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万里无云,正是去外头踏青的好时候。然而那些在宫闱里生活的人却没有去野外的资格,只能留在宫内抓住少有的春色。

    宁贵妃很珍惜这难得的天气,总觉得不好辜负老天爷的美意,便主动提出带着临奚公主去御花园后头的池塘喂锦鲤。

    阳光洒在水面上,一时竟分不清流动的波光究竟是光影还是游过的鲤鱼。

    在杏满的看护下,临奚公主不停地往池塘里头抛洒着鱼食。鲤鱼发觉这边有食物,纷纷游过来争先恐后地抢夺着,没过一会儿就围成了一团。小公主瞧着有趣,不停地鼓起掌来,乐的咯咯笑。

    莲盈在宁贵妃身旁撑着伞替她遮阳,瞧见公主那么开心,嘴角也多了几分笑意,放声嘱咐起杏满来:“杏满,小心些,可别让公主弄湿了衣裳。”

    “放心吧,有我在公主绝对不会被沾湿一点点。”杏满回过头,望向了伞下的莲盈,撅着嘴说,“就你不放心我,娘娘都没说什么!”

    莲盈一时语塞,朝宁贵妃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宁贵妃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眼神显得很是慈祥与温柔:“别那么大火气,我们没有不放心你,你做得很好。不过再怎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莲盈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

    “是,杏满知道啦。”杏满捕捉到了宁贵妃的夸赞,也没有太在乎后边的话,心满意足地说。

    宁贵妃知道她没有听进去,但也没有细究,索性由着她去了。

    几人就这样舒适地享受着这闲散的时光,谁都舍不得打破这份安详。直到年仪匆匆赶来,宁贵妃才得以从这份美好中回过神。

    “娘娘,三皇子来了,眼下正在殿内等您。”年仪的声音里头包含的感情很少,乍然听上去显得有些凶,所以宫里许多宫女都害怕她。

    宁贵妃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个时间三皇子应当正在上书房温习功课,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寻她?

    年仪见宁贵妃没有接话,继续补充道:“我瞧三皇子的眼眶是红的,眼睛也有些发肿,应当是受了委屈来求娘娘安慰的,娘娘还是快去瞧瞧吧。”

    宁贵妃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让莲盈和杏满把公主哄回去,自己则先一步离开了御花园。

    由于临奚公主平日很爱去御花园喂鱼,皇上又格外疼爱这位公主,便特地将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赐给了宁贵妃居住,所以宁贵妃很快就赶回了寝宫,一进门就看到哭丧着脸的三皇子。

    三皇子的五官长得像宁贵妃,一瞧便知未来会是一个美男子,只可惜读书的天资差了些,不受皇上器重。

    看到母妃来了,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的三皇子终于哭出了声。

    “母妃……”三皇子不停地抽噎着,本想冲进母妃的怀里寻求安慰,但又想起了父皇教导的规矩,一边哭着一边行了个礼,“儿臣参见母妃。”

    宁贵妃没有搭理那些虚礼,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护子心切的母亲。她一把拉过三皇子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习书吗?怎么跑来母妃这了?是受委屈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三皇子摇摇头,低声道:“儿臣只是想母妃了。”

    确认儿子没事后,宁贵妃先是舒了一口气,但紧跟着又恢复了神智,生气地责骂起儿子来:“想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习书的时候乱跑,到时候又得被你父皇责罚!”

    “我……我已经被责罚过了……”三皇子委屈地撇起了嘴,“方才父皇忽然过来问我的功课,我没能答上来,又被骂了一通。”

    “那你更应该去温习功课,怎的还敢在宫里乱跑?!”宁贵妃气急,但也不敢下重手,只能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三皇子捂住额头,嗫嚅着:“母妃,儿臣今日来寻您,其实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宁贵妃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里的怒气未消,没好气地说:“你问罢。”

    “我……”三皇子吸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母妃,父皇是不是非常讨厌我?”

    宁贵妃愣了一下:“为什么这样说?”

    “其实今日父皇来问我功课的时候,二皇兄也在旁边。我发现父皇瞧见我时总是皱着眉头,可他每每瞧见二皇兄时都是和颜悦色的。”

    “你二皇兄天资聪慧,读书也用功,文武双全,你父皇喜欢他是正常的事。”

    “不一样的,母妃。”三皇子咬着下唇,摇摇头,“我见过父皇看二皇兄的眼神,里头蕴含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我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不同,但就是不一样。”

    “闭嘴!”宁贵妃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神情惶恐,“这种话以后休要再说,听见没!”她一直牢牢压制着三皇子,直到亲眼看到三皇子点头后才松开了手。

    三皇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生怕自己留在这里惹母妃不快,只好行了个礼说:“儿臣还有功课未能习完,就不打扰母妃了。今日之事是儿臣之过,日后定不再提了。”

    说完这些,趁着宁贵妃已经消了气,他便灰溜溜地逃开了。

    宁贵妃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躺椅上,双目空洞。

    在她和三皇子争执期间,年仪一直在外头候着。见三皇子离开了,她才走了进来,低声向宁贵妃汇报着:“娘娘,还有三日就是先皇后的忌辰了,您至今还未定下那日究竟要戴哪些首饰。时间紧迫,娘娘还是先选择一下吧。”

    “既是忌辰,便不必戴什么首饰。你去库房里帮本宫随意挑两支素净的银钗来就好,其余的就不必了。”宁贵妃轻轻阖眼,小声地答着。

    “只是银钗吗?会不会太朴素了些?”年仪觉得有些不妥,皱眉劝说道,“娘娘那日所穿的礼服已经够素净了,比其他宫里的娘娘都差了许多。再怎么说您也是大祁的贵妃,是未来的后宫之主,总不能比别人差那么多。”

    “未来的主位?本宫真的是吗?”宁贵妃叹息道,“如今后宫里的其他妃子,包括本宫在内,又有谁能比得上已经逝世的先皇后?”

    “可先皇后毕竟已经故去了。”

    “她真的去了吗?”宁贵妃自嘲地轻笑一声,抬起头审视着眼前的年仪,“年宫令,先皇后是你的旧主,你应当知道她的,她那样的人,哪能离开的那么快?”

    “先皇后为人良善,受众人尊敬,可如今她确实已经离开了。”年仪顿了一下,迟疑地开口道,“您必须得尽快振作起来,就算是为了公主和三皇子,您也要争一争。”

    宁贵妃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年仪,却怎么都看不透她的心思。

    年仪此人,自打从先皇后那边转到自己手下后就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完成了许多琐事,可她却从未了解过年仪内心真实的想法。

    年仪就像一个没有灵魂和意识的人,没有感情地处理着一切。

    “年宫令,本宫有时真的看不懂你。先皇后是你的旧主,并且待你不薄,可本宫为何从未瞧见你为她难过一分一毫?”

    “先皇后确实对我极好,可如今我既已到娘娘手下,心里头便只认娘娘一个主子。”

    宁贵妃扭过头,闭着双眼说:“你去忙吧,至于那些首饰,你就按照我先前说的去办吧。”

    “是。”

    年仪这次没有反驳,一口应了下来。

    她缓缓退出寝殿,瞧着原处已经躺下的宁贵妃,眼中尽是失落。

    ***

    三日后。

    “敬——”

    随着礼官的一声令下,所有的皇子公主,以及在场的所有妃子都举起了手中的香,跟着站在最前面的天子将香火竖进了前边的香炉。

    “跪——”

    听到这句话后,在场除了天子之外的所有人都朝着先皇后的灵位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起——”

    在那以后,礼官又上前对着灵位念念有词了一大段话,旁边的和尚也诵起了经。

    先皇后生前便不爱这种严肃的场合,所以皇帝特地吩咐,这次的忌辰礼并没有很复杂,也没有太兴师动众。

    宁贵妃抱着公主,望着眼前的灵位,陷入了回忆中。

    “娘娘,时候到了,咱们该离开了。”莲盈瞧着她面色不对,立刻接过已经熟睡的公主,低声提醒道。

    “好。”宁贵妃点点头,将手伸到了杏满跟前,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还没等她走两步,一道暗紫色的身影突然横在了她的身前。

    天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开口道:“许久不见贵妃了,脸色怎么那么差,生病了吗?”

    莲盈和杏满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宁贵妃有气无力地行了个礼:“回皇上的话,臣妾并无大碍,不过是瞧见先皇后的灵位,想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是吗。”天子语气淡淡,望向莲盈和杏满,“朕与贵妃有要事相商,你们先退下吧。”

    “是。”莲盈和杏满虽不放心,但也不敢违抗皇命,只好退下,临走前还瞧了宁贵妃几眼。

    待她们走远后,天子便拉起宁贵妃的手。可哪怕是这样亲密的举动,宁贵妃也依然能感觉到他疏远的态度。

    他的声音很是冷淡,毫无感情地说:“贵妃陪朕去散散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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