难缠的刺头了？
可当她抬起头打量清楚那男子的样貌后，竟生了几分沉默。
曾若初走到最前面，挡住了顾三娘，语气不善地指责起阿涟来：“吼什么吼？瞧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也不怪她没认出阿涟的声音，此时阿涟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这里的姑娘太多了，我不习惯那么多姑娘围着我转……”他低下头盯着足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这位公子可真会说笑，您若是害怕姑娘家，来我们百花楼做什么？真是又当又立，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春茵为人泼辣，瞧见姐妹们受了委屈心中满是愤懑，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阿涟急了，赶忙替自己争辩道：“我、我不是有意来这里的，我是想找曾姑娘，听说她在这里才来的……”
“找我？”曾若初实在是想不出阿涟找她要做些什么，不解地挑起一根眉毛。
阿涟忙不迭地点点头，但周遭的环境还是让他局促不安，只好小声恳求起曾若初来：“曾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就一句，不会耽搁你太久。”
他们已经在门口堵了许久，已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曾若初害怕影响到百花楼的生意，只好答应了他的恳求，跟着他出了百花楼。
身边的姑娘变少了之后，阿涟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虽然能理解阿涟作为一个总是泡在公务里的人，一下身处全是女子的环境会有些不安，但曾若初还是对他吓到姑娘们的行为有些耿耿于怀，所以语气也显得冷冰冰的。
阿涟自知理亏，挠着脑袋说：“我是想来告诉你，秦仵作明日就要动身离开上京了，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明日？！”曾若初大惊。
先前秦暮予和她说过很快就会走，但她却以为最快也要十日左右，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快。
曾若初思索片刻，继续说道：“自然是要送的，明日什么时候？”
“午时，用了午膳再走，姑娘若是想送的话在西城门候着就好。”
曾若初点点头，但一个念头顿上心头，让她愣了愣神，轻声开口：“江游川会去吗？”
阿涟露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那是自然。”
曾若初有些头疼地按起了太阳穴，退缩之意油然而生。
而阿涟接下来的话再次给了她当头一棒：“今日还是江大人特地叫我来问你和何公子他们要不要去送行的呢，他说你们和秦仵作交好，一定会想送送他。”
曾若初：“……嗯。”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忽然之间释然了不少。
江游川都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那自己这样扭扭捏捏的又算什么？
“好，我知道了，明日午时我会在西城门候着。”她淡然地应下了这件事。
待阿涟离开后，曾若初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送给秦暮予，再三斟酌下她还是决定去念芳斋买一大盒糖糕给秦暮予带着。
秦暮予病重时吃什么吐什么，常常体力不支，这种时候吃些甜的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念芳斋有各式各样的糖糕，味道虽好但价格不菲，曾若初偶尔才舍得买一点尝尝鲜。
次日，她骑着驴，早早的踏上了去西城门的道路。她并没有仔细打扮自己，只是随意地描了个眉就出发了。
从西边过路的人并不多，所以整个西城门显得空空荡荡的。
曾若初把驴哥安置好后就在附近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候着。
午时刚过，熟悉的马车准时出现在了西城门，后边还跟着不少人，远远望去显得有些壮观。
曾若初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江游川，立刻收回了目光，尽自己所能忽略他，抱着那盒糖糕匆匆上前。车夫看到她赶过来后便勒紧缰绳，止住了马车。
秦暮予从车窗里探出头，瞧见她来了，特地下了车，笑着迎了上去：“你果然还是来了。”
“我既说了会来送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喏，给你的送行礼物。”她将包装好的糖糕塞进秦暮予的怀里。
秦暮予打量了一眼那包装，唏嘘道：“哎哟，念芳斋啊，那么贵重？不过你跟何为意还有云绮还真是心有灵犀，居然都送了念芳斋。”
“？什么意思，他们也……”
“是啊，他们也来送我了，但他们是在大理寺门口送的我。”秦暮予收下了那满满一盒糖糕，笑道，“他们两个好像都挺忙的，不便来西城门，和你一样，他们都送了念芳斋的糖糕。何为意尤其夸张，整整买了半箱。”
曾若初有些尴尬，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云绮何为意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秦暮予却没什么感觉，抱着糖糕盒子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之前一直都想吃念芳斋的糖糕来着，就是舍不得买，上次吃还是在三年前，这下倒是可以吃个痛快了。就是苦了车夫大哥，他忙一路，我吃一路。”
曾若初被他的话逗乐了：“那你分一点给他呗。”
“不成，他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哪怕买给他都行，唯独这糖糕不可以，这可是你们对我的关心，不能随便送人的。”秦暮予故作严肃地说。
瞧着他精神还可以，曾若初不由得松了口气。
秦暮予打量了她一番，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游川，伸手把她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说：“你和川哥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太伤心了，他这人脑子不大好。”
曾若初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无奈地摇摇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说来说去不过是他瞧不上我罢了。”
“其实他……”秦暮予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罢了，总而言之你别太在意。”
曾若初顿了一下，如实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情：“其实伤心肯定也是会有的，但这几天我也看开了。他不喜欢我不代表我不好，这世上还有大把的人会喜欢我。我们只是不合适罢了，做人嘛，总得要拿得起放得下，难过一下是可以的，但要是一直被这种事影响心情也太不该了。”
听了这话，秦暮予终于放下心来，赞许道：“不愧是我曾妹，想的就是开。”
马车占道，守城门的卫兵有些烦躁地催促了起来。
秦暮予连忙应了一声，随即便对曾若初做了最后的道别：“我走了，保重。”
“你也保重。”
秦暮予点点头，拿着糖糕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车上。
马车渐渐驶出了城门，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过了很久，后头跟来送行的人也渐渐散了去。
曾若初回过头打算离开，恰好碰上了江游川的眼神。
江游川一言不发，对她点了一下头当作招呼，还没等到她的回应便骑着马离开了。
曾若初把堵在心口的话憋了回去，落寂地低下头，准备去找驴哥。可她还没走几步，就对上了张集那张满是求知欲的脸。
“果然，你和江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露出了一副看透一切的笑容，摸着下巴说，“阿涟还不信我说的，他真是无药可救。”
“你说我无药可救？！”阿涟突然窜了出来，把曾若初再次吓了一跳。
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这样神出鬼没，究竟是跟谁学的？”
“秦仵作。”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曾若初思索了一下，觉得有些合理。
张集清了清嗓子，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其事地问道：“曾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江大人？”
他俩居然不知道自己和江游川之间的事？
曾若初先是觉得有些惊讶，但这个问题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让她的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瞪了张集一眼，怒气冲冲地说：“我一个人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此言一出，眼前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但奇怪的是他俩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张集不解地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曾若初：“？”
她不知道张集究竟在惊讶些什么，只好耐下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为什么不能？他就是不喜欢我啊。”
“曾姑娘，你不能这么说。”阿涟一脸严肃，正经地说，“你若是不喜欢江大人可以直说，但不能这样揣度他的心思。”
“他有多喜欢你，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们别靠近我！”男子的吼叫声在百花楼内回荡着，听上去很是暴躁。
原本还靠在贵妃椅上嗑瓜子的顾三娘登时站起，提着裙摆一边骂着一边向门口赶去：“什么东西，不会是来砸老娘场子的吧？”
曾若初总觉得那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她害怕顾三娘一个人搞不定情况，干嘛放下手上的活，跟在顾三娘的后头风风火火往外赶。
还没走到门口，姑娘委屈又害怕的声音就率先传进了曾若初的耳朵。
“三娘救命，我们瞧这位公子进来以后好像对咱们百花楼不熟悉，便是想给这位公子介绍介绍，顺便再挑个欣赏歌舞的好位置。这期间我们碰都没碰到他，谁知他居然这样激动……”被唤为倪清的歌女躲到了顾三娘的身后，怯生生地说明了情况，引得其余几个姑娘连连点头。
曾若初心里一紧。
难不成真的像顾三娘所说，碰到什么难缠的刺头了？
可当她抬起头打量清楚那男子的样貌后，竟生了几分沉默。
曾若初走到最前面，挡住了顾三娘，语气不善地指责起阿涟来：“吼什么吼？瞧你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也不怪她没认出阿涟的声音，此时阿涟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调：“这里的姑娘太多了，我不习惯那么多姑娘围着我转……”他低下头盯着足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这位公子可真会说笑，您若是害怕姑娘家，来我们百花楼做什么？真是又当又立，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春茵为人泼辣，瞧见姐妹们受了委屈心中满是愤懑，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阿涟急了，赶忙替自己争辩道：“我、我不是有意来这里的，我是想找曾姑娘，听说她在这里才来的……”
“找我？”曾若初实在是想不出阿涟找她要做些什么，不解地挑起一根眉毛。
阿涟忙不迭地点点头，但周遭的环境还是让他局促不安，只好小声恳求起曾若初来：“曾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就一句，不会耽搁你太久。”
他们已经在门口堵了许久，已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曾若初害怕影响到百花楼的生意，只好答应了他的恳求，跟着他出了百花楼。
身边的姑娘变少了之后，阿涟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虽然能理解阿涟作为一个总是泡在公务里的人，一下身处全是女子的环境会有些不安，但曾若初还是对他吓到姑娘们的行为有些耿耿于怀，所以语气也显得冷冰冰的。
阿涟自知理亏，挠着脑袋说：“我是想来告诉你，秦仵作明日就要动身离开上京了，你要不要去送送他？”
“明日？！”曾若初大惊。
先前秦暮予和她说过很快就会走，但她却以为最快也要十日左右，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快。
曾若初思索片刻，继续说道：“自然是要送的，明日什么时候？”
“午时，用了午膳再走，姑娘若是想送的话在西城门候着就好。”
曾若初点点头，但一个念头顿上心头，让她愣了愣神，轻声开口：“江游川会去吗？”
阿涟露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那是自然。”
曾若初有些头疼地按起了太阳穴，退缩之意油然而生。
而阿涟接下来的话再次给了她当头一棒：“今日还是江大人特地叫我来问你和何公子他们要不要去送行的呢，他说你们和秦仵作交好，一定会想送送他。”
曾若初：“……嗯。”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忽然之间释然了不少。
江游川都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那自己这样扭扭捏捏的又算什么？
“好，我知道了，明日午时我会在西城门候着。”她淡然地应下了这件事。
待阿涟离开后，曾若初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送给秦暮予，再三斟酌下她还是决定去念芳斋买一大盒糖糕给秦暮予带着。
秦暮予病重时吃什么吐什么，常常体力不支，这种时候吃些甜的保持体力才是最重要的。念芳斋有各式各样的糖糕，味道虽好但价格不菲，曾若初偶尔才舍得买一点尝尝鲜。
次日，她骑着驴，早早的踏上了去西城门的道路。她并没有仔细打扮自己，只是随意地描了个眉就出发了。
从西边过路的人并不多，所以整个西城门显得空空荡荡的。
曾若初把驴哥安置好后就在附近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候着。
午时刚过，熟悉的马车准时出现在了西城门，后边还跟着不少人，远远望去显得有些壮观。
曾若初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江游川，立刻收回了目光，尽自己所能忽略他，抱着那盒糖糕匆匆上前。车夫看到她赶过来后便勒紧缰绳，止住了马车。
秦暮予从车窗里探出头，瞧见她来了，特地下了车，笑着迎了上去：“你果然还是来了。”
“我既说了会来送你就一定不会食言，喏，给你的送行礼物。”她将包装好的糖糕塞进秦暮予的怀里。
秦暮予打量了一眼那包装，唏嘘道：“哎哟，念芳斋啊，那么贵重？不过你跟何为意还有云绮还真是心有灵犀，居然都送了念芳斋。”
“？什么意思，他们也……”
“是啊，他们也来送我了，但他们是在大理寺门口送的我。”秦暮予收下了那满满一盒糖糕，笑道，“他们两个好像都挺忙的，不便来西城门，和你一样，他们都送了念芳斋的糖糕。何为意尤其夸张，整整买了半箱。”
曾若初有些尴尬，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云绮何为意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秦暮予却没什么感觉，抱着糖糕盒子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之前一直都想吃念芳斋的糖糕来着，就是舍不得买，上次吃还是在三年前，这下倒是可以吃个痛快了。就是苦了车夫大哥，他忙一路，我吃一路。”
曾若初被他的话逗乐了：“那你分一点给他呗。”
“不成，他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哪怕买给他都行，唯独这糖糕不可以，这可是你们对我的关心，不能随便送人的。”秦暮予故作严肃地说。
瞧着他精神还可以，曾若初不由得松了口气。
秦暮予打量了她一番，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游川，伸手把她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说：“你和川哥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太伤心了，他这人脑子不大好。”
曾若初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无奈地摇摇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说来说去不过是他瞧不上我罢了。”
“其实他……”秦暮予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罢了，总而言之你别太在意。”
曾若初顿了一下，如实地道出了自己的心情：“其实伤心肯定也是会有的，但这几天我也看开了。他不喜欢我不代表我不好，这世上还有大把的人会喜欢我。我们只是不合适罢了，做人嘛，总得要拿得起放得下，难过一下是可以的，但要是一直被这种事影响心情也太不该了。”
听了这话，秦暮予终于放下心来，赞许道：“不愧是我曾妹，想的就是开。”
马车占道，守城门的卫兵有些烦躁地催促了起来。
秦暮予连忙应了一声，随即便对曾若初做了最后的道别：“我走了，保重。”
“你也保重。”
秦暮予点点头，拿着糖糕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车上。
马车渐渐驶出了城门，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过了很久，后头跟来送行的人也渐渐散了去。
曾若初回过头打算离开，恰好碰上了江游川的眼神。
江游川一言不发，对她点了一下头当作招呼，还没等到她的回应便骑着马离开了。
曾若初把堵在心口的话憋了回去，落寂地低下头，准备去找驴哥。可她还没走几步，就对上了张集那张满是求知欲的脸。
“果然，你和江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露出了一副看透一切的笑容，摸着下巴说，“阿涟还不信我说的，他真是无药可救。”
“你说我无药可救？！”阿涟突然窜了出来，把曾若初再次吓了一跳。
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这样神出鬼没，究竟是跟谁学的？”
“秦仵作。”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曾若初思索了一下，觉得有些合理。
张集清了清嗓子，似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其事地问道：“曾姑娘，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江大人？”
他俩居然不知道自己和江游川之间的事？
曾若初先是觉得有些惊讶，但这个问题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让她的心头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瞪了张集一眼，怒气冲冲地说：“我一个人喜欢他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我！”
此言一出，眼前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但奇怪的是他俩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张集不解地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曾若初：“？”
她不知道张集究竟在惊讶些什么，只好耐下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为什么不能？他就是不喜欢我啊。”
“曾姑娘，你不能这么说。”阿涟一脸严肃，正经地说，“你若是不喜欢江大人可以直说，但不能这样揣度他的心思。”
“他有多喜欢你，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