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杨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无事,沁儿守着不会有事”。

    “嘶...”陆淮舟突觉一阵疼痛,咬牙道:“轻...点”

    “好的,好的,我轻点”星乾连声道。

    “夜星那边怎么样?”陆淮舟突然想到什么,微微从枕头上抬起头问道。

    “前些日子追寻到了一些流民,他们只道是在京都城门前便分道扬镳,之后便不知所踪,这两日尚未传来消息,看情况应该没有收获。”冯杨如是说,他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非要找到那个孩子,不过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他们也不好过多猜测。

    “让夜星撤回来吧”陆淮舟想,看来是有缘无分,即使如此便罢了。冯杨点头后便离开。

    几日后,城北民窑。

    方亦瑶乘坐的马车停在城北陆家民窑,映入眼帘的是有些荒凉场地,与周遭环境相比,民窑竟显得有些萧条。

    方亦瑶踩着碎步走下马车,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泥土和柴火的气息,还带着一丝丝窑炉内熊熊烈火的余温,久违的熟悉感觉迎面袭来。她看着民窑的大门出神,往日里父亲忙到不回家的时候,母亲便打发她来送饭,每次她的马车刚听到民窑门口,父亲便已经等在门口,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能听到她马车的车轱辘声。

    她问过几次,为何父亲能那么准确的判定她到了,每每父亲都会打趣道:“自然是与我家小棉袄心有灵犀了!”后来她偶然得知哪里有心有灵犀一说,父亲知晓自己错过回去的时辰,她定会来送饭,便让人时刻注意着她的马车,然后立即告诉他,他提前迎在门口。

    方亦瑶看到远远走出来一个人,一时有些恍惚,她呢喃道:“阿爹?”由于声音过小,再加上城北荒芜,风声呼啸,绿意沁儿并未听清她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她站在原地。

    “四少夫人,有人过来了”绿意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方亦瑶回过神来,看到一个年纪大概五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只见男子仔细打量了她们三人一番,才斟酌着开口道:“您是四少夫人吗?”

    方亦瑶点点头,男子继续说道:“我是这里的管事,四少夫人叫我刘管事就行,知晓您这几日会来,所以特意等在此处。”刘管事知晓陆家新过门的四少夫人是他们城北民窑的新东家,不过他还是坚持喊四少夫人。

    “麻烦刘管事了,可否带我先熟悉一下呢?”方亦瑶客气道。

    刘管事没想到方亦瑶竟如此客气,便领着方亦瑶三人走进民窑。他们穿过一片破旧民窑厂房,制坯间,窑炉等区域,期间只有寥寥数人。方亦瑶蹙眉,这么大一个民窑怎么会只有这些工人,制坯间空无一人,而且大多数窑炉已经熄灭,只有一两座正在烧制。

    “刘管事,今日可是休沐?”方亦瑶若有所思道。

    刘管事愣了几秒后,顺着方亦瑶的话道:“是啊,可不是嘛!四少夫人来的也是及时,若是人多了,也怕是冲撞了四少夫人”。

    “哦?是嘛?我看其他几座窑炉早已熄灭,应不是这一两日所为吧”,她走过去,手拂上窑炉壁,冰凉一片,她收回手若无其事道:“至少已经五六日以上了吧,刘管事,原来陆家民窑不是轮换班制嘛,工人们都是一起休沐嘛?”

    刘管事听的一头汗,他以为陆家把城北民窑交于这个新入陆府的四少夫人,这个四少夫人就不会再过问。当陆府传话说四少夫人这几日会来民窑时,他还只是觉得她应该只是好奇过来转转而已,可经过着一路交谈,他发现他小看了这个四少夫人,从言谈便能知晓是个懂行的。

    可是他又不敢说实话,至从知晓城北民窑要交于一个小丫头后,便有人带头反对,带着一众工人罢工,也有部分申请去陆家其他民窑工作,一时城北民窑便人员稀少,众人都不愿意留,他也强留不住,毕竟二公子那边也没有开口制止他们的行为。

    城北民窑从建成他便一直是这里的管事,对其的感情心血更甚,不过他也没办法,东家的决策,他能怎么办,不过今日见到这个年纪轻轻的东家,她竟觉得城北民窑应不至于就这么没落下去。

    刘管事斟酌了一下道:“呵呵,瞒不过四少夫人”他把大家知晓城北民窑要交给一个女娃时,大家都觉得陆家是要放弃城北民窑了,便纷纷出走,申请去其他民窑工作...

    方亦瑶没想到竟是这样,不过想来定时有人故意为之,这人的目的不言而喻,不想她染指陆家的生意。不过这防备应不该不单单防备她一人,毕竟她还是陆淮舟刚过门的妻子。

    “如此的话,那城北民窑的订单恐怕也都被其他民窑抢了去,既然如此,你们几人为何还要留下?”

    “不瞒四少夫人,在下自城北民窑成立,便一直是这里的管事,想着无论最后城北民窑怎么样,我都会留到最后。他们那几人,大多也与我一样,对这里都倾注了感情...”刘管事惆怅着说道。

    方亦瑶扫视了一圈,一应设施齐全,虽比不上方家民窑设施齐全,但尚且够用,日后再扩充也是可以的。她本想着她初出茅庐,大家定不会服她,来的路上,她还想着如何立威服众,看来还真是想多了。虽然现在没有工人一时无法开工,可毕竟也没订单不是,正好可以趁此招募一批新工人,从头培养,也不会有太多意见不和摩擦问题。她打定主意对刘管事道:“刘管事,麻烦您把剩下的工人召集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刘管事见方亦瑶并未放弃城北民窑,瞬间一喜,连声道:“好好好,东家先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

    方亦瑶听着刘管事从四少夫人改口东家,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不过为了防止一会儿被其他人看出,她抿了抿唇,故作严肃。看的一旁的绿意沁儿暗自偷笑,自家姑娘也太好哄了,一个称呼就高兴了。她们不知晓的是,方亦瑶之所以这般开心,是因为往日都在听别人喊父亲东家,如今终于有人也喊她东家。

    在她幼时,父亲带着她去民窑,她听到别人喊她父亲东家。她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便揪着父亲的衣角让父亲抱起她问道:“阿爹,东家是什么?可以吃嘛?”

    方父当时一听便乐了,一手抱着方亦瑶,一手捏着她的脸道:“东家不是吃的,不可以吃哦。”他顿了顿继续道:“东家就是是很厉害的人,能为人提供工作,能帮助贫苦人,还能帮助很多很多人,更能发扬我们方家民窑产业。”

    然后她当时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方父说:“阿爹,那以后我也做东家,也要帮助很多人”她说着还用短小的手臂比划着。逗的方父开怀大笑,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就忘却了那时的话,现在想起来,她心境很是复杂。

    不多时,方亦瑶就看到刘管事带着留下的五六人走过来。他们之所以愿意留下来是因为对城北民窑有感情,并不能说他们对她没有意见。

    只见几人懒散不满磨蹭地走过来,也不吭声,在刘管事的提醒下:“别愣着,赶紧见过新东家”。几人才懒散地喊了声:“新东家好”。

    虽然几人态度不好,饶是如此方亦瑶还是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在沁儿假装咳嗽的提醒下,才收起来。

    方亦瑶打量着几人,斟酌着怎么开口比较好,她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知道我初来乍到,大家不信任我,我也明白。不过既然你们愿意留下来,想来是对城北民窑感情极深,不放听我说几句。”她见几人盯着她便知道他们愿意听,继续说道:“我既然接手了城北民窑,便不会对它弃之不顾,亦瑶在此诚心感谢诸位能留下来。今后我会与大家一起努力经营城北民窑,我知晓我资历尚浅,很多东西不懂,不过我会尽快学习上手,定不会辜负大家一片心意。此外诸位的工钱会在之前的基础上上涨一个点并且会照常发放,另外还需要再招一批工人,这方面还需要诸位帮忙进行筛选一下。”

    她这话一出,几人眼睛都睁大了,工钱在之前的基础上还会再加一个点,立马比其他民窑的工钱高了不少。他们纷纷议论,刘管事走到方亦瑶身边惊讶地问道:“东家,是认真的嘛?”

    “当然,不说别的,你们自愿留下这一点,我就该赏”方亦瑶看着高兴的工人,暗自下定决心,这是第一步。

    刘管事欣慰地笑了,回方亦瑶说招募工人的事道:“工人的事,我们会严格把关的,不知东家我们先招募多少人合适?”

    “五十人,先招纳五十人”,刘管怔愣几秒,以城北民窑之前的规模也不过只有四十人,如今新东家要直接招募五十人。不禁有些担心新东家一上来便整这么大,会不会有些不自量力,毕竟现在民窑连个订单都没有,若工人招来了,日日养着,没有单子,届时岂不是只进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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