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在酒肆门口对峙,不多时便吸引了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哟,这不是钟大公子吗?”

    “不是他又是谁?”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抽口烟,戴着绿玉扳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乌木烟杆,从口中缓缓吐出烟圈道:“这是又出来祸害人家闺女了?”

    “你快别说了,小心他叫人砸了你们家的票号,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呵,可不是,衙门他们家开的嘛!”

    听着这只言片语的议论,李令仪暗想,看来说他恶霸应该没冤枉他。

    许久没人搭腔,那“恶霸”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旁边的小厮跳出来恶狠狠的道:“哎,我们爷问你话呢,你们聋了吗?”

    “诶?怎么说话呢?!我不是常对你们说对人要有礼貌的吗?况且还是对着几位风度翩翩佳公子,简直有辱斯文!”

    “恶霸”拨开小厮装模作样的训斥道。随后猥琐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打转,最后黏在那姑娘身上。

    对于他的眼光李令仪感觉非常不舒服。展开折扇,往左移两步,不动声色的将那个姑娘挡在身后,“不知阁下是?”

    见她竟有此疑问,“恶霸”斜睨了她一眼,嗤笑道:“连本公子都不知道,外地来的吧?”说着转头示意小厮,“告诉他们,爷是谁?”

    方才狐假虎威的小厮再度开口道:“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们爷是太原知府汤承平汤大人的内弟,川陕总督钟泰钟制台的独子!在这太原府,谁见了不称一声钟大爷?”

    原来是钟泰家的纨绔。提起这个她还真了解过,钟泰年过五十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如珠似宝的养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李令仪不由得笑了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她还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反而先一步被他们找了麻烦。随即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揖手道:“原来是钟公子,久仰了。不知这位姑娘怎么得罪您了?”

    “嗐,说不上得罪。就是这破唱曲儿的小婊子忒不识抬举,被爷看上了不仅不感恩,竟然还拿茶泼爷!简直给脸不要脸!”

    李令仪心里大骂:你还烂黄瓜呢!你全家都是烂黄瓜!

    脸上却笑嘻嘻的道:“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冲着那家酒肆挑眉又道:“走,小生请公子喝酒,不知道您赏不赏脸?”

    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意图,他笑的意味不明,“想英雄救美啊?行啊,我钟宜年最喜欢跟人交朋友,尤其是长得漂亮的!但我有个条件……”

    高翊淡淡的看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李令仪,掀了掀眼皮不动声色。

    于李令仪一臂之地停下,钟宜年微微垂首,低声道:“这太原城人人都知道我男女兼好,小公子既然要救她,不如代替她晚上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

    李令仪眼神一变,你特么荤素不忌,老子可不喜欢你这种烂黄瓜!正欲说话,钟宜年伸手就要揽她的脖子,“我保证公子欲仙欲……”

    “死”字未出口,高翊与茶茶不约而同的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左右两侧。钟宜年当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失重飞出去十米之远,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重重的摔在地上,还砸坏了一个老伯的百货担子。

    “哎呦!”

    那老伯看着满地的货物,惊呼一声。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这小霸王混迹太原街头多年,还未吃过这样的亏。

    憨如裴鸿羽茫然的环顾众人,才想起来护卫公主的责任。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惠明直接愣在了原地。钟宜年的几个小厮也跟惠明一样,傻在当场。

    其实李令仪余光中早就看到了高翊的戒备,所以才不躲不闪淡定的站在原地。果然在钟宜年的手将要碰到她时,高翊出手了。只是她没料到,茶茶也参与进来,来了个男女混合双踢。

    拿折扇掩住嘴角笑意,快步走到钟宜年跟前蹲下,夸张的喊道:“哎呦呦,这是……这是怎么说呀?离过年且有日子呢,怎么行如此大礼啊?”

    起身回首一扇子打在距离她最近的小厮肩膀上,骂道:“发什么愣啊,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啊!”

    四五个小厮如梦初醒,慌忙跑着将痛呼不止的钟宜年扶起来。

    钟宜年感觉头脑发蒙,捂着后脑勺靠在小厮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他是面朝天的飞出去的,所以脸上看不出伤痕。但李令仪想着他飞出去的距离和他落地的姿势,想必轻微脑震荡没跑了。

    缓了片刻钟宜年甩开小厮,暴跳如雷:“瞎了你的狗眼,敢打老子?”一巴掌掴在了一个小厮脸上,大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跟我上!打死打残都算老子的!”

    被掌掴的小厮捂着脸跟其他人一起气势汹汹的冲李令仪而来。

    这次不用吩咐,反应过来的裴鸿羽立即挡在了最前面。

    一场街头斗殴一触即发,围观的百姓胆小的干脆离开这是非之地,胆大的和不舍得热闹的也都躲在酒肆廊下伸头瞧着热闹。

    李令仪担心自己碍事,默默退到了一旁,回过神的惠明赶过来错半步站在她身后。

    茶茶大声问正在激战的裴鸿羽:“裴大人,需要帮忙吗?”

    裴鸿羽一挑五,仍然有余暇应答,“不用,对付他们,一个人足够了!”

    这就相当于正规军对战街头小流氓,裴鸿羽一拳一个小朋友。

    茶茶点点头,与退到李令仪身旁,惠明并肩站在一起。

    高翊瞥了一眼钟宜年,在李令仪不远处负手而立。

    几个人将她团团护住,李令仪顿时安全感暴增。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小厮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气的钟宜年大骂废物。

    “小爷我今日算是栽在了你们手里!你们几个,有种的给我报上名来!”

    打又打不过,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又不甘心,钟宜年踟蹰片刻,只得放狠话挽尊。

    “哦钟公子,”李令仪礼貌不减,再次揖手道:“小生姓倪,单名一个蝶,表字尔赋。”

    “好小子,你们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愤而离去,几个小厮互相搀扶着跟在他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人走后茶茶扯着李令仪的袖子笑的直不起来腰,“倪蝶,尔赋………哈哈哈哈!”

    咂摸出味儿的几人也跟着忍俊不禁。

    “感谢诸位恩公出手相救!”

    开始被钟宜年欺负的姑娘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李令仪瞥了一眼笑成傻子的茶茶,茶茶方抿嘴忍住笑。李令仪扯过自己的衣袖,越过众人扶起跪在地上的姑娘,“没事了,回家去吧,以后一个人出门要小心。”

    那姑娘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离开。

    不远处卖百货的老伯佝偻着腰正在捡满地的小物件,李令仪忙过去帮忙。

    见她如此茶茶、惠明以及裴鸿羽也跟着帮忙捡。

    只有高翊站在原地盯着李令仪,眼神幽暗深邃。

    帮老伯捡完东西,又赔了他一锭银子。

    毕竟,打架是需要成本的!

    赶了半晌午的路,又经过方才这桩事,李令仪感觉自己饿得能吃一头牛。进了酒肆,她看着大堂墙壁上挂着的一溜模板菜单,什么八宝饭、素烧鹅、烧鹌鹑、煨牛肉、五香羊肉汤等等,豪气干云的对小二说:“都给我来一遍!”

    小二瞅着这五个人愣了片刻,犹疑的问:“客官,您……确定?”

    “确定!”

    几个人酒足饭饱之后走出酒肆,信步逛起了太原城。

    “殿下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高翊看向逛街逛的兴起的李令仪问道。

    在大顺这个小农经济处于主导地位的封建王朝,山西商业像黑夜明珠,耀眼又醒目。

    当地人以“诚信”和“团结”为信条,将票号开往全国各地。同时还经营盐业,垄断茶叶贸易。

    追溯起来,山西贸易萌芽由来已久。及至亨泰朝施以仁治,在如此良性的土壤中茁壮成长,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李令仪在京时听说过“京师大贾数晋人”这么一句话,可见一斑。

    前几年朝廷在西北用兵时,富可比肩京师的山西便负责监管筹措军需粮道。即便是处于太平年间的现在,驻守西北的军士还是靠着它养。

    在如此富庶之地做官,天长日久,难免沉湎财色酒气丢失初心。

    前几日看邸报,跟着聂鸿源攻讦弹劾太原知府汤承平的折子中大骂山西境内无清官。结合平定驿卒的话看来,这话可信度极高。

    李令仪想着,乔老夫人的寿宴在五天后,她现在去乔府拜见难保乔淑妃不知道。等明后天她的车驾赶到太原了,再去乔府不迟。

    等晚上她用系统先探一探山西这帮人的情况再说。

    她从糖人老头手里接过一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儿,看向高翊,见他一脸的不耐烦,便故意气他道:“没什么打算,就随便逛一逛!”

    “那殿下先逛着,臣去查您昨儿说的‘意想不到’!”

    果然他又露出惯常的那副狂傲样儿。

    “那可不行!你走了谁保护我的安全啊?高大人,你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我,保护我懂吗?”

    看他吃瘪,李令仪咬了一口糖人儿,感受糖块的清甜在舌尖化开,心情更加舒畅了起来。

    李令仪与茶茶、惠明开心逛街的同时,还时不时的逗一逗跟在身后拎东西的裴鸿羽和臭着脸的高翊。

    “高大人,你不高兴啊?”

    “小裴大人,你惹你们大人生气了吗?”

    裴鸿羽内心:殿下,谁惹的您心里没数吗?

    ……

    高翊真的烦透了,当初他真的不该听信这个金枝玉叶什么会死的鬼话!要肃贪便肃贪,锦衣卫完全可以独立完成!现在可好了,他得一边当护卫陪小孩儿玩,一边还得肃贪!

    看了一眼逛的兴起的李令仪,高翊冷笑,她必定长命!

    毕竟祸害遗千年。

    ***

    是夜,李令仪躺在床上,唤醒系统君开始使用系统的搜索功能。

    川陕总督钟泰,财务状况红色!

    太原知府汤承平,财务状况红色!

    激动之余不知道按到了哪里,系统闪起了绿灯。

    “叮~恭喜您打开了隐藏功能!使用寿命,可向系统发出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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